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这事该如何处理呢?”俞妈妈见屋内老太爷没开口说话,似乎处在惊愕中,便胖脸一抬,露出焦急的神色道。
“这?”大夫人转眸看了眼老太爷。
老太爷以为对方是在询问他的意思,觉得她很是懂礼,便道:“既然你婆婆已经去世,这华府当家主母之职,自然就是你了。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询问我这个老头子!”
大夫人柳月闻言,点点头,朝俞妈妈道:“老夫人现在去世,大爷又卧病在床,暂时不能告知他老夫人去世之事,否则恐伤及他的性命。所以,这府内的重担,只有我临危受命了……这样吧,先派几个家丁去寻三姨娘,务必将其捉回来!”
“可京城这么大,我们从何找起啊?”俞妈妈为难道。
“这几日朝中捉拿要犯,封锁了城门,所以,她暂时逃不出都城去。只要派几名家丁去客栈寻人,想必定能找到人。毕竟,她们两个外来女子,对京都不熟,能找到的栖身之所,也只有这些地方了。”
“是!”俞妈妈得令,连忙后退出去,吩咐院外候着的几个家丁了。
看着俞妈妈出去的背影,柳月这才舒了一口气,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居然三姨娘在这个当口逃离,无疑坐实她和二姨娘串通一气陷害老夫人的事。这样一来,她轻而易举除掉妾室的同时,又夺得了大房的掌控权。
老太爷见柳月将此事已经安排妥当,便要求去看孙儿华韵风,柳月闻言,忙陪同他过去。
等他们进入华韵风的正院时,发现不对劲,偌大的正院居然没有仆人!
这让老太爷不满地拧了拧白眉,道:“孙媳,府上这是连仆人都请不起了吗?”
柳月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看了眼四周,发现大爷的院子里除了几个扫庭院的粗使家丁以外,并没有原属于大爷院子里的奴仆,不免心中一诧:“这,这是怎么回事?今早我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紫儿留下来照顾大爷的!难不成……”
她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什么,赶忙提裙快速跑进内堂。这时,老太爷在小厮的搀扶下也跟着进去了。
柳月进屋后,直接跑进华韵风的内卧。一进去,看清里面的情形后,惊得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愣住,止步不前。
她身后跟来的老太爷,见她愣住,也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内卧。
当众人看到坐在大爷榻边,端着一碗粥,正在一口一口喂大爷喝粥的绝美女子时,都诧异万分,差点吞掉自己的舌头!
“她……她是谁?”老太爷率先回过神,问了句。
“爷爷、月儿,你们怎么来了?”听到声音,华韵风转过头虚弱地看着进屋的两个人。
“风儿,身子可好些了?”老太爷回过神,一副慈爱的模样,走到他的床榻边问道。
那冷艳女子赶忙温婉地过来行礼道:“妾身玉婷,见过老太爷。”
“你是?”老太爷好奇地打量着盛雪。
“咳咳,爷爷,她是我新纳的妾。”
“薛玉婷,你怎么在这里?”柳月听到华韵风虚弱的介绍,好半天才从震惊中醒了过来。
她没想到居然在大爷的屋里看见她!而且,看她和大爷相处得还很融洽!
这一点绝对出乎她的预料。家丁不是说她跑出去了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时,她要如何和老太爷解释,刚才自己的栽赃陷害呢?
“我不在这儿,大姐以为我会在哪儿?”盛雪很喜欢看柳月脸上丰富的表情。
柳月被她这一句反问,顿时无话可说。
“柳月,你不是说新来的妾和她的丫鬟都畏罪潜逃了吗?”老太爷一搞清楚孙儿身边服侍的女人身份,就瞬间朝柳月投去锐利的目光。
“爷爷,孙媳并未说过三姨娘畏罪潜逃的话,是一个家丁看错了人,误报给我,说她带着丫鬟出府去了的。”
“是吗?那你刚才还说你婆婆的事,明明是二姨娘联合三姨娘所为。”老太爷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华韵风假装不知道老夫人去世的事情,看向他问着:“爷爷,我娘什么事啊?”
