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我只是一味地靠着他的暖怀,紧紧地抱着他,贴着衣襟小声抽泣。

“没事了。”

他低声轻语,手依旧抚着。渐渐回过神来的我,瞬间感到了那个声音的不同。脸颊微热,立刻离了他的怀,小声嗔怪道:“怎么是你?”

“你都抱了我这么久,把我衣衫都弄湿了,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撇了撇俊唇,掬起我的下颌,戏谑道:“怎么不说话了?我可是明明听见你喊宇文的,不是我,难道是宇文招,宇文俭,宇文纯……。”

“自作多情。”推开他的手,我转过身去,避着那份尴尬。

“喔,难道是我弄错了,你该不是……”话到一半,我的耳畔便是一个温热的吐气声,“喊我皇兄吧?”

“你怎么这么讨厌!”明明知道,却又装作不知的宇文直,掘着我心里本已升起的怒气。

“若兰,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真是可爱。”

我感觉着依旧很近的气息,背着他,愠怒地回着:“谁让你喊我名字的。”

“我自己。难道堂堂大周的卫王,不够资格喊皇兄的文侍中芳名吗?”他紧靠在我的身后。

“堂堂大周的卫王”,“就凭朕是大周天子。”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喜欢用自己的权利剥夺别人的尊严,让人屈服。

“我让你喊!”

猛地转过身,对着宇文直,我就狠狠地踩了一脚。

“哎呀。”

他立刻弯下了身,叫起了痛。

我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的喊疼声并不似装,难道真的伤到了?可是他一个大男人,一米八多的个子,怎么就这么一脚就被我踩坏了呢?

“你,你没事吗?”我俯身试探着。

“我,我没事,呃——”他低着头,回着我的问题。

“那,那我回静鸿阁了。你,你自己起来,起来吧。”我有些胆怯,毕竟他也是北周的卫王。

“走吧走吧。算我倒霉,呃,被你这只秀足一踩,下月的狩猎大赛,本王肯定是要输了。”

狩猎大赛?打猎?下月?我就这么一踩,会影响到他一个月吗?我上次坠入御书房,不到一个月,下半身都已经恢复了。我不过是踩一脚而已,便冷冷道:“有这么夸张吗?”

“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

我探了探身,望着宇文直,他依旧捂着脚在地上蹲着,半露的俊脸上似是痛苦。心底一丝内疚浮了上来。

“是不是真的很疼啊?”靠近他,我蹲下身去。

“啊。”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突然的横抱将我托了起来,揽在怀里。

“放开我,你个混蛋,骗子。”

“上次我还落件事情没做,既然你都不是皇兄的人,不如直接给我得了。”

“骗子!”我乱推一气,却被他修长的手紧紧握住放在他的怀中,俯下身,他的唇慢慢靠近:“小美人,让我亲一下。”

“放手!”

我别过脸去,只感觉他略带冰冷的手落在了我的颊上。迅即,那点冷化作了一片热烫。

“皇兄下手真狠,好好的小脸居然打出这么红的痕印,上次那个该死的女人划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添了新的。”他轻轻地叹息了声。

“不要你可怜。”

“我只是好奇而已。皇兄他一会儿自己到处找你,一会儿却又当众打你,早朝力排六卿之上不封汉臣的异议,下旨封你为侍中;刚才就让你跪在这冰冷的青砖上,让人冷眼相嘲。皇兄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一向都很隐忍,绝对不可能……”宇文直微微垂落的眼帘告诉我,他口中的宇文邕似乎突然变了很多。

“你是他兄弟,当然替他说好话。”

“说他隐忍就是好话吗?不过,能让皇兄乱了他十几年修为的人,恐怕也就是若兰,你一个人而已。”

他说的话很深奥,我并未听懂,只是傻傻地愣在那里。

“我不懂。”

“不懂?”他低眸看着我,那潭清澈之水满存着温和,“不懂也好。其实,如果,你真到我王府肯定比这里要好上百倍。”

“呵,会吗?连他,一个天子,都不能保证我在长安的安全,你府上就好了吗?”我反问着他。

“谁和你说他做不到?”

“他自己。”

“呵……”宇文直摇了摇头,垂在胸前的发丝微微擦着衣襟,发着轻响。“他居然对你承认了。不过,我和皇兄不一样。”

“呵。”一个淡淡的嗤笑。

“他的羁绊太多,但我不同,我可以替他打天下,但不会争天下,可以替他守天下,但不会夺天下。而他却要争天下,夺天下。”

“争天下?夺天下?”我更添疑惑地看着宇文直。

“我好像说的太多了。不过,若兰,你记住,如果哪天静鸿阁你不愿再留,告诉我,我带你走。”

没有戏谑之意,只有微微收紧的手臂。

只是,我不过见他两面而已,为何他会如此坦诚。也许他刚才骗过我,但是,我知道此刻他是真诚的。

“我们不过两面之缘,而且……”

“相信缘分吗?”

“不信。”我淡淡地回着他,一个男人居然说到缘分这个事情,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国的藩王。

他浅笑着,露着醉人的酒靥:“一个缘分,一个承诺。”

“呵,现在的我,能看到后天的晨日都是问题。”躺在他臂上的我,独流着那份伤怀。

“怎么了?”

“看到这个碎片了吗?明日午时前,我若交不出他想要的,我就得死。已经两次了,两次都被他撕了,他根本就不想让我活着。”伸出手,我展开捏拽在手的那片黄纸。

宇文直从我的手心中取过那片纸,眉微微蹙起,结于眉宇之间。“这是什么?”

“我和他的契约。”

“契约?”

“呵,就是契约而已。”

“其实,我想问的是,上面的黑色是什么,是字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

突然,宇文直抱着我起了身,朝着台阶下走去。

“你干嘛?”

“教你写字。”

“教我写字干嘛?我都已经写了很多年字了。”

未作过多的挣扎,只是由他抱着经过小路,通向静鸿阁。

“那你都白写了,想我这个鲜卑人也比你汉人写得好多了。”

鲜卑人?原来他们都是鲜卑人?鲜卑人——

“拓跋宏?”话刚到一半,腾地一下,宇文直就松手把我放了下来。

“你,你是什么人?”

“我就是我。”狐疑地看着眼前略显惊愕的宇文直,我回着他的问话。

“那你干嘛提拓跋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