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说不出来,或敢诬陷我的话,别怪我请我爹爹来主持公道!”

话末,她逼视地看向华韵风,意思是你也别想偏袒她。

华韵风面对她的目光,只冷冷地蹙了眉,随即,许是支持不住,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捂住胸口,别过头轻咳去了。

看模样,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盛雪说不说得出真相。如此看来,他不是相信盛雪,就是柳月搬出丞相老爹来,威胁到了他,让他顾忌了。

当然,在柳月的眼里则是他信任盛雪了。所以更是气得牙根痒痒。

盛雪倒是不将注意力放在这儿,而是想着如何做,才能让柳月彻底地在华府失去权力,于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就朝柳月道:“若我说出真相呢?大夫人会如何?”

“不可能。”

“你怎知不可能?”

“因为根本没真相!”柳月不笨,所以对于盛雪下的套,没有对号入座,而是死死咬定没有真相,这没有真相,她便不可能会如何!如果真的被她揭穿了真相,她直接想办法抵赖,这样也就没了束缚。

“嘻嘻……”盛雪用帕子掩嘴轻笑,“大夫人,你如此坚定的模样,一般人看了,还真以为你是无辜的。可在我看来,你根本是觉得证人已死,便死无对证,所以才如此肯定地说没有真相!”

“你胡说!”柳月第一次仔细地将眼前捂嘴轻笑的绝美女子看了一遍,顿时觉得她不容小觑起来。仿佛自己所有的心事,她都能洞察出来。本以为成功躲掉了她下的暗套,却没想到,这根本不是重点。

“我胡说?哼,那我倒是奇怪了,这关押兰儿的柴房怎么会好端端地着了火呢?”放下帕子,盛雪依旧嘴角微扬地看向柳月。

柳月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即强自冷静道:“昨夜风大,风吹倒了烛台,引发了柴房失火,兰儿双手双脚被绑,没能及时逃出,这是意外,也是仵作定的结论。你还有什么好做文章的?真要是追究起来,反倒是你的错处,是你将兰儿关到那里,害她失了性命的。若你拿这事做话柄,我还说你刻意诬陷我呢!”

柳月本以为对面的女人闻言会慌了手脚,却不承想,她却只是依旧轻笑道:“果然是相府千金,这是非颠倒的本事,果真一流!”

盛雪此时倒是在想,这相府的千金都如此跋扈阴险,那柳相岂不是更甚?幸亏自己没有在一开始投奔相府去请他帮忙!

“什么是非颠倒!这就是事实!薛玉婷,少来拖延时间,有何真相,你倒是说呀,本夫人倒是好奇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柳月一想到兰儿已死,就莫名地心情舒畅起来,现下,她就等着看薛玉婷束手无策。

“真相当然是当事者说才让人信服。”盛雪直接无视柳月的激将法,而是走到门口处,唤了一个婢女过来,与她耳语吩咐了一番后,只见婢女赶忙走出院子。

“薛玉婷,你在故弄什么玄虚?你若说不出什么真相,就赶紧给我跪地领罚!”柳月目露鄙夷,当事者?当事者兰儿早就化为灰烬,她能说出什么来?此时,她觉得前方的女人在拖延时间。

盛雪此时懒得理会她,只是转过头扫了眼华韵风,见他不咳嗽了,只是抚着自己的胸口,担忧地看向她,盛雪放下心来。看来,他一会儿还是有力气处罚柳月的。

可这边,人家华韵风看到盛雪朝她投过来的眼神,以为她是担心他,不禁微微朝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盛雪见状,微微一诧,随即赶忙转过头看向院子里,心想,自己刚才可真是有些不地道。关心人家,只是在意他有没有力气处罚别人……

“大爷,你这下可得看清楚了,她就是个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贱人!”柳月见盛雪不理会她,而大爷也不质疑她为何还不说出真相来,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住口!她是我的妾,亦是我的妻子,你莫要侮辱她!”华韵风被她这“贱人”二字顿时激得怒不可遏,“以往只觉得你知书达理,如今却见你连农妇都不如,张口闭口都是粗言秽语,真不知,这相府是如何教育你的!咳咳……”

话末,华韵风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柳月被他这句话说得一个反驳的字都吐不出来!她明明只是想提醒大爷眼前这女人不能信,没想到他居然还挑出她的错来。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重点吗?大爷说她还不够,还顺便侮辱一下相府,真是太可恨了!

“你的妻子?!莫要忘了,她是妾,是奴婢!能称得上妻的,只有我这个正室柳月!”

“若你再胡搅蛮缠下去,别怪我……咳咳。”

华韵风“休妻”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害得他话音不得不中断。

虽然他没说完,可柳月和盛雪都知道他想说什么。顿时,柳月忍不住心痛,后退两步,若不是有花架挡住,只怕她已经倒地了。她含泪看向那坐在紫檀桌边的俊逸男子,心里是酸、是涩、是痛、是苦!

一时间,屋内只能听到华韵风的闷咳声。

盛雪倒是挺同情柳月的,嫁过来三年也没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心,也真是可悲。

不过,这都是她自找的,谁叫她要害人?所谓咎由自取就是这么来的!

少顷,那个先前被盛雪叫走的婢女回来了,并且身后带着一个女人,即兰儿。

她们一进屋,柳月的表情就精彩了,僵住梨花带雨的面容,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地指着兰儿,嘴张了又合,却始终一个字也没吐出。

盛雪很喜欢看柳月的表情,于是想多看一会儿,便对兰儿道:“兰儿,还不给大夫人请安?”