“没,也没什么事!”老太爷自然是心疼孙儿的,怕老夫人去世的消息一传出,华韵风受不了刺激,悲伤过度而亡。这样他们华家可就真的是后继无人了呀!
老太爷隐瞒不说,是为了华韵风。可柳月不说,自然就是为了躲掉陷害盛雪的责任!
只是,柳月想躲掉这件事,盛雪可不打算放了她,否则,她不是白白设计这出反转的戏了吗?
“老太爷,您方才说妾身畏罪潜逃?可是妾身一直在府中,不曾离开半步。至于您还说什么老夫人的事,老夫人什么事啊,妾身一早就来了大爷这里,确实没看到老夫人,莫不是昨夜熬得晚,累着了?”
她这句话一出,除了华韵风和她一样,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老太爷外,其他人皆是一脸震惊。
“你……”
柳月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老太爷打断了。只见他走到三姨娘跟前,严肃认真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韵风这里的?”
看了老太爷一眼,盛雪就朝榻上的华韵风看过去说道:“我一早就来了,只是大爷一直昏睡不醒,我便从旁陪了一会儿。方才大爷醒了,我见粥冷了,又让紫儿热了热拿回来,这才喂着大爷进了些。”
“那昨晚呢?”老太爷闻言,扫了眼桌上还微微冒着热气的粥,又问道。
“昨晚熬得晚,所以,回去我就睡下了。”
“那你的陪嫁丫鬟呢?”
“翠红吗?”三姨娘想了想,终是有些顾忌地没再开口回答。
这让柳月来了精神,只见她走过来,冷冷地盯着三姨娘道:“三姨娘面有难色,莫不是你的陪嫁丫鬟做了什么事让你难以启齿?”
“这……”盛雪闻言,面色更是苍白,一时间低下头,吞吞吐吐不知说什么好。
柳月见状,更是得意:“怎么了,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你的婢女真的做出什么有害华府的事?”
“哎,这事怪我。”三姨娘见状,走到夫君身边,半跪在床边,带着祈求的神色看向他道,“大爷,玉婷有事请您原谅。”
众人见状,都有些诧异地看向盛雪,心想,难道老夫人的死,真的和她有关?如果真的有关的话,她怎么敢和大爷说出来,并且求他原谅呢?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大爷和老夫人的感情有多深厚。大爷知道这件事,不将她处死都算好的了。
柳月见状,更是在大爷开口前,对她怒道:“你做出此等恶事,也敢请求大爷原谅,简直胆大包天!”
“我?”
“来人,将她拉出去杖毙!”柳月岂能让她轻易地逃了过去,不等盛雪多做解释,就朝外面候着的几个仆妇吩咐道。
盛雪闻言,一脸的不可思议,赶忙将祈求的目光看向大爷道:“大爷……”
华韵风见状,浓眉蹙得更深了,只见他瞪向柳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放肆!咳咳,我还没死,就轮到你在府中兴风作浪了吗?既然是老夫人的事,你就请老夫人来定夺就好。为何不听玉婷的解释,你就妄下罪责,难不成,你觉得我真的要死了吗?咳咳。”
看着自己的夫君突然对自己横眉相对,柳月心中万般委屈,眼中片刻就蓄满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大爷这是什么话?我从三年前嫁进华府,哪一天不是本本分分、恪守妻德,何时对别人妄加罪责了?要不是,要不是今日事关重大,我岂会当着你的面,处置新来的姐妹?”她刻意忽略了夫君提老夫人的事,就是怕他追问老夫人。
“既然事关重大,就更不能草率行事。”华韵风由于激动,又是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盛雪见状,赶忙跑过去,为他轻拍着后背,担忧地看向他。华韵风见状,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就轻声问道:“玉婷,到底你犯了什么错事?惹了老夫人吗?”
