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稷一醒来,就与众将安排征战之事,军中有三名主将,包括裕王和林承瑞还有耶律乌云。

都是早年跟着他征战多年的下属,征战前夕,他紧锣密鼓的做着战前分派。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众人能够知道,他对此次战役的重视与紧张。

李稷面色深凝,眸中闪动着沉锐的精光,着手打开地图,用手指着图纸的南面,沉声道。

“如今我军处于太觉山的东面,太觉山的地势,无需朕再一一叙述。两军兵力相差悬殊,此次我军若是与敌军硬战,取胜机会相当渺茫,因此,朕决定采用的是奇袭战术……”

他如此布兵,让众将帅不免惊骇,耶律乌云眸中掠过一丝凝重之色,沉声道。

“皇上,二十万大军全部出征,京城一人不剩,若是敌军偷袭,如何是好?”

耶律乌云心思缜密,做事还是比较顾虑,太过冒险的作战方案,他不会暂同。

裕王沉凝不语,李稷行军布兵,果是因人而异,林承瑞做事太过瞻前顾后,因此,让他与林承瑞在一起,林承瑞勇猛好战,但欠缺思虑,两人正好可以互补。

李稷深思几许,眸中浮现一丝复杂之色,低声道。

“即便是留有十万人在京城,若是敌军偷袭,我军亦抵挡不住!”

显然,这句话过于沉重,李稷皱了皱眉,立即委婉的说道。

“兴王勾结北上各国,各国皆是我等的手下败将,曾对战数年,这个情况,自然是了若指掌,此次若是不全力以赴,你们觉得,敌从我寡,我军存活的机率有多大?”

林承瑞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皇上说得没错,此次是生死之战,我们绝不可畏畏尾!”

他背弃林家,跟随皇上,这是让林大人最为生气的地方,扬言让兴王不必手下留情。

舍弃一个儿子,得到皇位。

兴王一旦登基,林大人就是太上皇,这买卖划得来。

裕王闻言连忙站起来,沉声道。

“是,我们都相信皇上!”

随后,众将纷纷暂同了李稷的策略,耶律乌云摇了摇头,默许了这个作战方式。

见众人都已同意,李稷收起图纸,扫视了眼前的将士一眼,沉声道。

“既然如此,全军下去准备,万事小心,今夜将有暴雨,埋伏中的将士们会很辛苦,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众人闻言,皆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末将遵命!”

裕王向来心思缜密,又不乏气迫,在想法上,是最贴合李稷的人,他面色一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沉声问道。

“皇兄,我有疑问,何人带领四万士兵迎战?”

此乃最为凶险之事,难道,他想亲自上阵?!

李稷深幽的眸光闪烁,笃定的看了裕王一眼,勾唇一笑,意气风的开口道。

“当然是由朕亲自率领!”

众人闻言,纷纷大惊失声,大声反驳道。

“万万不可,这么凶险的行动……皇上您怎么能亲自作战。”

“求皇上收回成命!”

林承瑞面色沉凝,蓦地一拱手,沉声说道。

“皇上,让微臣前去吧,请您留在营地坐镇指挥,我一定不会辜负皇上,将敌军将佐的项上人头取来……”

耶律乌云也立即说道。

“不,林指挥使已有别的指派,还是让我前去……”

一时之前,整个营帐里都炸开了锅,他们并不是急于表现自已,而是真正关心皇上的安危。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

黎儿从外面小跑进来,求见步霁。

步霁心事重重,坐在软榻上给孩子绣肚兜,手指都被扎破了,也浑然不知。

“娘娘。”

黎儿神情有些凝重,低声道。

“外面有人捎了东西进来,说给您看过这个,您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步霁不由一愣,接过黎儿递来的信物,神色一紧,急声。

“他人在哪?”

竟然是上官冒,她当然记得这把小匕首了。

黎儿赶紧说道。

“就在外面……”

珂言心中有些担心,低声道。

“娘娘,我陪你一起去吧!”

步霁点了点头,黎儿和胭脂陪着她来到了殿外,却不见对方的身影。

“人呢?”

黎儿拧紧了眉,疑惑的说道。

“奇怪了!刚才还在这的,那少年怎么不见了?”

步霁看着手中的小匕首,心中十分复杂,许久没有上官冒的消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四处寻找了一番,依旧没有结果。

就在这时,对面跑来一个杂役太监,径自的说道。

“娘娘,您要找的人就在东华门外的破庙里!”

那太监说完话就走了,一瘸一拐的,不管黎儿怎么喊他,他都充耳不闻。

黎儿深觉可疑,低声道。

“皇后娘娘,恐防有诈,现在的局势,最好不要离开乾清宫太远,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无妨,不是外人。”

步霁朝着东华门走过去,不知为何,城门这里一个侍卫都没有了。

黑云压城,好像快要下雨了。

黎儿劝道。

“娘娘,快要下雨了,咱们先回宫吧,那人如果真有要紧的事情,肯定还会差人送来信的。”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清幽幽的香气,幽香无比,却来得怪异,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涌起,就见四周一时聚积了不少人。

黎儿与珂言见状,两人纵身一跃,将步霁护在了身后,急声道。

“皇后娘娘,等会你只管逃,千万不要回头!”

