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传进消息,至今年九月开始,太后进补的汤药里,就已经有了寒星草,数量每日逐渐增加,到十月时,已经是下得极重了,而在那高僧来给太后诊治时,那寒星草的数量竟又逐渐减少,在英宏出行泰山后,就没有了,然而,在太后即将康复的那几日的药渣里,竟突然的又出现了,而且,一上来就是极重的。

这药渣里的数量,和太后病情时好时坏的时候,一毫不差,十分吻合。由此可以证明,太后的病,全都是因这兰须根和寒星草而起。

然而奇怪的是,若说是想要太后的命,又怎么有一段时候就没有了?可若说是因为那高僧已经识破了的原因,惧怕不敢再下手,后来,在隔了一段时候后,怎么又敢继续了呢?

而且,上来就是极重的手?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那高僧既然用的是兰须根,就说明,他是知道有人在太后的饮食里下了毒的,可他既然识穿了,又为什么不说出来,却将这一切归于天道,撺掇着英宏远去泰山祭天?

疑点重重!

英宏怒极,下旨整个后宫全部戒严,将荣寿宫上到近身服侍的嬷嬷,下到伺候茶水饮食的宫人,全都锁了起来严刑逼问,太后的饮食汤药全都由内务府改换了过去。并且严旨道,“太后若再不见好,服侍的人将全都先去黄泉路上侯着。”

年关已近的时候,太后宫里突然一下子被锁了这许多人,众人全都不明所以。在经历了我的被冤;皇后被禁;到此时太后宫里的变故。宫里众妃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时间,宫里无不人心惶惶,自顾不暇。

我自然是知道这内中缘故的。虽然英宏早就有旨,不许人来搅我静养,然而我仍然命人紧闭了宫门,更命蒋秀杨阿亮严令下面的宫人不许多嘴议论,若有发现,一律发去暴室。

小青不明白,“小姐,太后的事,就算再怎么怀疑,也扯不到咱们身上吧,太后再次发病时,咱们可在宫外呢!”

我无奈的看着她叹气,指着她向蒋秀苦笑道,“秀儿你看,这小蹄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得聪明点的,这怎么说都是非常时期,躲着点儿到底是好的,自己本就是局外人,只管站在一边看戏就好,干什么偏得上赶着去凑上一身干系来的。”

小青被我说得脸儿一红,扭着身子飞跑了出去。我和蒋秀全都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我叹气摇头,“她总是这样儿,可叫人怎么放心哦。”

蒋秀淡淡劝慰,“娘娘别担心,青妹妹还小呢,再大些,自然就好了。”

我看了眼蒋秀,“其实,我倒又不希望她变得太过世故凛冽了,一个好好的女孩儿家,若不是经历见识了太多的血腥变故,哪里会变成那样儿。”

蒋秀沉默半晌,方才浅笑了道,“娘娘说的是,奴婢也愿青妹妹一世都是这般安逸无忧。”

“也是我当初不该将她带进宫来,”我心里自责,再看蒋秀,我心内忽然一动,心内有了一个打算。我牵过蒋秀的手,笑道,“嗯,等过了这段时候,我跟皇上说,给你在那些侍卫里,或者是朝廷官员的世家子弟里选那好的,将你和小青许过去,纵然不能一世风光,极端富贵,也定能保你们两个一生安逸顺心,如此,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蒋秀听言,正色道,“谢娘娘的隆恩,奴婢不嫁的,奴婢这辈子就跟在娘娘的身边,伺候娘娘。”

“唉,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为我耽误了自己的青春,我又哪里忍心,倒要叫我不安了,”我的神色亦是凝重的。

她委婉一笑道,“娘娘多想了,能跟在娘娘身边一辈子,这才是奴婢的福气呢,再说,那朝廷官员的世家子弟,又能里看得上咱一个做奴婢的,纵然迫于皇命娶回去了,也必定是给冷脸子看的,与其去看那样的脸色,不如留在娘娘的身边,咱们一世相随的好。”

我见她的意志竟然是极坚定的,知道一时说不通她,也只得罢了,然而我心里并不为她的坚决所动摇,相反,这个念头愈发的深了。

宫里此时意气风发的,唯有瑾贵妃一人。如今皇后被幽闭,她中宫令在手,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权,是如今真正的一宫之主。

