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出京的这一日,京中下起了绵绵细雨,不过这丝毫不耽误他的好心情。
桓王府这一趟算不上声势浩大,不过细算下来也有百来十口子。大多都是劲装武卫,身披蓑衣骑在高头大马上,跟随着前头的马车缓缓而行。只是那气势不像是去上林苑游玩行猎,反倒像是出兵行军似的。
要说整列人马最奢靡的就输萧珏坐的那辆马车,不仅是双马牵驮,那车驾也是仅限皇族尊贵。不过萧珏本来就是御封的亲王,又是京中上下都看好的未来太子,甚至是皇帝,即便是奢侈一些也没什么。
不过皇帝病重之时,萧珏的出京却让原本有意投靠他的权贵心里发慌。且不说此时以赏春的名义出去是否有不敬皇帝之嫌,即便是为着早日定下储君大位,眼下也绝不能离京。
除非……萧珏是无心皇位,又或是对皇位志在必得,竟是连争都懒得争了。押宝在他身上的人更希望是后者,而继后和麓王怕得也是后者。
这日侍疾回来,听到下面人回禀说桓王已带了百来人出京前往上林苑,张皇后便立刻将儿子麓王传召到了宫中。
对于京中谣言,母子俩的看法却有一丝丝不同,麓王坚持认为萧珏是在挑衅,向自己示威,但继后却有更多的顾虑。
“听说桓王此次出京只带了白来侍卫随从,他新娶的王妃并没有带上,连前阵子同他亲近的景王也没一起?”
麓王向来不将那内宅女子放在眼中,至于景王他更是不放在眼中了。听母后这般问,只随口答道:“萧庆灿那身子骨风一吹就倒,听说他俩私下见面第二日人就又病倒了,他倒是像巴结着去,只怕也是没命去。杨家父女本就同他不一条心,若不是那小女子自请让我的人混在送亲的人里,我们险些要被萧珏那小子诓骗许久,只当他真得了绥南王的支持”
“萧珏此次没有带杨氏出京,岂不正说明他已察觉那日刺客是杨氏同我们一道合谋,那京中便没有可威胁他的人质了。”
“母后多心了,萧珏这小子先前装得乖顺,如今人娶进门,自以为得了父皇青眼胜券在握,便出京潇洒,倒是给了我机会。”
张皇后闻言心头一惊,忙追问道:“你想做什么?!”
“母后莫急。”麓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安抚因他方才那话而提心吊胆的母亲,“如今父皇病重,身为儿子自然是要日日在身边侍疾。萧珏明知父皇病重却一意孤行,贪图自己享乐擅自出京,这沿途若遇上什么山匪流寇,也便是他遭了报应。”
这话显然已是起了杀心。
但张皇后可没忘萧珏身边的闻人瑜,连忙道:“你莫不是忘了他那日大婚,你派去的人无一活口!更不要说他此次出京,随行护卫百十来人,近身又有那么一个高手,寻常流寇盗匪如何奈何得了他们?!万一这些收钱办事的嘴巴不言,教萧珏察觉返京,你和废太子便是一个下场!我儿啊~你没忘了萧庆祯是如何‘自尽’的吧?”
旁人不知,他们这些宗室皇亲自然是知道废太子死得并不体面,说是自尽,也是那时的体面说法,怕惊着圣驾。
实则废太子萧庆祯死状惨烈,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浑身更是没有一点好皮肉,显然死前被细细折磨了一番。下手的不是他们自己,便只能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萧珏。
“母后勿忧!儿子自有分寸,上林苑驻军统领陈翀是受儿子恩惠多年,早已暗中投诚。我已命人快马传信许诺他锦绣前程,又命豢养的私兵悄悄跟在后头。届时只要他们行到五道岭便前后夹击埋伏。陈翀手下有一支精锐弓兵,极善骑射,何况那地方地势险峻,便是他身边的高人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麓王脸上难掩喜色,他脑中已经在幻想萧珏被万箭穿心,掉落万丈悬崖尸骨无存的画面,嘴角不自觉扬起。
“萧珏也是蠢!这时候竟敢小瞧我,那这皇位我自然就笑纳了!”
“眼下高兴还为时过早,不等到那边确凿消息绝不能放松!近些日子,本宫会让你外公舅舅他们在京中多多制造对桓王不利的留言。另外除了桓王,你还需盯住景王。他虽然多年不曾冒尖显露,但此次他亲近桓王之事仍是蹊跷,务必提防他同桓王是里应外合,故意让你放松警惕!”
