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朗走过来钳住了朱怀璧的下颌,手指暧昧地抚上脸颊。
而这一次朱怀璧没有躲,季玉朗的手顺势滑下解开腰带,挑开胸前衣襟。衣裳被随意拨开,这是从前季玉朗肖想过却不敢做的。
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向师尊剖白心意,换来的只有贬斥,而今他可以放肆地抚摸那具身躯。
“我从前竟不知权势富贵便可以让师尊这般乖顺地献出自己,早知如此弟子还瞒着身份作甚。”他还是以师徒相称,因为他坚信这是最能刺激朱怀璧的方式,“啧、啧…师尊身上痕迹不少呢,想必有不少入幕之宾吧?”朱怀璧的身子很白,但却不似秦楼楚馆中妓伶的光滑白皙,肉眼可见的各式刀剑旧伤,甚至左臂上还有一枚铜钱大小的烙印,只是看不清烙的是什么。
“确实不少。想听吗?”
“闭嘴!”他倏地变了脸色,掐住朱怀璧的脖子不叫他继续说下去。
“主子!”在他险些把朱怀璧掐死时,苏拂‘适时’闯入,季玉朗这才回过神松开了手。
被放开的朱怀璧整个身子蜷缩着,捂着胸口不停呛咳,时而用尽力气长吸一口气。被拨开的衣服松松垮垮卡在他手臂上,露出了半边旧伤累累的背脊。
狰狞撕裂的大片鞭痕,尤为刺目的是肩背上碗口大的疤痕,那块的皮肉比周遭的都要淡,看着像是被剜去了整块皮肉。
主仆二人都下意识别开了眼神。
“什么事?”回过神的季玉朗轻咳了一声询问道。
“守门的人回禀,云清珂带着祁殊临出门了,说是有事要离开几日,还让转告…楼主,大会召开之日必定赶回。”
“知道了。”季玉朗自然巴不得云清珂不回来得好,这个女人对朱怀璧过分依恋,一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以他和朱怀璧眼下的关系,若是让云清珂搅和进来,只会徒增烦恼。
他们主仆说话的功夫,朱怀璧已坐起身将衣衫拢了拢,季玉朗看过来,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些刺目的旧伤痕,被苏拂这么一打断,他方才涌起的那一股子邪念也压了下去。
“你既答应了廖云书,我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驳了你的颜面,这几日便好好在屋里歇着,免得顶着一副煞白的脸去见客,倒显得我没把你照顾好。”
季玉朗走时没忘记吩咐苏拂拿些化血清淤的药膏来,刚刚他险些失手将人掐死,这会儿朱怀璧脖子上的淤痕也过于显眼了。
到后日约定之时,那淤痕已消了大半,余下痕迹寻了些胭脂水粉盖上便看不出来了。
“朱前辈、季兄!”
廖云书仍是一袭青衣,他身边的宁丹戚却是一身道袍,在跳脱的少年郎身边被衬得格外朴素稳重。
“前辈今日风姿、绰…出众!令晚辈心生敬慕。”他下意识想夸赞风姿绰约,但转念一想那本是形容女子之美,安在朱怀璧一个男子身上实在不妥,话到了嘴边突然打了个弯,连宁丹戚都不由多看了廖云书一眼。
倒也不怪好友会险些失言,实在是朱怀璧今日较他们初见时大不相同。凭心而论,宁丹戚并不觉得这位朱前辈是男生女相,相反他生得英姿俊逸,仪表堂堂。初识虽也是一袭红衣,却不似今日这般耀眼的火红,似烈焰中涅槃的凤尾,衣摆处绞了金丝闻着鸟雀的纹样,显得格外耀眼华贵。而他一头青丝未束,只用发带松散拢在脑后,平添了两分难以言喻的妩媚。
“两位少侠也是风度不凡,今日想必能收获不少佳人的花灯,做一做这七夕佳节的‘状元郎’。”
崇阳城中的七夕佳节,一办便是四五日,江南的少男少女含蓄,固有将心意书写在花灯之上的习俗,借此传情。到了最后一日,常有人收集起散落的花灯,评一评那户公子小姐收获的花灯最多,也评一评这花灯状元郎。
“朱前辈也听说过这习俗?”廖云书长于西南,那里民风开放,未曾有过这江南烟雨的含蓄,初听时还觉得十分有趣,没想到久居北境的朱怀璧竟也听过。
“略有耳闻罢了。”
“前辈见识渊博,若是有幸,晚辈倒想和季兄比试一二。”少年人胜负心强,只是他身为晚辈,自不可能和朱怀璧去比,便突然提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季玉朗一句,但话里有话,指的却不知是这风流韵事,“好在戚哥今年不能参加了,不然连这点彩头都没了!”