按她如今的身份,以及太后跟她的关系,太后宫里发生的事,英宏自然不会瞒她。她一听说太后姑母竟然被人下了毒,立刻又惊又急,双泪交流,向英宏请旨,要亲自去侍奉太后,英宏因着年关在既,瑾贵妃手掌中宫令,事物太重,怜惜她的身子,命她只每日探望既可,只派良昭仪每日守在太后身边,日夜贴身伺候的。

我惦记着太后慈祥良善,英宏在时,我也向他请旨要去荣寿宫服侍。英宏看了看我的脸色,摇头不允,佯嗔道,“你自己都还是这样病歪歪的,哪里就能够去服侍别人呢,”他摸了摸我的脸,安慰我道,“凝霜,朕和太后,你有这孝心,就很好了,有昭仪在太后身边服侍,你就放心罢!”

他一提到良昭仪,我想到前天小青说的,她宫内的太监总管竟然是没有净过身的。心里就突的一跳,想来良昭仪定是不知道的,此事不比别的,一旦暴露,只怕,良昭仪逃不了那瓜田李下之嫌啊。

到底,我要不要点她一下?只是这样的事,我又如何开得了口?

我心里惊疑不定,脸上也就显现了出来。英宏见我神色变化不停,只当我是为太后担心,忙拍拍我的手,连声安慰。

我抬眼看了看他,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无声无息的深叹了一口气。

太后的病,在用了枯禅大师的方子后,逐渐好转。当她得知自己这一段日子的病痛折磨,竟然是被人下毒所至,大是震惊。好在英宏温言安慰,加上良昭仪服侍得很是体贴周到,她的身子好转了自己心里也舒畅许多。所以,她在严令皇帝彻查后,也就不再过问此事,静心养病了。

见太后的身子有些好转,嫁了的公主们陆续回宫探望。然而说是探望,也只是在外殿行礼,再向近身服侍的宫人太医们问问太后的病情,也就退了的。

宫妃们在瑾贵妃的带领下,每日亦同公主们一样,在外殿里遥遥相拜。虽然英宏道我身子不好,命我免了问安的礼,然而我哪里肯依,正色谨言道,“臣妾的身子哪里敢跟太后金玉之躯相比,如今太后的身子逐渐安好,正是欢喜的时候,臣妾别的不能做什么,去请个安,为太后祈愿求好,还是可以的。”

这是我出事以来,第一次在人前露面。紫芫和瑛儿一见我,就掩不住满脸的凄然之色,只是因着在人前,不好说什么,只依着规矩,过来给我见礼。

安贵嫔,祥嫔等见了我,全都笑得亲热,过来一边行礼一边道,“给婕妤娘娘请安,婕妤娘娘多日不见,身子可好?

我微微含笑,点头回应。皇后之前原本已经向她们道我身故,我却突然生还,随后传出皇后被禁,瑾贵妃掌中宫令,而皇长子殁了。内中情由虽然没有明白的说出,但是在这宫里住着的,哪一个会不知道个中蹊跷,全都心知肚明。如今见了我,有替我可惜的,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嫉妒怨恨!

这一切,亦是瞒不了我,我只作不知,脸上再不露一点悲戚痛苦的神色,微笑而立,就仿佛,那些悲伤惨烈的事,再没有发生过。

到了晚上,安槐趁了夜色悄然求见,带来了父亲的密信。我心知这封信必定是极重要的,拆信一看,果然,上面全是我想要知道的事。

父亲信上说,我的事让他很是心痛震怒。他找来了栩表哥训斥。栩表哥说,他那日看了我的信后,心下悲愤,喝酒大醉,待醒来后那信就不见了。他因着关系重大,也不敢声张,却没想到原来竟然是到了新妇的手里。如今我的皇儿因此丧命,我自己也差点生死两茫茫,他很是自责愧疚,再无颜面见父亲,亦不愿再见那新人,第二天,他就留书离家了。

父亲要我放心,原本他还担心皇上若追究起那封信来,只怕瞒不过。如今栩表哥离家远走,而那信上虽然是我的笔迹,但因有着小礼子的破绽出入,又无人对证,只要我抵死不认,皇上是会相信那是别人陷害的。

看完信,我愣愣发呆。虽然这么多事全都因为那信而起,我却从来都没有怪过表哥的呵,怎么他就这样走了呢?从此人海茫茫,天大地大,世道艰险,却叫我如何能够安心!