“母后既说了,儿臣派人盯着些就是。萧庆灿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素来不受父皇喜爱,这些年即便交给他差事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若不然,萧庆祯那厮能让他活到今日?!”麓王满口答应了,但实则心里压根没把景王那病秧子放在眼中,他如今满心只期待着萧珏的死讯早些传来。
可他不知,他派出去的快马早教萧珏的人拦了个正着。
马车里,萧珏看着那信上的许诺便觉得想笑,随手就递给了闻人瑜看,在旁嘲笑着麓王的天真。
“他们倒当真是一丘之貉!萧庆祯当年为了太子之位也是这样许诺旁人好处,害死我父母亲人,如今换成我挡了他的太子路,他也学一样的手段要杀我,只是瞧他那愚笨模样,估摸着也学不成萧庆祯栽赃的本事!”
闻人瑜将那信纸叠了重新放回信封中,交给了身旁的苏拂。
“叫苏招带两个人以麓王侍卫的名义去送信,令单派十人在五里之内隐着接应。照这信中口吻,当不是什么熟络的武将,不可能将麓王身边的人都认齐,不过若有不妥,嘱咐苏招等人立刻撤离。”闻人瑜很清楚萧珏身边人武功如何,苏招就算他们之中武艺厉害的,但肉体凡胎终归敌不过那如雨的箭矢,他还是多嘱咐了句,“若那将领并无怀疑,便让苏招按原本谋划行事,鼓动那将领出兵。”
苏拂自领命而去,马车内便只剩下萧珏同闻人瑜二人。
“琼之不必为这等人多费心!本就是离京游山玩水,待解决了这一遭事便是天高云阔随我们去了。得先想好咱们先去何处?”
“还是谨慎些,终归那刀剑无眼,咱们人少势寡,不可轻视。”
萧珏歪头靠在闻人瑜肩上,笑着说道:“琼之不是特意把廖云书那小子带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人给廖桀送去了书信。算算日子,四方城的人应该早就跟着一同来了,收到那封信可不火急火燎带人来救,只是廖云书若是知道琼之你这般诓他上了贼船,怕是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这番话说得当真是酸,说完还要抬头瞅瞅闻人瑜的脸色,见他只是微微一笑才又放心靠了回去,双手把玩着闻人瑜的手指,一边闲聊起前阵子的事,“说起来尹枭倒是滚得利索,先前廖云书见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这些日子竟没有再追?是不是琼之你又做了什么?”
“廖少侠到底是年纪尚轻,总还要些日子才能想清楚自己的感情。我只是劝他出来一道游玩,兴许心思能敞亮些罢了。”
萧珏闻言打趣了一句,“老狐狸!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呵。我是妖精,你是什么?”
“爷自然是得道高人,专收你这种妖精!”说着便一把搂住闻人瑜的胳膊,这次萧珏在被拍额头劝退之前抓住了对方的手,顺势一个旋身坐在了闻人瑜腿上,随后便整个人压了上去。情到浓时,叼着闻人瑜的耳垂小声呢喃道,“外面都是人,琼之可得小点声叫。”
他唯有面对闻人瑜时像个急色鬼似的,也或许是多年苦恋终得偿一般如何都要不够。
旁人都说小别三日胜新婚,他却是半分兴致不减,若不是前阵子正事烦扰,只恨不得关起门来日日同人做那档子事。如今大仇得报,哪里还有什么忧虑,便是在马车上也那么多顾忌,整日缠着人求欢,闻人瑜又是素来惯着随着,这一连三五日竟没见闻人瑜下几趟车。
偶尔下车解手,也多是萧珏缠着一道。
只是苦了随行的侍卫,每每那车里传来了些许动静,他们便只得驾马或前或后让开些,驾车的那两个避无可避,只能努力装作什么都听不到,到后面连车夫都轮换了几波,一日里见都约莫有四五张不同的面孔。
胡闹了三五日,车队已缓缓近了麓王筹谋的五道岭。
萧珏也就没再闹闻人瑜了,毕竟他们之中唯有闻人瑜武功最高,他虽爱胡闹,却并非不知轻重。
五道岭山路险峻,行道又窄又险,萧珏命人刻意伪造出无法通行而转道的痕迹,借机换了条道走。他们依旧如常行进,全然不似察觉异常,换的那条道虽然宽敞却也不是官道,人迹罕至,为的就是给麓王私兵一个错觉,教他们觉得这里动手同样不碍事。
“传令下去,叫所有人内里都换了软甲胄去,以防上林驻军暗箭。敌暗我明,务必谨慎行进!”
