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兰儿,我,我还记得走前,走前,我答应带你出去看月落日升,迎接,迎接新年。”被酒灼热的手,拉着我的腕,也不顾我还在为他盖着锦被,兀自地带我晃晃悠悠地出了屋。

这一晚,他“醉酒驾驶”带我又去了那个曾经遭遇飞鼠袭击的铜雀台。朗月高挂,我抬眸而望,只是没有等上两刻的时间,他便已经向后仰睡了过去。

“长恭,长恭。”

我紧张地摇着他,俊唇中轻轻的声让我顿时落下了心。他,不过是醉睡过去。俯下身,我靠在他的身畔,用着白色的披肩遮在我们彼此的身上,看着他,我渐渐地阖上了双眸。

次日的清晨,他先醒了,随后亦喊醒了我。只是一夜之寒,让我浑身无力发烫。他抱着我,急急地回了兰陵王府,召来了大夫。他不停自责,喃喃着和他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着凉的。接着的几日,他都没有再去军营,只是一直陪在我的身畔,等我恢复。每一日,他喂我喝药的时候都是那般小心,每一眼,他望我的时候都是如此温情。好熟悉,好熟悉。

病愈后,他一直很小心我的起居,生怕我会受到新的寒气,再次染病。

“都怪我那日……”

“怎么能怪你呢?”

“若不是我喝的太多……”

“没有,是我自己睡着了。”

他,喝了很多酒,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忘自己的承诺,带我去铜雀台看月落日升。虽然最终我没有看到,但是我看到了他的心。月落日升,也许我的心亦应该放下一段深刻的旧情,尝试接受一个新的开始。

二月的齐国,在着战争的边缘似乎喘回了一口气,月末的时候,北周的使臣侯莫陈凯来了齐国。与那刚立新后的**色皇帝而言,这许是他再次挺直腰杆坐着天子御椅的机会。

高长恭出了邺城,去哪里我并不知晓,只道是十日后的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

然而,从早上等到了中午,我都没有见着他。百般无聊中,我拎起了依旧冬眠的刺猬,与着满身是刺的小东西,说起了话:“你什么时候醒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好一个丫鬟居然敢在未来兰陵王妃的房中!”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出在了我的身后,转过脸,只见一袭明黄衣袍的男人入了开着门的听澜轩。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着他个子很高。

“你是谁?”

“呵……长恭府上的丫鬟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连朕都不认识!”

朕?高纬?我平静的心猛地一颤,身子不由起身后退。他,他怎么会来了兰陵王府?他怎么来了听澜轩?长恭,你在哪里?长恭。我默喊着他的名字,面前这个男人步步逼近的身影,让我压抑,让我害怕?

“皇,皇上。”我后退着,寻着铜镜妆台,因为上面放着一把剪,我不曾想过要伤他,只要他不再近身,然而面前的男人却毫无顾忌我眸中的示意。他继续着自己的靠近,一张带着**笑的面容露在了我的面前,虽亦英俊,却是阴冷至极,我缚在身后的手不禁又是一颤。

“怎么?长恭没教你,见到朕要下跪行礼的吗?”

“我,你离我远点!”

“远点?!!哈,你可真是有趣。居然敢让朕远点?!”

我的身子终是靠到了铜镜,手探寻着台上的冰冷,门外传来心蝶的柔声:“皇上,这里……”

心蝶纤细婀娜的身影刚入了听澜轩,便看到了他与我此时的情形。

“出去。”高纬道了一声,调不甚高。

“皇上,郑姑娘她是……”

“丫鬟?这兰陵王府的人什么时候从上到下都开始欺君了?”他冷冷一哼,大声诘问。欺君?欺君可是灭族之罪。忆起之前高纬临幸心蝶的那晚,他们曾一起经过听澜轩,因为我,高长恭告诉他听澜轩“很久没有打扫,尘多易脏”,若要论罪,确可说是欺君。

“心蝶,从未欺瞒过皇上。皇上,心蝶新编……”

“出去!朕今日只想和这个”他扫睨着我,而我的手已触到了妆台上的冰冷。“丫鬟,好好聊聊。”

“皇上”她柳眉紧紧蹙着,眸中的余光落在我的身上。

“出去!否则,朕现在就杀了你!”明黄衣袖拂空划过,薄唇边的话语伴着心蝶的摔倒而落下。

“快走。”

摔在地上的心蝶一个起身,拉住了高纬的衣袍,用力拖住了他靠近的步子。

走?她竭力的唤声,促着我瞬间的决定,我松了手中即将捏上掌心的剪,朝着门急急地跑去。

“滚——”

身后一声娇弱凄喊刚刺入我的双耳,身子便落入了一个怀中。

“臣,高长恭见过皇上。”

他将我揽到了身后,用着英挺的身子挡住我的半边,而我则怯怯地望着此刻令人窒息的对话。

“长恭,你回的挺是时候。”

阴冷俊脸上速浮起一层不悦,抽出心蝶手中捏拽的明黄龙袍,高纬直了直身子,挑眉道。

“长恭若是知道皇上亲临府上,一定会早迎圣驾。”

“呵。”高纬斜眸冷笑。

“兰儿,快向皇上行礼。”他忽而牵过我的手,侧脸朝我递过眼色。我愣愣地看着他,并不知他是何意?为何要我向他行礼?臣子,难道臣子在君王面前都是这般懦弱吗?

“兰儿,我们都快成亲了,本就应带你觐见皇上。”

成亲?!我如木鸡一样呆在原地,惊愕在他的话中。我什么时候要和他成亲?他的指在我的手中微微动着,淡含忧郁的眼眸中诉着一丝柔情,一份请求。

“我,嗯,若兰,参见……”

“算了!”摆了摆手,高纬免了我还未成的礼,略带愠怒地继续着质问:“呵,成亲?!长恭,你未必也太快了些?”**亵的余眸扫在我的身上,充着贪婪,溢着欲望。若不是站在高长恭的身旁,考虑到他的处境,我恨不得扇上高纬一巴掌。

“那日皇上在这儿教诲过臣。臣仔细想过了,为了子嗣相传,所以臣就……”他淡淡一笑,并未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