时间过得极快,不过一眨眼,就过了年了。

新年才过,瑾贵妃就为了让李德上内务府总管的位子而咄咄紧逼,接连的挑安槐的错儿,只是因着安槐防范得太紧,她除了将他训斥外,一时倒也不能做什么!

我心里虽也帮安槐,然而一来不知从哪儿下手;二来,也因着是新年的时候,纵然那边儿有什么,这个时候,英宏也不会重办,到时候不了了之,倒平白的失了一个机会。于是,我只得让安槐强忍着,只要熬过这个正月,也就好办了。

安槐虽然无奈,但也明白事理,只得委委屈屈的熬着。我却陷入了沉思,瑾贵妃一心要掌控全后宫,若要她放弃这个念头是不可能的。而宫里如今唯一够资格接内务府总管这个位子的,就只有李德了。若要安槐不再受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除去李德,就算弄不死他,最起码,也要让皇上对李德有极坏的印象。

少了李德,瑾贵妃就少了左膀右臂,便是不为安槐,我也要除去瑾贵妃手里的这张牌!

后宫里的生活,内里再怎么暗涛汹涌,表面上都是平静无波的。正月很快的过去。二月二,龙抬头时,出嫁了的公主们,全都被接进宫来觐见太后。瑾贵妃依旧行皇后的职责,领了我们在荣寿宫陪着说笑。

太后的身子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差不多大好了。今天的兴致也高,一直都在外殿里坐着,和公主们一起说着话儿。我一眼就看到了祥琳。我不会忘记,那日置我睿儿死地的信,是她带进宫来的。

奇怪的是,祥琳一反往日的爱说爱笑,这会子蔫蔫的坐在角落里,很是坐卧不安的样子。

我靠在窗口上,冷冷的看着她,我的事,她心里多少知道的罢,只不知道她见到我时,心里可有一丝发慌没有?

对了,关于那封信,英宏有问过她吗?

一念至此,我心头顿时一紧。然而我转瞬释然,栩表哥已经走了,人海茫茫,天下之大,哪里去寻来对质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太锋利,祥琳突然抬头向我看来,我倒愣了一愣,尚未来得及反应,她却仿佛被蝎子蛰了似的,身子明显的一颤,呼的将头转了过去。

我正失神,突然袖子被人一扯,转头瞧时,却是宜华长公主向我笑道,“皇嫂怎么不说话?”

我强笑,“进宫这么久,都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可说什么呢?”

瑾贵妃便笑道,“今年是选秀的年头呢,想要知道外面的事,只等着新姐妹们进来了,就可问个够了。”

她这话虽然说笑着说的,然而听在众妃的耳朵里,无异于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大家的脸上全都僵了僵,却又不得不强带了笑道,“是啊,原本该是去年的,因为太后身子不好,皇上要去泰山,这才暂且搁下了,今年必定不会再拖了的,嗯,宫里到时又该热闹了。”

太后微笑了点头,道,“你们能这样想,很好。”

选秀,我心里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这样大的一件事,我心里微微的有些慌,都说君恩浅薄,新人进宫,我这样的人,只怕就该撂开了的罢,而我要做的事,都还没有做完,英宏可是我唯一的王牌啊,若没有了他的荣宠,我怎么能顺利的为我的睿儿报仇呢?

我的手指陡的用力握紧,不行,我要抓紧时间了。

从荣寿宫回来,才进门,就见蒋秀眼睛红红的,我一愣,“怎么了?”

蒋秀的眼泪“唰”的就下来,“奴婢的一个同乡在锦元宫里的服侍,今儿因失手打翻了一碗燕窝,竟然就被那贱人命李德……生生的……打死了……,”蒋秀像是心有触动,“咱们做奴婢的,命实在是太贱了,尚不值一碗燕窝么?”

“啊,”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边上小茶也惊得叫了起来。

蒋秀抹一把泪,又道,“奴婢和她平日里虽碍着规矩不多走动,但心底里还是有几分同乡情义的。当初,我们还约了说待年龄到了,宫里放我们归家时,我们一起回家乡去的呢,可是如今……”

我心里惊惧不定,半晌无言。忽然,我心内灵光一现,一个念头瞬间闪过,一把抓住蒋秀的手道,“你可要为你的同乡报仇么?”