萧珏借着车马休整的功夫下了马车,他们早有准备,但敌暗我明,终归还是要提防些。待回了马车,见闻人瑜正将烈酒浇在刀刃之上,他低着头细细擦拭着那柄长刀,察觉到萧珏进来才收刀入鞘,抬头问道:“一切都嘱咐好了?”
“嗯,近卫都会换上软甲胄,若有暗箭,当可抵挡一些。可惜赤婴不在手中……”萧珏神色凝重了些,可说不担心是假的,外面的侍卫不似他们在马车之中尚有一层遮挡,那软甲能护得住心肺胸腹,可却护不住头颈,若是不甚中箭,仍是要命的,“苏招没有发烟火来,想来是上林驻军那边并无猜疑,只是不知廖桀的人是否能及时到。”
“玉郎,一切有我。”闻人瑜拉住萧珏的手,将人搂在怀里宽慰,“届时你只需稳住心神,将自己顾好,这擒贼先擒王的事便交给我来做。再则廖云书那边,我们并非事先支会,待会儿我去叫他一道坐着。那也是个聪明孩子,只是同我少年时一样,有些莽撞性子,你待会可得把人稳住了,我虽然利用了廖桀,可若是他的爱子真出了事,只怕日后也是要结仇的。”
“不行!我不能自己安稳,放你去冒险!我同你一道,让廖云书在马车里待着就是!”
“玉郎,并肩作战和莽撞行事可不一样。你要做的,是稳住人心,一举歼敌,可不是没头没脑卖命。”闻人瑜转过身,双手萧珏的脸,两人额头轻碰在一处,“我信你能消我背后之忧,你也要信我,能解你忧患。咱们彼此信任,联手对外,也是并肩作战,并不是谁看着谁犯险。再者,那些虾兵蟹将,你觉得会是我的敌手?”
萧珏轻摇了摇头。
“可…唔!”他还想说什么,只是一开口就被闻人瑜堵住了嘴,一时竟也被吻到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时,闻人瑜已下车去找廖云书去了。
隔了会儿,廖云书上了马车,闻人瑜却没有回来,而是要了匹备用的马,走在了车队的最后。
“萧兄,你同闻人前辈是否有事瞒着我?”
廖云书确实如闻人瑜所说,是个细致聪明的人,纵然上车后萧珏对他爱搭不理仍同往常一般,但还是教他看出了些许端倪来。他也是个直率性子,既想到了便直接问了出来。
萧珏本该是稳着说的,可他这次却没有听闻人瑜的,而是选择直接同廖云书交待了来龙去脉,并拜托廖云书看顾着闻人瑜的安危。
“我知道以琼之的武功,原不该我担忧,可我没办法不想!只能拜托你,廖城主是我诓来的,我承认有利用你之心,但这一行人里唯有你的武功信得过,我只能求你了!帮我看顾着些,来日你要我萧珏做什么都行!”萧珏自不会忘了自己的职责,他要做的是带领近卫搓灭麓王的阴险用心,可他却无法真的宽心不去想闻人瑜的安危。
“你……”
廖云书深知萧珏对自己的敌意从未消过,在误打误撞得知师徒二人的情愫时,他便已更加明了萧珏从前的敌视由何而来,可看着面前人向自己低头,他确实有些意外。
“给我父亲发书信的是闻人前辈,对吧?”廖云书看了萧珏许久,忽得说出这句话,待看到萧珏震惊的眼神心中便可确信。以他对萧珏的了解,对方即便是想也只会希望自己立刻消失在眼前,更何况那日劝说自己一同来散心游玩的是闻人瑜,细想想便知道这般周密稳妥的计谋必不可能出自萧珏之手,“萧兄,我廖云书并非小肚鸡肠之人!闻人前辈是我心中敬仰之人,今日即便你不同我说实话,我也绝不会坐视前辈的安危于不顾。我知你二人关系非同寻常,你方才既将利用之事揽在自己身上,那么那书信,我也会同父亲说明是我托请前辈所写,你我之间不欠什么。”
“……多谢。”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感谢,廖云书微微一笑,二人化干戈为玉帛。
另一边,苏招带人伪装成麓王的使者,跟在那上林驻军将领陈翀身边,他三人皆换了身文士宽袖袍,年纪看着不大又长得白白净净的,而那宽袍肥大,软甲胄穿在里头也丝毫不显,看起来就不像是练家子,是而陈翀等人压根没有提防。
“看我手令,待马车近前便一齐放箭,得手之后同后方王爷的亲兵合力围杀!”探子回报说桓王的马车已近,陈翀赶忙吩咐手下隐蔽起来,他则躲在树后,只待那马车近些时,便放箭诛杀萧珏,“今日得手后,还望使者回去同王爷多多美言几句!”
