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豆儿和娟儿进来,我有事安排!”

换好衣服,盛雪朝翠红吩咐道。

翠红见她有条不紊的样子,也静下心来,打开门,将豆儿和娟儿唤进屋。

一进来,盛雪就走到娟儿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最后满意地一笑。这一笑弄得娟儿浑身不自在:“三,三姨娘,你叫我们进来做什么?您怎么还不收拾东西逃呢?”

豆儿也是点点头:“对啊,你们赶紧逃还来得及。”

“豆儿、娟儿,你们对我忠心吗?”突然,盛雪脸色一沉,冷冷地看向她们。

当盛雪凌厉的目光扫着她们,她们都不自觉地发起颤来,随后,齐齐跪地道:“奴婢们对三姨娘忠心耿耿!”

“忠心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今日,我就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对我忠心!”盛雪见状,朝翠红道,“把我刚脱下的衣服给娟儿换上。”

正院外边,大夫人柳月听完俞妈妈跪地禀报的话,不禁睁大凤目不可思议地道:“你说什么?老夫人她……”

话说一半,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顾忌地止住话语,朝俞妈妈小声吩咐道:“此事,千万不能让大爷知道!”

“是。”俞妈妈擦了擦胖脸上的眼泪,又为难地道,“现在西苑乱成了一锅粥,您说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除了西苑的人知道以外,还有谁知道?”柳月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问道。

想了想,俞妈妈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再没人知道了。”

“嗯,那你记住,千万别让二姨娘和三姨娘知道。我自有安排!”柳月说完这些话后,赶忙转过身朝院外走去,“现下,我们去西苑。乱成一锅粥怎么行!”

“是!”俞妈妈在柳月转身的时候,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随后,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跟着柳月离开了。

等到院门口的时候,大爷的贴身丫鬟紫儿正巧端着燕窝粥过来了,看到柳月,赶忙微屈膝行礼:“紫儿见过大夫人。”

“紫儿,我有些累了。今儿,你留在这儿伺候大爷。记得,可得仔细些!”柳月扫了她一眼,吩咐道。

紫儿得令,脸上闪过疑惑,随即还是点点头:“是。”

柳月见状,不再耽搁,蹙着眉离开了。

而这一幕,正好落入躲在桂花树后面的盛雪和翠红眼里。

“姑娘,这俞妈妈好生奇怪,不是让娟儿找婆子要去捉我们吗,怎么现下却来到大爷院内呢?”翠红见她们走远,才敢轻声开口问身旁的盛雪。

看着盛雪笑而不语,倒让翠红有些奇怪,不禁问道:“难道是娟儿骗我们?”

“不是,是俞妈妈特意让娟儿看见她找婆子的事,因此来吓唬我们。”

盛雪微眯着双眼,暗想着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这华府可真和皇宫一样复杂了,不容小觑啊!

“吓唬我们做什么?”

翠红听盛雪一回答,更加糊涂了起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我们逃啊!”

盛雪朝她微微一笑,这翠红就是比不得她从前身边的碧玉和云碧。想到她们,盛雪又叹了口气。要是她们在这的话,她也不会这番费心对付别人的圈套了。

现在,她感觉自己就像六年前才进宫时一样,得病的夫君、狡诈的后宫嫔妃、虎视眈眈的王臣将相们。

她足足费了四年的时间才理清他们,最后先帝驾崩,她又费了两年的时间帮雍儿坐稳皇位,却不承想,一时疏忽,让东岳王阴谋得逞!

这一次,在华府她绝不会让那些虎视眈眈的人钻空子!

“天啊,这华府比大将军府还复杂!”

翠红这才反应过来,随后吓得一身冷汗:“姑娘,你是什么家庭出身,怎么懂这么多?”

翠红随意的一问,让盛雪的心微微一动。然后,滴水不漏地回答道:“我出身不好,只是曾在官家当过差,也因此认识你家小姐。后来,为了让年幼的弟弟衣食得保,这才答应你家小姐,替她成亲,换得银两给弟弟置了些田地。”

“其实,你长得这般貌美,随便嫁给一个富家子弟,也比替嫁好许多。”

翠红不明白这么聪明的人儿,怎么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

盛雪叫她这么一说,一时没有应答,只转移话题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会儿我叫你做的事,可要办好了!”

“放心,我一定会做好的!”翠红这才回过神,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见她如此,盛雪放下心来。

西苑,老夫人的院子里下人们乱成一团,哭声此起彼伏,但是当大夫人浅蓝色身影一出现,所有人都止住了哭泣看向她。

“都别哭了。”柳月走到老夫人的卧室,看了眼身体已经僵硬多时的老夫人,眉头蹙了蹙,眼中却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后,转过身对众下人问道,“昨晚是谁守夜?”

跪地的四个丫鬟见大夫人这么问,有三个都将目光移向最东边的一个瘦小的丫鬟。那丫鬟见状,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向大夫人道:“是我。”

大夫人一看,果然没猜错,正是兰儿。

兰儿十二岁就伺候老夫人了,已经伺候她六年,现在十八岁。平日里,和老夫人也很亲近,晚上守着老夫人的一般都是她。

“除了兰儿,其他人都先退下!”大夫人得知是兰儿之后,便朝众人吩咐道,“记住,你们都去外面候着,没我允许,不得有人离开。”

“是!”屋内一干下人虽然疑惑大夫人此等做法是何意,可都不敢质疑,毕竟,老夫人一去世,大爷又昏睡不醒,这华府最大的主子只能是大夫人了。

见其他人都出去站在院外候着了。柳月便吩咐俞妈妈将房门关上,让她守在门口。随后,自己坐到老夫人平日最常坐的双凤戏珠的贵妃榻边,拿帕子擦了擦鼻尖的细汗后,才看向跪地的兰儿问道:“兰儿,你可知罪?”

