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了,翎,朕是不是又哪里得罪兰儿了?”话正说着,人已到了我的身旁。
“恭喜你了,要做爷爷了!”我斜眸一瞥,这讽刺之话说着尤其别扭。
“你是说……”他瞅了一眼独孤翎,继续道:“你是说赟儿?”
“鲜卑人早知男女之事!”我又朝他丢了个冷眼。
“翎,你和兰儿说了什么?”
他的矛头一扔,朝向了独孤翎。
“说我腹上会有很长很难看的疤。”
“呵。”他淡淡一笑,坐在我的身旁,凑到我的耳畔,轻声道:“我不介意。”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低声喃喃着。
“我是说以后我们……”耳畔微热的话才到一半,宇文邕咳了两声道:“咳,翎,你不用回太医署做事了吗?朕的俸禄是不是特别好拿。”
“是,臣先告退了。”独孤翎知趣地接了他的逐客令,退出了寝宫。
“兰儿,我是说以后我们……”
“打住!”
“怎么了?”他靠着我在我的背后,失望地问着。
“什么我们以后?”
“嗯?兰儿,你不是想。”
“是啊,我就是想!”
“那你不是折磨我吗?”
“什么折磨?”
肩边轻磕着他的下巴,淡淡地,他在我耳侧吐了口气,轻声道:“兰儿,做我的妻,做我的皇后,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册封典礼。”
盛大的册封典礼不就是一个盛大的婚礼吗?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本应是一个神往之梦。而我,已是高长恭的妻子,兰陵王妃。他离我而去才两个月,我又如何能再披嫁衣。若是我成了他的皇后,那终有一日,齐国的人都会知道他们曾经的兰陵王妃是如此水性杨花,而他大周天子的颜面将如何而放?我是自私的,也是胆小的,虽然我和高长恭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男女之事,可这件事除去他与我,并无第三人知晓,若是宇文邕知道,那结果会是如何?我真的不敢想象。我怕我们再次错过。
“宇文,我不想要个盛大的册封典礼,我也不能做你的皇后。”
“什么?!”他磕在肩上的下巴忽而离了我的身,他紧张地揽我入了怀,急急地问道。
“不过,宇文,我想做你的妻子。”
“你……”
我抚着他微微蹙起的俊眉,望着他错愕的浅褐眼眸道:“我想要一个平凡的你,在你不是很忙的时候,带我去我们的家,过普通人的生活,好不好?’
“可是,你若是皇后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回到家里。”
“宇文,答应我一次,好不好?”眼眸中祈盼他的同意,期待他的理解。
“不行!我宇文邕娶你,一定要风风光光,而且还要诏告天下,发帖给诸国国君,告诉他们我有个好皇后。”
不,诏告天下,还要发帖,不,我绝对不能让他这么做。
“我不要,我只要一个平凡的婚礼。”
“不行!我不会同意!”
“宇文!”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同意!”
他的身离了我的背,也离了榻,虽然背对着我,而他不满的情绪随着他的背影与话语递了过来。
“兰儿,我不会答应!”
“就当我求你好不好?”
“兰儿”
“呃——”我想起下榻求他,可是刚站起的身,因着腹间的疼痛,而弯跪下来。
“兰儿。”淡淡的风,伴着他急急的转身,“你怎么下来了?痛不痛?”
“宇文,我只想要一个普通平凡的婚礼,答应我,好不好?”我捏着他臂上的衣衫,求着他。
“我先抱你上去。”
“不,我求你了。”
“难道我一个大周的天子,不能风风光光地娶一个心爱的女人为后吗?!兰儿。”
凝望着不解的眼眸,我知道他的心是那般真诚。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介意。”
“我抱你上去。其他的事,等你平静些再议。”
关于册封之事,他与我始终达不成共识,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有道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拒绝册封的事,除却后宫那几个女人满心欢喜外,身旁的小婵则是成天劝我,都说我住在他的寝宫,怎能没有个名分?况且,这是世间女子求也求不来的事,我怎么会这般傻?
而他也和我陷在小小的冷战中,每晚给我敷药都是一声不吭。随后,他便秉烛研究起儒,道,释三家的经义来,每日都很晚。
“宇文,已经很晚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你先睡吧。”
我躺在他的大**,望着烛光斜射的身影,总想着和他和解,可是心却软不下来。宇文邕你知道吗?我不想失去这段感情,也不想你成为齐国,尤其是高纬的笑柄。
“我睡不着。”
“怎么了?”他思了思,还是放下了手中书卷,朝我走了过来。
“因为你生我的气。”我如着少女一般向他撒着娇,橙黄的烛光打在俊美的脸上,他依旧是那般迷人。
“谁说我生气了?”
“你不生气就不会看这么晚了,而且也不理我。”我喃喃道。
“那你答应我不就好了吗。”他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发,抚贴在我的脸庞。
“宇文,很晚了,你还是早点睡吧。”
“傻兰儿。我想把三教次序定下,正好前些日子,普六茹坚给了我一些儒家的书册,我翻阅一下。你们汉人的书籍还真是多。”
“普六茹坚不是鲜卑人吗?”
听他的话,我愈加觉得普六茹坚的名字略有熟悉。于是,便问了起来。
“普六茹姓氏是鲜卑姓氏,可他不是鲜卑人,他和你一样,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汉人?”
“他是先帝赐姓的,原姓杨。”
“杨,杨坚?独孤伽罗!”我的天,我终于知道为何我的心里会有莫名的担心。不,杨坚,独孤伽罗,那不是日后隋朝的开国皇帝和他的独孤皇后吗?隋——隋是在北周之后的皇朝?
“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额上有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病了?”
“不,你听我说,你离普六茹坚远一些好不好?把他贬官,不,把他贬为庶民——宇文,你……”
“你不会也和别人一样说普六茹坚有天子之相吧。”
“他不是有天子之相,他就是隋朝的开国皇帝!”
他愣了愣,取过我枕边的丝巾,替我擦去额上的细汗,轻声道:“傻女人,胡思乱想。”
“我是一年五百年后的人,历史上的事,我当然比你清楚,我知道的,比那个推背图还要多。”
“好了好了,兰儿,睡吧,我不看了,好吗?”
“真的,历史真的是这样。”
“那历史上,我能活多久?”他将我的身子平躺放下,而自己则靠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
我居然忘了他,三年前,我落在北周的时候,那张帝王年表告诉我他还有八年。那么现在,现在只有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