“陈将军放心。”苏招双手拢在袖中,看似文文弱弱,实则已摸到了宽袖中暗藏的短刀,他笑眯眯地打量着四周拉满弦的弓箭,对那将领夸赞道,“陈将军只带着了您的神弓营出来,想必这定是您统领的精锐之师,只是小臣担心对方武力高强,您看是否要再调一支伏兵?”
“使者多心了,不过是百来侍卫。更何况还有王爷的亲兵在后,我这神弓营足矣!”
苏招同这将领相处了几日,早摸清楚了此人的为人,见他毫不在意地摆手言说不必准备伏兵,那便是此处只有这神弓营的百十来号人。
“近了!准备!”陈翀高高举起手,见苏招还露了些身子,甚至‘好心’拉了他一把到自己身边,“使者小心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多谢将军。只是方才我看外面似乎有些不妥……”
“不妥?!哪里……呃啊!”那陈翀刚一往前探身子,苏招袖中短刀正中他的脖子。他没有料到这青年看着斯文,出手竟这般快狠准,陈翀连反应的时机都没有,捂着冒血的脖子,喉中挣扎着‘嗬嗬’喘了几声,数息之间便断了气。
苏招这一得手,随行另外两人也一同扯下那松垮的外袍,摸出暗藏的武器迅速将周遭几人毙命。
其中一个弓兵眼见陈翀被杀,血溅了他一脸,顷刻就傻在了原地,手一松,羽箭飞了出去,什么人都没伤着,却让萧珏的近卫察觉了。
一时间埋伏的弓兵因主将暴亡而乱了套,他们虽也是驻守军士,但素来是善骑射的,这近身白刃战哪里敌得过萧珏的近卫,一时间便被围杀落了下乘。
至于麓王府的私兵,他们到时两方已战作一团,但因上林军士在前,多数侍卫便集中在前杀敌,只有二十来人护持在马车周围。
“诛杀桓王!有重赏!冲啊!”那为首的便一举兵刃,号令手下府兵一同拼杀。
左右的副将刚手持兵刃冲过去,眼前便忽然闪过两道黑影,还没有看清楚,左右便已被斩落马下。
那为首的这才看清是两个人,一人青衣双刀看着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一人红衣玉面,双手持一把诡异长刀,他立刻反应过来闻人瑜正是他家王爷嘱咐的那个江湖高手,至于另一个他却不丝毫不知。
“围杀穿红衣服的那个!快!一起上!”
眨眼间,十数骑突袭到闻人瑜面前,他们手中长枪直冲着闻人瑜戳过来,只想着将这人扎成筛子,但那把诡异的长刀却在他们得手前先划破了这些人的喉管。廖云书并不喜随意杀生,解决了开头那人便收刀护持在闻人瑜身侧。
而这一幕着实惊到了其他人,任凭首领呼喊,他们一时也不敢上前围袭。
“他们只有两个人!怕什么?!跟我冲!”那首领不信邪,他这次带了几百人出来,总不可能被区区两个人灰溜溜地打回去,他回去也没法交代。
只是他的马刚冒了个头,便被横空飞出来的一箭射在了脖子上,那马嘶鸣一声倒地,将那为首的也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麓王府私兵身后林中窜出无数身影,还未及反应,便是一阵阵惨叫传来。
突然冒出来的这群人个个凶狠,如夺命修罗一般,手下丝毫不留情面。
闻人瑜看到这群人却缓缓放下了刀,廖云书本来十分戒备,但见闻人瑜这幅模样,不由问道:“前辈,是援军?”
“嗯。”
闻人瑜刚应了一声,一把刀便自林中朝他面门飞过来,他抬手接了。
“赤婴刀?”廖云书在旁才看清,那是把通体赤红的长刀,闻人瑜将刀自鞘中拔出,只见那刀身也是稀奇的赤红之色,正是闻人瑜昔日的佩刀。
“出来吧。”
林中走出一人,面带笑容,好似丝毫没将身边围杀的景象放在眼里,走到闻人瑜身边锤了对方肩膀一下,闻人瑜竟也不闪不躲。
“三哥总想着诓我!只是这次可不是我私自跑出来的,是二哥叫我带人来帮你的!”来人正是被闻人瑜诓去丹州的岳广师,他不仅没被隋晋扣下,还被派过来帮忙。
闻人瑜无奈叹了口气道:“晋哥总是这般,真不知道他日后还要吃多少亏才够。”
听着虽是埋怨的话,实则确实他们亲似手足多年的调侃,岳广师也笑着回了一句,“三哥同二哥一样,你们都是五十步笑百步!不过叙旧的事晚点再说,先把这群人解决再说?”
