月夜,我躺在榻上,他靠着榻,等着我沉重的眼帘眼帘落下。烛火熄灭,他拂过我的发丝,轻吻在我的额上,低低语道:“答案难道真的这般重要?”

淡淡檀香离开我身旁,一滴热烫从羽睫中滑落而下,顺着颊湿在枕边,被缘的唇微微动着:“很重要。”

江山与我,天平的倾斜已渐渐而清,只是我不愿相信而已。

接着的三日,天总是下着雨,趴在窗前,我等着雨停日晴的那一日。雨,似我心中的泪,只是不停地下,又让我的心格外压抑。

没有外出的浪漫,没有话语的沟通,我总觉得他与我之间的沟壑越裂越开。为我辍朝五日的最后一日就是明天。究竟天会不会继续下雨?我不得而知,只能存着一份期待。

“怎么了?”他揽过我的腰,轻问着我。

“没什么?”

“怎么会没想什么?都趴这里两刻光景了,叫我如何相信你只是在看雨而已。”

莞尔一笑,我淡淡回着:“我在想或许秦皇汉武这些千古一帝,都不会有自己爱的人。”

他未加评论,我继续着。

“因为江山重,对吗?”

我出了屋,未打伞,只是任着细雨落在我的发上,脸颊,衣襟,手腕……

“兰儿,下雨,进屋了。”

他并未因为我的感叹而出屋追我,出来拉我进屋完全是因为他停落在窗前远眺时,看到了我的身影。

“雨不好吗?雨中便是清醒。”

“别闹了,进屋再说。”

执拗中,他把我拦腰抱了起,退入了屋子。

“我没闹,只是感受一下清醒。”

“我说过,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不会喜欢别人,难道这点还不够吗?”扯过我的臂,他诘问着我。

“够,不止够,甚至多了。”

江山本是一门事业,男人,不该是侧重事业吗?可是天底下的女人,无论二十一世纪,或是北周,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爱人心中占据着略高于事业的一席之地吗?

“兰儿,我想你可能有些累了,明日回去后,你好好休息,我让人订做的喜服应已做好。”

他的话依旧如此淡定,是不在意我的话,还是不愿意去理会我的话。

“呵。”我淡笑点头。

这一日,雨,居然在近傍晚的时分停了,淡淡的虹,弯勾在山间,不似清晰,却又不失神秘。

我与他;会如雨?还是会如虹?

淋雨的结果,我终究是尝了,深夜,我浑身颤抖,忽冷忽热,迷糊的脑中,是他离我而去的身影。是梦,是真,只有我的喃喃呓语:“宇,宇文。

“宇文,好冷,不要,走……”

沾湿着发丝的额,被轻轻抚过,虚弱无力的身子被紧紧地揽在怀中。

“兰儿……”

“我……冷……”

“兰儿……喝些水……”

冰凉的杯,暖暖的水,刚入口,“噗……”,梗着的喉,因为水的侵入,吐了出来。

“兰儿……”

一阵痛,一片晕,我沉睡过去,只是依稀听到他的话,然而,想要抓住话中的字,却是那般难。

第二日,我醒了,微微动了动身子,身旁是他的轻语:“你醒了?”

手背放在我的额上,继续道:“已经不烫了。”

没有说话,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下次不要那样傻,淋雨容易得病。”

“知道了。”转过身子,我靠在他怀里,呢喃道。

“过会儿,我送你回宫。”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他还没有带我去看过太白山顶的湖,那是他曾经告诉我,只带自己爱人去的地方。

“没有什么?”

“你……算了……”他竟没有提到湖,那我亦如何去奢求。是他忘了?或是我并非他愿意带去的人。

“兰儿,你刚刚退了热,回到宫,让尉迟德给你再开些方子调养一下。”

揉了揉我的发,抚着我的臂,他宠溺地望着我。

“皇上。”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喊出了那两字。

“你?“

他很惊愕,他亦不知道为何我突然莫名地将着这层甜蜜无间的距离拉远。

“你怎么突然……?”

“如果你想,你现在可以占有我。”在过去的几日中,他没有索求过任何,这让我迷惑,究竟是为何?我们独处在同一屋檐下,他本该对我会有渴求。难道,我真的不过是他尚未征服而想要征服的人吗?政权,他已尽得,而我,是不是因为一直地抗拒,让他产生了一种征服的欲望——不是身体,而是心,对心的征服。

“你在胡说什么?!”俊眉微蹙,他愠怒地望着我。

“没,没什么,这不是一个女人,应该对皇上你应尽的义务吗?”

暗下眼帘,我伸手却解自己的衣裳。手蓦地被他一把按住,他不悦道:“你为何要这样看待自己?来的时候,你不是很开心吗?”

是,来的时候,我确实很开心。

“带你来这里,是因为这是我和你的家,没有凡尘间的喧闹,没有军政国事的滋扰,这里是属于我和你,避世烦扰的家。兰儿,你是我的妻,不碰你,是因为我对你的尊重,让你留到你嫁于我的那晚。”

“你……”

“没有旁人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刚才对我的称呼。尤其在这里,在我们自己的家中。”

淡淡笑过,轻捏他的衣襟,家,一个只属于我与他的家。原来这个木屋,我们不仅仅是主人,还是它的“家长”。

“傻女人,不要胡思乱想,再睡会儿。”

“嗯……你……别走好吗?”

“我陪你,睡会儿吧。”揉了揉我披着的发,他如哄着孩童般轻拍着我的身,哄我入睡。

这一日,他带我回了宫,离开木屋前,他告诉我,等他有时间就再带我来“家”。

回到静鸿阁,我躺在榻上,他陪在我的身畔,待到尉迟德替我看过后,才离去。我没有留他,因为我知道他辍朝五日一定有很多事被耽搁下,我,并不希望他成为一个昏君。

服过药后,我躺在贵妃椅上,回想着自己落入北周见到他的第一眼,回想着自己与他相处的每一日,回想着我们之间一切的一切。我,是不是过虑了。册封,成亲,或是说结婚,抬眸看着窗棂,难道我得了婚前恐惧症吗?

忽而,一些细碎的步子响在门外,随而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奴婢参见文侍中,皇上吩咐奴婢们送喜服过来。”

喜服?真的做好了吗?小婵刚收下喜服,送宫女们出去,我已跳下贵妃椅,到了桌案边,望着桌上那套滚着浅金绣边的喜服。

“嗯?”身旁的小婵发出一声愕然。

“怎么啦?”

“文侍中,这是汉服。”

“汉服?”我疑惑地瞅着小婵,红扑扑的小脸漾着一脸幸福的样子,仿似快出嫁的是她,而不是我。

“文侍中,皇上真的很喜欢您。皇上是鲜卑族人,若是册封皇后,妃嫔,都应该着鲜卑喜服,但是皇上给您送的是汉服,肯定是因为文侍中你是汉人。皇上好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