和他们这种初出茅庐的少年人不同,宁丹戚是睢阳宁家的长房嫡孙,又是天元五剑的传人,说不清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意中人。
“哦?宁少侠有事在身?”朱怀璧闻言看了宁丹戚一眼。
“戚哥的师长与师兄弟近日快到了,天元道派自有落脚之处,戚哥也不好辞了师门尊长随我们回别院享乐。”一旁的廖云书心直口快,替他答了。
“那是自然。我也久仰庄道尊和天元五子威名,还要烦请宁少侠替我们代为致意。”
“晚辈自当转达。”
廖云书挽过宁丹戚手臂,打断了他和朱怀璧的客套话,吵着要宁丹戚带他们逛一逛。
盛夏时分,已用过了晚膳,天色却并未完全沉下来。
繁华的街市之上早早点上了灯,一派喜迎佳节的氛围。而身在其中,即便不情不愿如季玉朗,也难免被这股欢愉所感染。这样热闹缤纷的场景,若放在十多年前他或许会不屑一顾,但此刻却是让他有些许怀念和感伤。丹州十年,他几乎要忘了京城的繁华耀眼。
这样的热闹,对于少年人来说充满了**。
朱怀璧走得极慢,不一会儿便和两个少年拉开了距离,宁丹戚刻意放慢脚步,和他并排走着。
或许是处于年长者的稳重,又或许是体力不济,让他看起来对周遭的热闹都似置身事外一般无甚兴致,视线微垂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困倦模样。但宁丹戚却有种说不出的直觉,朱怀璧的兴致寥寥必有其他缘由。
“前辈看起来很是疲惫?”宁丹戚并不似廖云书那般单刀直入,他随自己父亲,说话都比旁人谨慎三分。
“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少年人,凑不上这热闹。”
“前辈看着正是盛年,怎会生此想法?”宁丹戚估摸过师徒俩的年纪,奈何朱怀璧容貌惑人,让他有些拿不准,正巧对方提起年岁,他便借机问上几句。
朱怀璧并不避讳答了:“比起令尊,我倒是小上几载,但说句年岁大了倒也不出格。”
“既是如此……”宁丹戚心中估摸了个大概,一扭头便见朱怀璧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颇为玩味,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头避开了对方的双眼。
“宁少侠还有什么想问的?”
“是晚辈冒犯了。”事到如此,他便明白朱怀璧已听出他方才的试探之意,既被点明,他便也不好再明目张胆问些什么。
“前辈、戚哥!你们怎么走得这样慢啊,我和季兄险些把你们看丢了。”廖云书双手提了几个花灯回来,他身后跟着别别扭扭提了一个花灯的季玉朗,一跑到跟前,少年便忙不迭将拿不下的花灯塞了三两个到宁丹戚手里,待手上有些空闲了,才单独提了一个雅致的莲花灯递到朱怀璧面前,“前辈,给!”