闻人瑜却道:“我想不必了。”
“啊?为何?”岳广师方说完便听得一阵马蹄奔驰而来的声响,动静还不小,“三哥这是自备了援军?”
闻人瑜瞥了一眼身旁的廖云书,说道:“应该是廖城主来接他的小公子了。”
岳广师心领神会地哦了一声,果然片刻间廖桀便骑马飞奔至面前,至于那些溃败的麓王府私兵,则被岳广师和廖桀带来的人联手诛杀。
萧珏那头解决了上林的兵士,余下的安排都全权交给了苏拂,自己则小跑着直奔着闻人瑜身边赶。
到人身边时,正碰上廖桀阴阳怪气说狠话,当即便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若无其事回了一句,“廖城主来接令郎回去?”
“……桓王殿下装傻充愣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廖桀初时便觉得‘季玉朗’有些面熟,如今京中局势变了几番,他才道原是先永穆太子的儿子,倒也难怪眼熟,只是这利用自己儿子安危骗他过来的举动着实让人窝火,将小儿子拉到身边,廖桀又道,“四方城无意掺和诸位王爷争夺储君之事,桓王这么做是否不讲道理?”
“廖城主安心,本王无意争那个位置。至于麓王,京中自有人解决他。四方城往后如何,您可同未来天子商议,那是位好说话的主儿,至于您今日鼎力襄助之举,本王也会写信告知皇叔,记您一份功劳。”比阴阳怪气,萧珏可不甘人后,他既说了廖桀是鼎力相助,那么为了四方城将来,这‘善举’廖桀便是只能认下。
“……桓王好口才,那廖某便只能‘情愿’帮您这一次了。”吃了个哑巴亏,换来的还是轻飘飘的一纸书信,廖桀说不气是假的,便只能气呼呼带上儿子告辞。
萧珏笑得得意,丝毫不吝啬,甚至亲自‘送’了廖桀父子一程。
回来时见一面熟之人同闻人瑜说了什么,他走过来自身后将闻人瑜搂在怀里,拈酸吃醋说了句,“他们又生什么坏心思了?又要跟我抢人?!”
“瞎说什么呢!不过是晋哥叫我有空回丹州见一面。”
萧珏却来了脾气,怎么说都不行。
“不许!隋晋险些毒死你的仇我还没报呢!不许去!”
“你啊~”闻人瑜叹了口气,也是拿萧珏这时不时的孩子脾气没法,“那去哪里?”
“崇阳。我之前答应过你,要陪你回家一趟。”虽然那是闻人瑜失了从前记忆,但萧珏却没有忘了自己的承诺,更何况他还有旁的心思,“我想陪你祭拜父母,颜夫人同我母妃很像,所以那时即便只有几面之缘,我和珑儿也都很亲近她,这次也是想告慰颜夫人在天之灵。还有……我欠你一个大婚,我们就在奉剑山庄办!”
“你这小子鬼点子很多啊。不过玉声她……”
“她?早跟卫青鳞不知道去哪里游山玩水了。琼之怎么总是问旁人?”
“她是你妹妹,又不是旁人。”听到萧珏早将亲妹妹安排妥当了,闻人瑜才算安心,“我只是觉得玉声自幼在江湖中长大,她那性子实在不适合拘束在宫中,或是嫁给哪家权贵以作笼络,如今也算是自在了。”
“我不管!让这群人折腾得浑身臭汗,来时有个小城,我们折返回去,等稳妥了我们就动身去凉州!”
“不用回京城了?你不担心绥南王还在京城,给你使什么绊子?可别忘了,你的王妃还在王府里住着呢~”
闻人瑜鲜少提及萧珏有王妃这事,如今提了,萧珏面上却乐开了花,凑在人耳边道:“琼之这是吃醋了?”
“……没有,我又不是你。”
“是是是,琼之说没有便没有!”萧珏笑得合不拢嘴,凑在闻人瑜唇边香了一口,身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松开人,笑嘻嘻地站在闻人瑜面前,一脸等待夸奖的模样。
“嗤!”闻人瑜笑了一声,“玉郎,你真是坏透了,为师深感内疚!”
“这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师尊占了两条,可也该罚?”
闻人瑜笑着问道:“罚什么?”
“自然是罚你,再教我一次,只不过这次……是一辈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