蒋秀正抹着泪,见我猛不丁的冒了这样的一句话,不由激灵灵的一跳,睁大眼睛看我,疑惑道,“什么?”

我当下命小茶到外面守着,压低了声音对蒋秀道,“你的同乡和妹妹都死在锦元宫那位的手上,可若想要她这会子给她们抵命,一时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咱要不了她的命,却可以先让她难受难受,压一压她的气焰。”

蒋秀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报仇,奈何我一直没有什么行动,此刻顿时大喜过望,忙问,“娘娘待要怎么样?”

我手指轻弹,冷冷笑道,“也不要怎么样?只管将这样的事,捅到皇上跟前就可以了。”

蒋秀此时反倒有些迟疑,道,“这,行吗?”

我冷哼,“皇上固然不会因这事儿将她治罪,可李德却绝对落不得好儿去。除去了李德,她少了得力的爪牙,下面再想害谁,只怕就没那么利索了。”

说做就做,傍晚时,我命小厨房做了英宏爱吃的梅花羹,唤蒋秀用棉花褥子捂好,捧着随我去了清心殿。英宏想不到我这时候会去清心殿看他,很是欢喜,“凝霜,你来了。”

拿开捂着梅花羹的棉褥子,我将梅花羹舀了一碗送到英宏跟前,莞尔笑道,“臣妾做了梅花羹,想着皇上看折子辛苦,就送来给皇上尝尝。”

英宏舀了一勺送进口里,不由大赞,夸道,“凝霜,你那的小厨房真的不错呢,嗯,朕要重赏。”

“谢皇上夸奖,臣妾的奴才有出息,臣妾的脸上也有光呢。”

英宏想是饿了,吃得很是香甜。我面上巧笑嫣然的跟他周旋着,暗里乘他不备时,迅速将袖子里藏着的一张纸条塞进御案上的一堆奏章里,在我宽大的袖袍遮挡之下,这个动作豪不起眼,再没有人察觉。

英宏吃完梅花羹,我陪着他又说了一会话,这才告退了,临出御膳房的门口时,我回眸向他一笑,眼角一扫放纸条的地方,在那一大堆的奏章里,我将那张纸条放在了最边上的一摞里,待英宏看到,应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声色不动的依照往日模样去给太后请安,每每见了瑾贵妃,我都亲热谦恭无比,对她当日救了我,我深是感激。

我更不止一次的当着众妃向她表白,救命之恩,刻骨难忘,今生来世里,我都铭记不忘,若他日有用我之处,我定当以性命相报。

瑾贵妃每到此时,不免有些得意,她态度祥和温婉的笑道,“妹妹太客气了,咱们姐妹一场,那些都不能算得了什么。”

于是,我每日给太后请安后,都要去她的锦元宫里小坐片刻。她对我也如同亲姐妹般的亲热,有好东西好玩意,全都往我这里送,人前人后,我们俩亲热至极,她手里的权势加上我身上的荣宠,一时间,在宫内风头强劲,无人敢碰。

我的行为,令紫芫和瑛儿很是疑惑。而我,再见她们时,只是淡而有礼,再不像往日般亲热。紫芫的性子何等刚烈,见我此时竟然摆出这般态度,她大是不屑,再见我时,竟然连个好脸色也没有了。我心里酸楚,脸上却依旧的不以为意。

这一日早上,从荣寿宫出来,瑾贵妃笑道,“昨天有新进的好茶,是今年新春的头茶呢,总共就一小罐子,皇上给太后送来了,太后因着身子才好,不想喝这个,就分了两份,一份送回给皇上去,一份儿就给了我,妹妹过去尝一口去。”

我惊讶道,“这年才过去,树枝子上连个芽儿都没有呢,怎么倒有新茶下来了?”

瑾贵妃牵了我的手,慢慢的走着,“妹妹只看得见咱们这里的树上连叶芽儿都没有,殊不知江南早已经是绿意盎然,春色满园了,这新茶是杭州的碧螺春,开春的第一口,那可是千金难买的,回头妹妹也带些回去。”

我忙躬身为礼,推辞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怎么敢要呢,妹妹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过姐姐呢!”

瑾贵妃咯咯一笑,道,“这有什么呢,不过都是些身外物而已,最重要的,是咱们姐妹的情义,”说到这儿,她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凝重起来,“这宫里头的日子,妹妹是知道的,但只要你我姐妹齐心,就再没有人敢把咱们姐妹怎么样,你――明白吗?”