为的男子耻笑一声,冷冷道。

“逃?你们以为你们还逃得了吗?别说而今中了软骨散,就算你们没中,你们也插翅难逃!”

步霁心中一惊,面色变得惨白,原来,刚刚那一阵奇怪的幽香是软骨散。

珂言闻言,试着一运力,感到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气力,不由大怒道。

“卑鄙小人!”

为的男子面色一沉,冷冷道。

“都给我抓起来!”

步霁沉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她知道,此时的她们,要逃,无疑是不可能的,落入这些人的手中,倒也无所谓,只是怕,因此而连累了李稷。

她能猜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听得出来,这些人是想借由她来威胁他,李兴,这个阴狠的小人!

营帐内,李稷突然被惊醒,狂跳着的心,没有因为梦醒而平息,反而愈激烈。

守夜的侍卫立即燃起了灯,沉声问道。

“皇上,出什么事了?”

李稷面色恍惚,只是死死的盯着那跳跃着的火焰,一动也不动,半晌,才喃喃自语道。

“一定是阿娇出事了!”

说罢,立即从床榻一跃而起,急急忙忙的赶往无影的帐内,深一步浅一步的快速前行,整个神智,都有些混乱不堪,好似停留在刚才的噩梦中。

进了帐内,李稷还没出声,只觉一道剑气劈来,裕王本就睡得极浅,听到细微的动静,下意识的抓起忱边的剑拔出,直抵向来人。

李稷眸波一闪,身里灵巧的避过,无影眯了眯眼,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借着丝丝阴晦的月色,看清眼前的男人,正是李稷,方才松了口气,蓦地收回长剑。

裕王微微低头,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的脸色,变得如此惨白,双眸空洞无神,一向冷静沉稳的他,竟然会光着双脚前来。

他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皇兄,到底生什么事了,竟让您如此惊慌?!”

李稷眉心紧锁,眸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低声说道。

“朕即刻要启程回京城,军中的大小事务,暂由你来指挥!”

听闻这句话,如同一个响雷在耳畔炸响,裕王一把拽住李稷,沉声问道。

“皇兄,你说什么?让我来指挥,这怎么……”

李稷目光如炬,颤声。

“朕必须回去紫禁城,她出事了!”

李稷颤抖的双手,激动的语气,相识如此多年,何曾见过李稷这个模样,即便是面临四十万的大军,他都不曾出现一丝的恐惧。

裕王敛了敛眸,沉声问道。

“皇兄是如何收到皇嫂出事的消息?”

所有的情报,都由他来接收通传,如果连他都不清楚,皇上又是从何知得的呢?

李稷眸光闪了闪,想到刚才的梦,不由沉声道。

“朕做了一个梦……”

裕王深吸一口气,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原尾,仅仅是一个梦,就让他魂飞魄散,显然皇兄已是中毒已深,那蚀骨的爱情之毒,无药可解。

此刻,李稷的整个脑海里,皆是浑身血淋淋的步霁,整颗心,都因为她无助的双眸而揪紧,哑声道。

“不论是真是假,如果不是她的身体不能长途跋涉,朕不会把她留在紫禁城,那里防守较为薄弱,若是被人捉去……”

裕王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清楚,皇上决定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而如今,他因为担心皇嫂的安危,变得这般的疯狂,更是没人能阻止。

可是,眼下的情况与局势,又岂能容他这般乱来?

一个深呼吸,裕王面色沉冷的说道。

“皇兄,恕我直言,您只因一个梦,而丢下十多万大军不管,这么做,无疑是自毁军中威信!你这样恣意而为,怎能让那帮将士们信服?又怎能让那些跟随你的人安心呢?”

裕王的一番话,让李稷的神智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权衡再三,握紧双拳道。

“只此一次,接了她前来,朕断然不会食言!”

若是坐拥皇位,却失了她,那个位子,拿来又有何用?

李稷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就这样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跨上马背的那一刻,他焦急的心情,如同离弦的箭一般。

不曾整理衣衫,只派了十个人与自己随行,没有任何耽搁,只在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马,就这样披星戴月的奔向紫禁城。

月高风清的夜晚,马蹄声凌乱的传来,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看似很远的一段距离,却因为马蹄声的短暂,可以感觉出赶路人急切的心。

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就这么不停蹄的狂奔着……

皇上离开后,裕王睡意全无。

如果皇嫂真的出事了,那珂言岂不是已经......

他太了解珂言了,她就是个榆木脑袋,让她保护谁,她都会豁出命去保护,每次跟人打斗都好似不知道疼一样,胳膊断了也不曾喊疼。

他担心珂言,却不能像皇兄一样立刻赶回紫禁城。

二十万的大军,还指望他来指挥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