少年郎的笑容干净纯粹,只一眼便知他未曾经历世间险恶阴诡。
朱怀璧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轻拍了拍少年的额发,目光中尽是温柔。
忽听得身边竹枝断裂的脆响,廖云书微红着脸跳开,眼神不知所措地到处乱飞就是不敢直视,丝毫没注意到站在他身侧的季玉朗一下将手中花灯的竹骨捏断,瞪着朱怀璧,眼神晦暗不明。
朱怀璧的手顺势往旁边一移正落在季玉朗颊边,他以手背轻轻碰触面前人的脸颊,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下不为例。”
季玉朗双目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连宁丹戚都察觉他有些过于激动了。好在廖云书终于过了那阵害羞劲儿,他没看到师徒俩方才的动作,还以为朱怀璧那句话是说给他的,连忙摆手解释道:“前辈别误会,我没有责怪前辈的意思,只是……许久没有这样,故而有些不习惯,幼时我爹娘也常这样,后来大了便没再……”
廖云书已过了束发的年纪,那样亲昵的爱抚只在他刚记事不久时常有,后来长大成人了,这样对待幼童的亲昵举止便少了。他并不排斥,只是没想到朱怀璧的亲近,故而有些意外和害羞罢了。
“是我唐突了。”朱怀璧收回手,顺着廖云书的话圆了过去,没再提方才之事。
“没事、没事!前辈,我们去放灯吧!”
一行四人在河边放灯,惹得周遭年轻姑娘们频频侧目。
“拿着。你手里那个不好放到河中飘着。”朱怀璧将手中的莲花灯递过去,季玉朗一扭头断然拒绝了。
“无趣,不放。”
廖云书拿着借来的毛笔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递给谁,最后还是觉得朱怀璧更好说话些,把笔往前递了递。
“前辈替季兄写吧,季兄想是脸皮薄,当着师父的面不好写。”
朱怀璧却摇摇头,捧着那什么都未写的花灯走到河岸边,点燃后轻轻放入河水之中。
“这祈愿花灯前辈真的不写点什么?”廖云书一手托着自己已许好愿的花灯走过来,“要不我再去给前辈买一个。”
“多谢,只是不必了。本就是个念想,当不得真……”
廖云书摸了摸头,朱怀璧说的话是没错,他虽也没把这花灯祈愿当真,左不过就是写了图个喜庆的彩头,一时间也不好接朱怀璧的话,便只尴尬的笑了几声。
宁丹戚说的那馆子在城西,出了西城门十几里之外便是四方门的别院所在,而别院以南不远便是历年武林大会举办之处,从那里去倒是方便。
往西城门那边去要过一座桥,因桥上能看到河中花灯簇拥之景,故常有人驻足。本也是寻常,但偏今日那里有些不寻常事,一个醉醺醺的乞丐竟躺在那长桥边上,占了不少公子小姐观景的地方,赶也赶不走,那些闺阁少女不好跟个乞丐置气,都躲得远远的。
倒有些公子哥想充一充英雄好汉上来赶人,那醉乞丐却不知有意无意,摇摇晃晃叫人抓不着。
廖云书几人本是不打算看这‘热闹’,但见那醉醺醺的乞丐躲了两人拉扯,还不经意伸脚险些叫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绊进河里,突然就来了兴致。
戏耍够了,那乞丐坐在栏杆上,一只脚还搭上去,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一副醉生梦死的酒鬼模样,被人从背后接近也懵然不知。
“去死吧你!”身后人一用力便把毫无防备的乞丐推了下去。
廖云书身形一动,一阵风似的窜到了桥边,直接伸手要抓那乞丐。但出手那一瞬,却震惊得发现半眯着眼醉醺醺的乞丐一只手牢牢扣着桥栏上的缺口晃**,发现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还仰起头定睛看了一会咧嘴一笑。
“这长桥哪里不能观赏河景,何苦要害别人性命?!”
廖云书还是将人拉上来,一扭头却发起火来。他是个好脾气的,若是无端吵嚷,本也没有兴趣管闲事,但他却见不得因为一时意气去害人性命的歹毒作法。
推人的那个人本就是想在心仪的姑娘面前表现一番,也是被那臭乞丐戏耍得有些火大才动了手。见廖云书目似寒星,背上还背着两把长刀,一看便是不好惹的模样,掉头混入人群,眨眼间就淹没在旁观的人潮中没了踪影。
惹事的人走了,那乞丐席地一坐,也半点没有向廖云书道谢的意思,拢一拢破破烂烂的外衫,扭过身子就要睡在桥上。
廖云书一转身,发现朱怀璧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
“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