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七先站好,红袖立在她身旁。

两人今日的装扮实在朴素的很,因为脸上有意摸了些炭灰,显得两人像是从乡下来的。

赵远山上下打量两人,随即一声令下,“就是你们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哼!来人,拿下二人归案!”

百姓一阵嘘唏,“看吧,府尹都是赵家的人,怎么会让自家人吃亏。”

“就是,本就官官相护,何况赵虎还是赵家自己人,肯定偏袒。”

“啧啧,惨喽~”

郝七线笑意盈盈,红袖上前一步,拦下官兵,朗声道:“你们当真是京兆府的官兵?”

官兵停下脚步,看向赵远山。

赵远山轻蔑笑笑,“到了京兆府,受了刑,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果真是乡野村夫,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连他都不知道,还敢当众叫嚣。

赵虎讥讽,“看不懂官服吗?看不懂,乖乖跟着我们回去,睁大眼好好看看,老子保证你就会了。”

还以为他们是什么人物,原来连屁都不是。甚至,连底下那些蝼蚁都不如。

赵虎的手下听到赵虎的话,顿时一阵**笑。

啪~啪~啪~

郝七线鼓起掌,摇头感叹,“好,真是好。堂堂京兆尹断案,原是仅凭一方案词,便能立即判处结案。

说是京兆府,都无人敢信。

还要靠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套路,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京中的官啊~真是大大的威风,小小的脑仁。

前儿个出现个没脑子的兵部尚书赵潭山,今儿个又出一名水货京兆尹。真是……陛下瞎眼!”

宫中,正在上朝的白墨北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差点没把一众朝臣吓死。

白墨北示意五福,今日朝会就此结束。因为他有种预感,郝七线在骂他,他要亲自去看看那女人现在如何了。

街上,众人让郝七线的口无遮拦吓到。

“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问题,怎可骂陛下!”

“把怕不是去掉吧,姑娘家家是脑子有问题准没错了。”

“不像吧,那姑娘看着才年纪不大,依我看,她是不通人事。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压城真希望自己没听到那句话,要是让陛下知道郝七线骂他瞎子……

压城一抖,他已经能想象出陛下震怒的表情。

郝七线置若罔闻,满脸揶揄看着赵远山。

赵远山,赵潭山的弟弟。两人是亲兄弟,赵虎是他侄子。

郝七线的话都指名道姓了,赵远山还能忍?

面对此等明晃晃的冷嘲热讽,赵远山脸色黑如锅底,阴沉沉开口,“还愣着做什么,此人当众骂陛下,对陛下大不敬。立即抓回府衙关押,秋后问斩!”

众人哗然一片。

“完了吧,本来姑娘是有理的,现在惹了一身骚不说,辱骂陛下,就已经足够要她命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好好的案件,本以为可以让赵虎吃一壶罪罚,没想到来的是野人。有理成了无理方。”

“得了,从她说上报京兆府时,就已经注定她输了。”

官兵要抓拿郝七线,郝七线柔荑一抬,道:“等会!”

官兵停下,她注视赵远山,“大人,您既然不承认我说的。那好,我问大人几个问题,大人敢如实回答吗?”

赵远山冷眉,想说不愿同她多讲,南国使臣却发了声:“京兆府大人聪明绝顶,学富五车。

看过的人,见过事,断过的案子,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怎么会不敢回答你的问题。”

南国使臣一招激将法来的及时,压城也躲在人群中附和,顿时引起百姓跟风议论。

一时之下,赵远山就算不想要回答,也得被迫回答。

“你问,本官知道的,自会回答你。”

“好,大人爽快人。”

郝七线扫视过众人,对着众人拱手,幽幽道:“敢问,学生、游子、白丁,他们传承和流传圣人、先生、大儒等德高望重之人的经典话语,可是一种罪过?”

“当然不是。既是让世人追捧奉为的德高望重之辈,众人以他们的话为标榜、志言,并且传承流传,怎么会是罪过。”

“好,大人说没有罪过。大家觉得呢?”

郝七线询问下面的围观百姓,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高声回答:“无罪!”

得到是这样的结果,郝七线笑笑,接着再问,“大人,下一个问题,在下问的是:‘大人作为府尹,今日所取得的成就,可还记得,曾经师承何人?’”

赵远山蹙眉,关乎师承,尤为重要。

一来是他身份的象征,二来是涉及尊师重道,此又牵扯到大誉的风尚。

深深关乎着他名声、家世诸多方面。

赵远山只能如实回答:“师承断案公府清天涯。”

“可记得规训?”郝七线又问。

赵远山脑子一轰,像是被雷劈中,他此刻反应过来了。

郝七线是在故意设置圈套,一步步引他入局。

师承断案公府清天涯,清天涯是谁?

专门培养断案能手的地方,从里面的出来的人,哪个不是铁面包公?

哦,赵远山是个例外。

一想到规训,赵远山便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就拿今日仅凭赵虎一番言辞就直接抓拿郝七线归案一事,他就违反了最重要的首条规则。

审案断案,不是过家家,判案之人率先了解的是双方的来意诉求。

从中寻找人证物证,而不是听信其中一方言辞,就直接结案。

甚至,他还因为一方是自己侄儿亲人,便重重偏袒。

各种形迹,不知坏了到少规矩。

赵远山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还以为对方是无能之辈。没想到会反将一军。

“好,本官有错,事了之后,自会到师承负荆请罪。只是你!对陛下大不敬一罪,必须严惩!”

等到了京兆府,便直取她性命,一了百了。

郝七线笑着摇头,“大人错了,在下那不算对陛下大不敬。毕竟,那句是出自当今太后之口。”

“当日番邦诸国回程第一日,也就是那日商船爆炸当日,是太后娘娘,说陛下瞎了。大人若是不相信在下,可寻当日在场看热闹的百姓问一问,想必,那日百姓众多,必有人听到。”

郝七线说着,底下忽然一名中年男子举手,“我可以作证,我听到了。”

郝七线莞尔一笑,双手一摊,“大人,人证。”这不就有了。

她继续说:“况且,大人方才回答过在下的第一个问题时,就已经承认过,若是传承流转德高望重之人的话,可不是罪过。”

众人互相点头,太后是什么人,将门之后。曾经也是大誉的风云人物。

她说过的话,大家自当铭记在心,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是罪过。

他们自己方才也承认过的,总不能现在反驳说不是,扬起巴掌打自己的脸吧。

赵远山咬牙,赵虎看出小叔叔为难,当即道:“如果是太后说过的话,你转述出来,自然是没有问题。

可现在,仅仅只有一个人说是,那难道就真的是了?此人若说是你同伴,那……”

不得不说,赵虎陷害人的时候,是有点脑子的。

短短一句话,就引起风向反转。

郝七线嗤笑,颇为无奈,赵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她不会让他的道理占据她上风。

“既如此,赵公子自己对人证产生怀疑。那赵公子你,当拿出证据,证明为我作证的人是我的同伴。

要不然,赵公子说的,不过是停留在怀疑上。亦或说,只是单纯为了针对我而故意弄出来的栽赃陷害!”

那意思便是说,赵虎拿不出证据证明人证和郝七线是一伙的,他说的那些话,就都做不得数。

人证,依旧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