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媚,却也是美的,让着如此一个女人在这深宫中老去,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她说的没有错。她不甘心,若是我,我也会不甘心,又有哪个女子会甘心将着青春锁在一个看似很华贵的皇宫中呢?
“芊洛。”宇文直再次环抱住了那个绝望哭泣的女人,朝我轻声道:“对不起,若兰,请你原谅她。如果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不,直,我伤害过你。你已经不爱我了,你和皇上一样,都只爱这个女人。”
那带水的眼眸投向了我,那润湿的唇诉着一个可怜女人的心。
“芊洛,我爱你。”
“不,你骗我,那一次,去年的那一次,酒醉的你,喊的是她的名字……”
我愕然在他们的谈话中,听着那字字的辩驳,句句的表白。
“你错了,我是曾经喜欢过她,但是,我醒来看到你睡在我身旁的时候,我才感到心里对你的爱依然存在。”
“直……”
她紧紧地拉着宇文直的手。眸光落在那十指交缠的不舍中,我看出了那曾经错过而又再遇的爱。
“你们想过和皇上说清楚吗?”我知道自己的问很愚蠢,可是在这般情景下,这是我唯一能提出的问。
“若兰,你觉得,你觉得皇兄他会同意吗?”
他会同意吗?牒云芊洛虽然得不到他的宠幸,可是从着封建王朝而言,她也是他的女人。天子的女人,生必须在后宫,死亦必须在后宫,她是没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一生,也没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爱。
“我不知道。”
虽然宇文邕答应过我,他会成全宇文直日后的选择,只要那人不是我,他都会同意。可是牒云芊洛,他会同意吗?
“文若兰,求你,求你原谅我过去对你说的话,对你做的事,求你不要让皇上知道我和直之间的关系。好不好?我求你。”幽怨的女人,在万般无助下,乞求起我的怜悯,因为她清楚,我不会害宇文直,而宇文直亦不会杀我。
“但是你们的事能瞒得了多久吗?”
“能瞒多久就多久,我只想补偿我对直的亏欠,我只想感受我们之间短暂的爱,我只想直没有事。文若兰,你是女人,你能理解我吗?”
最后的话语是那般的无奈,亦是那般的乞求。是,我是女人,我能理解她的话,感悟她的意。
“我答应你。”若是以往,她与我势同水火,甚至我还曾经因为她而差点毁容,可是,可是此刻的我却寻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
“谢谢。”
我听到他们不约而同的声音。
“芊洛,你累了,我先扶你回去就寝。”宇文直轻揉着她的肩,浅笑着扶揽那个抽泣的女人,转向屏风之后。直到半刻之后,才又出了屏风,来到我的身前。
“若兰,对不起。”
“其实,你不必和我说这句话。刚才,你不是没有杀我吗?”
“但是,我知道让你为难了。”
我淡淡一笑,对着面前这个深情的男人,我做的事不过是顺道而已。为难?也许吧,只是我知道,若是将来宇文邕知道我曾经隐瞒,他也不会对我如何。这一点,我有着自信,至于是否过头,我不敢妄断。
“若兰,我还想求你一件事。”
“直,以前都是我求你。记得过去,我只要一求你,你便会答应。所以现在,你想让我做何事,我也会答应。”
“若是皇兄有朝一日知道我与芊洛的事,请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命。”
保命?他想让我保住牒云芊洛的命,亦就是说若情况到了最糟的时候,即便他死,也要让我留住牒云芊洛的命。
“我可以吗?”
“你可以,皇兄他会答应的。”
“真的?”
“是,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
“直,我答应你。”
爱,也许真的能让人生死相许。我淡淡痴笑,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如此不信爱的我,居然会在短短三年多,沦陷在一个深爱中,而且,我爱的竟还是帝王。陷于爱的人,必然会了解爱的真谛,我知道直对我的求,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直,若是我可以,我愿意求他放过你们,不是一个,而是两人。
我本来是想去斥骂牒云芊洛的奸情,而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遇见的是两个相爱之人的真情。有的时候,爱情就是这般简单。牒云芊洛曾经背叛过宇文直,所以他才在当年我被她欺负的时候,对她唇齿相机,可经历了与我之间出不清的情感后,他最终还是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爱究竟在谁的身上。
我替他们守着这个秘密,也希望这个秘密一直继续下去。
三月之初,太后的病突然恶化,而我,这个没有名分的儿媳,自是守在她的身旁。独孤翎告诉我,也许就是这十天半月的事了。宫中的急件快马加鞭地送往宇文邕那边,而他什么时候能回,大家便不得而知了。
躺在榻上的太后,每日都会望着窗前的那轮落霞,唇中低喃,谁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我却能了解。
“太后,皇上……皇上他一定会回来。”
我知道她已感觉自己撑不了太多的日子,而那个还在巡察渭水凌汛的儿子,是她的祈盼。她想见自己儿子最后一眼,她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和她的儿子说。这一日,她已和宇文直说了很多话,虽然断续,但字字句句含着一个母亲对自己亲子的爱。
“兰,兰儿,哀家还能等到吗?”
“太后娘娘,您一定能等到皇上。对了,皇上还有个小秘密没告诉过您呢。”
“喔,邕儿,邕儿变坏,瞒着哀家了。”
曾经风华绝代的面容,只剩下了憔悴与苍白。岁月本未增添多少皱纹的眼角,此刻却已能盛下泪水。
我告诉太后,宇文邕偷偷地在太白山搭了个家,他想带她一起去看看。她笑了,而那因病而浊的双眸添了更多的期盼。听人说,人要是有了很多祈盼,也许就能将着生命再多延续一会儿。虽然宇文邕从未说过带太后去太白山那个家的事,但我这个善意的谎言只是想做一切的拖延。既然太医署的御医大夫们已经束手无策,那用着心里的鼓励,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两日后,太后的寝宫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旋即听到的便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回来了?我转身看去,屏风的这边很快便出现了他的身影。
“母后!”
他一身黑袍伴着淡淡檀香落在榻边,而我亦跟着跪在了他的身旁。
“邕儿。”
榻上的老人,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儿子的面庞。曾经,她告诉我,宇文邕儿时长的很好看,她特别喜欢摸他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