大夫人突然说出的一句话,惊得兰儿睁大双眼,颤声问道:“奴婢……不知何罪之有啊?”

“失职之罪!”似乎料到兰儿会如此问,所以,大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

“失职?”兰儿闻言,转动了几下眼珠,细究了她话中意思,随后,恍然大悟般地解释道,“奴婢……奴婢昨晚……昨晚并没有失职。老夫人回来就睡下,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哼,还敢狡辩。你敢说,你昨夜一直都在屋内守着老夫人吗?”柳月凤眼一转,凌厉地瞪着她,见兰儿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便又道,“难道非要我捉马厩小厮阿弘来,将你们幽会的事宣扬开来才罢休吗?”

“大夫人饶命……奴婢……奴婢只是昨夜听俞妈妈说阿弘被烈马踢伤了身子,特意过去探望了一眼,并不是幽会,还请大夫人恕罪。”兰儿不知道自己昨晚偷偷去看阿弘的事,怎么被大夫人知道了,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自小就和阿弘交好,早已是珠胎暗结,府内的老人都知道她和阿弘的关系,只是碍于她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没人敢议论她。

昨晚,她听俞妈妈说阿弘被马踢了,担忧得六神无主,见老夫人回房躺下后,她就急忙去看了阿弘一眼,见他没事她才放心回来。并且,她回来的时候,老夫人睡得好好的,真没什么异样。谁知,今早,她按照惯例,叫老夫人起床。却不承想,怎么叫老夫人都没反应,最后,她才大胆地试了试老夫人的鼻息,才发现已断了气。

“失职导致主子不明原因去世,兰儿,这不管到哪儿可都是死罪!”柳月见兰儿害怕的样子,就知道俞妈妈和她说的是真的,顿时对俞妈妈多了几分信任。

兰儿没有守好夜。而这一点,她却正好能利用上了。

“求大夫人饶命!”兰儿知道事态严重,赶忙跪走过去抱住大夫人的腿,哭着求饶道。

柳月任由她抱着腿哭了片刻,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她才伸出涂着鲜红丹蔻的手夹着帕子,替兰儿擦了擦泪道:“其实,饶了你并不难,可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个识趣的人!”

兰儿是个聪明的人,一听柳月这话一出,立马抓住柳月的手,激动地说道:“只要大夫人能放过奴婢,您让奴婢做什么都行!”

柳月见状,满意地上扬嫣红的唇角,眼里闪过一丝诡异。

正院华韵风的卧室里,紫儿将燕窝粥端着放到了八仙桌上后,就走到榻边看了眼轻阖俊目的华韵风,眼里涌现一丝戾气。

盯了他半晌,紫儿才试探地唤了几声:“大爷,大爷?”

见呼唤了好几声,华韵风还是如死人一般毫无反应,她嘴角微微一扬,眼珠一转,匆匆走到外厅,朝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厮道:“遭了,大爷怎么叫都不醒。雷哥,你还是去找大夫来看看吧!”

若是在平时,这喊大夫的事,怎么也不会轮到护院小厮身上的。但是,今日正院的下人是病的病、忙的忙,居然只剩下他和紫儿两个人守在这,所以,不得已只有他可以去寻大夫。再说,紫儿也在大爷身边好几年了,所以,对她,吴雷还是很放心的。于是不作耽搁,朝紫儿点点头,就匆匆下去寻大夫了。

等吴雷一走,紫儿就收回刚才焦急的表情,立马眼神一狠,赶忙跑进内卧,开始翻箱倒柜地到处寻找着什么东西。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紫儿将内卧各处都翻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她要找的东西。最后,气得叉着腰走到华韵风身边,死死盯着他枯瘦苍白的俊颜看:“华韵风,你究竟会把商铺地契藏在哪儿呢?”

再次环顾了内卧一眼,紫儿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走上前去,再次看一眼这消瘦的男子。只见他浓黑密发披散在枕边,如泼墨般随意优雅,轻阖的俊目上长睫如僵死的蝶翼伏在上面,留下浅浅的影子。她突然举起匕首,对准那白皙的脖颈狠狠地刺下去:“去死吧,华韵风!”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猛然发生了。

她的手腕被一只苍白有力的大手捏住,随后,她惊恐睁大的双眼里,映出一张睁开双眼的俊颜,耳边也响起了熟悉的却沉稳有力的男音:“你果然是四大杀手之一的紫魅!”

就在这时,另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就在紫儿被华韵风捏住手腕的时候,紫儿感觉后颈一麻。

随即,在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好似看到华韵风脸上浮出惊讶的神色看向她的身后。至此,她在还尚存一丝意识的时候,转动眼珠,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很可惜,直到倒地昏死过去,她也只看到一抹浅碧色影子而已。

“你……”盛雪僵直着拿着银针的动作,白皙的脸颊上闪出诧异的表情看向华韵风。顿时,四目相对,慢慢地当对方眼中浮现一丝玩味之后,盛雪回过神,警惕地眯了眯眸:“看来,大爷你病的并非那么重!”

刚才,她见紫儿支走了护院小厮,便知道紫儿有所行动。于是,让翠红守在门口,她偷偷进来。正好看到紫儿在翻东西,她便没有贸然行动,直到紫儿要对华韵风下手,她才趁其不备下手施针,打算救华韵风于危难。却不承想,几乎在同一时刻,她发现华韵风居然坐了起来,而且还很有力气地捏住了紫儿的手腕,让她手中的匕首脱落。这绝对让处事不惊的她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