她话里的深意我怎能听不出来,然而我做出极为真诚恭谨的神色,郑重点头,“姐姐说得极是。”

进了锦元宫,云琴命人沏了那茶来,我才喝一口,就由衷的赞道,“真是好茶!”

云琴笑道,“婕妤娘娘若喜欢,就多喝几口。”

瑾贵妃面上一冷,斥道,“你当是饮驴么?”

云琴这一吓非同小可,忙向我跪下请罪,我忙伸手扶起,脸上笑得平和,向瑾贵妃道,“姐姐真是的,不过是一句话罢了,有什么呢,云琴姑娘也是一番诚意呢。”

瑾贵妃气恼道,“笨嘴笨舌的,话都不会说,好在是妹妹,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就恼了。”

正说着,有小宫女进来回道,“娘娘,刘总管求见。”

瑾贵妃的脸上一愣, 转而又是一喜,却又偏摆出疑惑不耐烦的样子来,向我抱怨道,“必是皇上又想着来叮嘱什么了,每天让人来问个七八次,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呢,”她的眉眼流转,笑道,“皇上那么疼妹妹,只怕更人走得勤了罢?”

我暗暗好笑,脸上却是分毫不现的,谦卑道,“哪能呢,皇上很少派人去我的静延宫说什么的。”停了停,我又道,“皇上跟姐姐是多年的夫妻,又是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于我们,平日里惦记着,也是自然的!”

瑾贵妃的眉眼里有着些得意,这才向那小宫人吩咐道,“叫他进来吧。”

刘喜进来,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礼,见我也在,又笑着向我道,“问婕妤娘娘安。”

我微笑了点头,瑾贵妃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道,“你来做什么了?”

刘喜见问,面色一正,道,“皇上请贵妃娘娘过去清心殿。”

“有什么事吗?那可是皇上接见朝臣和批折子的地方,”瑾贵妃明显的有些意外。

我笑着道,“姐姐如今掌中宫令,皇上请姐姐过去,只怕是为了宫里的事,姐姐还是莫耽搁了,快些过去罢。”

说着,我起身告退,瑾贵妃不再留我,只道,明日再见罢。

我回到流云殿,小青小茶过来服侍我换了家常衣裳,便在那暖炕上坐了。蒋秀将小青小茶支了出去,向我道,“娘娘你看,是不是那事发了,算日子,皇上也该看到了?”

我但笑不语,只拈了炕桌上放着的松子糕来吃,半晌,我拍了拍手上的糕屑,笑道,“急什么,等着看罢。”

蒋秀点点头,却又向我道,“娘娘可真能耐得下性子,将那贱人敷衍得这样好,她定然相信了娘娘是真心同她交好的了。”

我的脸色冷了起来,“越是咱们下的手,脸上对她就越要亲热了,让她挨了打,受了痛,却又不能怀疑到咱们身上,最起码,明里不能跟她撕破了脸,这才好。”

蒋秀斟过一杯茶来,递到我的手里,想起先头在锦元宫的那一幕,她恼恨的道,“她也真是过分,竟然敢将娘娘你比成……比成……”

“她不过想看看我会不会恼,是不是真心感激她罢了,经过了那些事,这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我的语气很是淡定,将杯子一放,向蒋秀嫣然一笑道,“她也太小看我沈凝霜了。”

“只是可惜,我同她走得这样近,却伤了紫芫的心,”想到紫芫,我心里忍不住的一阵歉意。

蒋秀安慰道,“娘娘也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罢了,万一以后再出了事,赵嫔主子只怕又像前几次那样,为了救娘娘您,不顾她自己安危的。”

我牵了蒋秀的手,“秀儿,你总是知道我的!”

蒋秀苦苦的一笑,道,“娘娘又何尝不知道奴婢呢!”

到了晚上,安槐就喜滋滋的过来,向我道,“今天皇上不知怎的,竟然在一堆奏章里翻出一章纸条来,上面说打牌前两天,锦元宫的一个宫女因为做错了事,竟然被李德活活的打死。皇上很是震怒,将贵妃娘娘叫去很是申斥了一顿,又将李德打了五十棍,撤了他的锦元宫总管之职。”

蒋秀却皱眉,“怎么不是处死么?”