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华韵风见状,终于在她这句话出口后,苍白的俊颜上忍不住浮上宠溺的笑容。只是,转瞬即逝。

“奴婢见过大夫人,祝大夫人寿与天齐!”兰儿一向聪明,这会儿自然是明白盛雪有意耍弄柳月,便附和地向前走过去,朝柳月行礼道。

“啊,你别过来!你不是死了吗?”柳月惊得往后一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靠在花架边,退无可退,并且花架上的盆景花卉因她用力过猛,摇摇欲坠。

她简直不敢相信,明明兰儿被火烧死了,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给她行礼?要知道,金枝可从来都不会失手的呀!

现下,她才感觉到了害怕。

“大夫人何故惧怕奴婢呢,奴婢可是活得好好的呢。”兰儿见大夫人看她如此惧怕,心里气愤不已,故意出言讽刺她。

而柳月闻言,吓得呼吸不畅。此时倒不是怕她不是人,而是怕自己之前的阴谋被兰儿揭穿!

“好了,别和她浪费时间了。兰儿,今日你就当着大爷的面,将之前大夫人威胁你的事说与大爷听吧。”盛雪扫了眼华韵风,见他看到兰儿她们进来后,面无诧异。

兰儿得令,瞪了眼柳月,便几步走到华韵风跟前跪下,以首触地道:“大爷,奴婢要揭穿大夫人的真面目……”

“兰儿,你别忘了你的家人!”直到兰儿跪地后,柳月才回过神,迅速地威胁起她来。她知道,兰儿的话一出,她就是百口莫辩了。看大爷之前的态度,他绝对会不顾及她的丞相千金的身份,处罚于她。处罚倒是小,丢了面子,失了权力才是大啊!

兰儿闻言,止言看向已经走到大爷身后的冷艳女子,见她朝自己投来“你放心”的眼神后,她紧捏裙角的手松开,傲然地转过头看向柳月道:“大夫人,兰儿的家人好得很。兰儿不会再受你的威胁!”

话末,柳月一脸惊恐,呼吸不畅。

“大爷,奴婢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大夫人指使的!是她利用老夫人的死,威胁奴婢要治奴婢擅离职守之罪,让奴婢与她合作,说是奴婢看见了二姨娘和三姨娘陷害老夫人的。其实,老夫人并非是二姨娘和三姨娘害的。至于老夫人嘴角的毒液也是大夫人逼迫奴婢灌进去的,让老夫人看起来像是他杀一样。并且,事情败露之后,她用奴婢家人的安危威胁,奴婢只得不敢说出真相。谁知,她竟还让她身边的金枝放火烧死奴婢,打算杀人灭口!幸亏三姨娘和紫儿姑娘刚巧路过,救了奴婢。否则,奴婢必定带着真相,含冤而亡!”

“砰!”说到这儿,华韵风顿时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气愤地瞪向柳月:“柳月,你还有何话好说?为了主母之权,你居然利用老夫人的死!平日里,老夫人对你可是重视有加,多次劝我好生待你,莫要委屈了你,可你呢!我真是错看了你,简直是家门不幸!”

柳月看着他俊眸中越来越冷的瞳光,终于全然绝望,身子一踉跄,滑倒在地,花架顿时一晃,上面放的奇花异草的盆栽,“咣当”一声掉了一地,最后一盆水仙正巧扣在她的头顶,水顺着她的发髻流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清前方男子那寒冷至极的目光了:“大爷错看了我?哈哈……这话,该是我说才是!”

此时的柳月看起来毫无往日的端庄和傲然,反倒是狼狈得可怜。

“若不是我当初错爱上你,我一个堂堂的相府千金,岂会下嫁于你,受此侮辱?”柳月伸手拂掉头顶砸痛她的水仙花,含泪看向华韵风,字字诛心,“你就是一个低贱的商人,且是身染恶疾的病秧子!若不是得我真心,你怎能娶得到我?只怕,你连见都不一定见得到我!”

见华韵风闻言,气得闭上眼,懒得再看她,柳月心痛地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站着的女人身上,吼道:“还有你,薛玉婷!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和人私奔不成的粗鲁贱女吗?也敢对我出言不逊……你信不信,我只要向我爹爹开口,你明日就得去见老夫人?”

“大夫人,是你犯错陷害我在先,现下被揭穿了,还打算搬出丞相来恐吓我,你不觉得你很欺人吗?况且,你如此侮辱自己的夫君,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盛雪倒是不介意让柳月更气一些、让华韵风更怒一些。这样于她来说,有益无害。

“就是。大夫人,你别忘了,当时是你死乞白赖地缠着大爷,让大爷娶你的。”兰儿也是怒不可遏地看向柳月道。

“够了!”

华韵风也不知是不是因人提到他的痛处,所以不耐烦加恼怒地吼道:“正室柳氏,不尊夫、善妒、贪婪、阴毒,实在不配为正妻!故从今日起,收掉其正室之权,遣入荒宅,不得我令,不许踏出荒宅一步!”

话末,华韵风身子一颤,赶忙用一只苍白的手扶住桌角,稳住身形。

他此令一出,所有人皆惊,包括院外被抬到长凳上准备行刑的刘嬷嬷都停止了挣扎,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见她如此,两个拿戒棒的粗使仆妇赶忙动手向她的身上挥去。

柳月听见院外的挥棍声,从震惊中回过神,无比愤恨地看向前方那一男一女,一字一顿道:“华韵风、薛玉婷,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还不来人拉她下去!”看着柳月说完,盛雪朝外面喊道。

“是!”随后有三个仆妇得令,进来将柳月给拖走了。只是这次,柳月并没有挣扎,而是自始至终将目光阴狠地投向盛雪。盛雪则坦然自若地对视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正院。

她一走,盛雪就令兰儿退下了。至此,屋内只剩下一脸轻松的盛雪和一脸愤怒的华韵风了。一时间,大厅内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