“妾身……”盛雪一副惶恐的模样道,“妾身只不过是教奴无方而已,怎会和老夫人牵连上呢?”
“闭嘴,你犯了此等大错,还想推托!”柳月不容她狡辩。
“来人,还不将她拉出去!”柳月横了眼还站在外面的两个仆妇怒道。
仆妇得令,立马进屋,走到大爷身边,将盛雪的两条细胳膊给架住,就要往外拉,却被大爷一声怒喝止住:“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带走她!”
“大爷!”柳月气恼喊道。
“怎么,我如今连这权力都没了吗?”华韵风少有地吐出的话如此铿锵有力,要不是看他话末满脸涨紫、强忍咳嗽的模样,众人都会以为他已经病愈了。
老太爷立在一边,扶着小厮胳膊的手,紧紧捏住,老眼里满是对柳月的不满。但,他并未开口说话,而是静静观察着柳月。
柳月闻言,依旧一脸倔强,仍旧不打算妥协。华韵风自是被气得不轻,拽着床边的帷幔,猛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瞪了她一眼,就看向那两个依旧拉着盛雪胳膊的仆妇道:“活腻了吗?怕是真的忘了华府内谁是主子了吧?还不快放了我的姨娘!”
大爷的话明明说得虚弱不已,身子也颤颤巍巍,一副随时要倒的孱弱模样。两个仆妇却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吓得身子一颤,猛地松开了盛雪的胳膊,随即扑通跪地,大呼不敢。
“滚!”再次吐出一个字后,大爷就要站不住,拉着帷幔的手,颤颤发抖。就在他要倒之际,盛雪心中一痛,连忙冲上去扶住他,担忧地道:“你没事吧?”
此时,她的眼中没有半点算计,全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方才,她看到华韵风纤瘦高大的身子微微发颤,以及他额头上渗出的几滴细汗,她的心一瞬间柔软,终是忍不住再装下去。
顺着她的力度,他微微舒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眸许久后才道:“没事。”
“大爷,你休要被这个妖女蛊惑,她可是将老夫人……”柳月见三姨娘扶住夫君,夫君含情脉脉地看向她的模样,着实刺痛了她的心,瞬间理智全无,醋意大发。
“到底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华韵风冷冷地看向柳月。
柳月顿感如芒在身,浑身不适,话也吞吞吐吐起来:“老夫人她,她……妾身不能说!”
“你们!”华韵风所有的耐心都被磨掉了,忍不住扶着盛雪的胳膊,往前走去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么,我就亲自去西苑,看看老夫人,问问她出了什么事!”
“不可啊!”这次阻止他的,不是柳月了,而是所有人。其中自然不包括盛雪。
“究竟为什么?难道……”华韵风的身子顿时一颤,随即,猛地瘫软倒地,幸亏三姨娘即时将他扶住。
“爷爷,是不是我娘她出了不测?否则,您不会离开青云寺!您就别瞒我了!”华韵风稳住身形后,焦急地朝老太爷问道。
老太爷从柳月身上收回目光,沉默了半晌,才悲痛道:“风儿,节哀顺变!”话末,担忧地看向华韵风。
闻言,华韵风身子一僵。
众人见状,以为他下一刻会倒,都忍不住看向他。柳月更是急出了眼泪:“大爷,你可要保重啊……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照顾好老夫人,让那些恶人钻了空子!”
说话间,她又瞪向夫君身边的绝美女子。
华韵风估计是悲伤极了,一时怔住,许久不发一言。
见状,柳月走到他身边,一手将三姨娘拉开,甩手就给她一耳光道:“贱人,都是你干的好事,若大爷再有个好歹,我绝不轻饶了你!”
“好事?大夫人,我做了什么?难不成,你认为老夫人的死和我有关?”三姨娘好似被这一巴掌打醒了似的,“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
盛雪捂住胀痛的脸颊,心中暗自好笑:很好,你现在打我一下,一会儿我回你百下!否则,真当我这太后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