安槐叹道,“原本五十棍打狠点,也就死了,只是这个李德是贵妃才进宫就在身边伺候的,贵妃虽然不敢求情,但她向来看重李德是宫里人全都知道的,刑房的奴才们,哪个敢下重手去打呢?”

我抬手掠一掠步摇上的流苏,淡淡道,“不管他死还是活,那边再想让李德接你的内务府总管的位子,是再不可能了,你可以放心了。”

安槐扑通跪下,“奴才知道一定是娘娘做的,奴才谢过娘娘的救命之恩,从今天起,奴才的这条命,就是娘娘的了。”

蒋秀忙扶起他,道,“娘娘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好好的做事,就是对娘娘最大的报答了。”

我看着安槐已现花白的头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入宫,有多少年了?”

安槐没想到我竟然问这个,想了想,道,“奴才十三岁进的宫,今年五十八了,差不多,有四十五年了。”

“有这么久了,”我有些吃惊,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我问道,“那,你必定是服侍过先帝的了?”

“是,奴才那时贴身伺候过先帝的,娘娘问这个是……?”

我缓缓起身走了几步,犹豫着该不该问,半晌,我道,“那,你可听说过龙山寺的枯禅大师?”

安槐身子一震,忽的抬头,惊道,“娘娘,您……您听说了什么?”

他的反应让我很是吃了一惊,我愣了半晌,顿时觉得这事很有些玄妙,我看了看蒋秀,蒋秀也是极聪明的一个人,忙去门口看了看,将门掩上了。

我缓缓道,“我倒没有听说过什么?是前些日子太后病了的时候,皇上跟我说起那枯禅大师的医术,听皇上说……,”我仔细的看着安槐的神色,做出无心的样子,停了停,又接着道,“听皇上说,怎么先帝有过遗旨,不许枯禅大师进宫呢?”

这确实是我好奇的地方,按理来说,出家之人虽然不能随意进宫,但是若有重大的祭祀典故时,龙山寺作为皇家寺庙,是要那里的和尚进宫做法场的,这是大肃朝的规矩。这么先帝倒很明白的留下这样的旨意来,不许身为龙山寺主持的枯禅大师进宫呢?

却见安槐惊慌得劝道,“娘娘若没有听说什么,奴才劝告娘娘,还是不要打听了,更别在人前提起,谨防惹来杀身大祸!”

我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才要说什么,安槐直接的打断了我,道“奴才只是为了娘娘好,娘娘只记住奴才这句话,就是了。”

说完,他急急的行了个礼告退,也不待我允许,他径直去开了门,匆匆的走了。

我和蒋秀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走,直到前院的杨阿亮扬着声音道,“安总管,走了啊,奴才送您。”我们这才回过神来,蒋秀神色不定的看着我,迟疑道,“娘娘,这……”

我摆了摆手,道,“安槐做人向来稳重,今天这样反应,这事必定是事关重大,罢了,咱们记住他的话就是了。”

然而我嘴上这样讲,心内却似隐隐的觉得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我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承乾十八年农历三月初八,英宏颁下一道旨意,命钦天监择吉日吉时,将殁了的皇长子英睿,以太子礼仪葬入皇陵。

睿儿的尸身还没有找到,盛在金丝楠木棺材里送进皇陵的,只不过是我亲手为睿儿缝的几件小衣服罢了。

然而到底是以太子礼仪下葬,风光规格全都不容小窥。虽然英宏另有旨意,道皇长子殁时幼小,虽然以皇太子的身份落葬,但是全国不用按律举哀,只在落葬那天,着素食斋一天就可。英宏解释道,这怕的是若用礼太重,反折了他来世的福分。

我身为皇长子的母妃,母以子贵,晋位一级,为正三品昭仪。

而我的父亲,亦因此由从四品的户部侍郎升为封为正三品户部尚书,娘和大娘被封为正三品淑人。

我由承乾十六年农历三月二十入宫,到今天整整两年,由一个小小的正六品贵人,晋至正三品昭仪,短短的两年内,我连升六级,速度不能不谓之快,后宫震惊,天下震惊!

今朝的后宫嫔妃原本就少,除了皇后,宫里位分最高的就是瑾贵妃和良昭仪。如今,皇后形同被废,后宫里以瑾贵妃最尊,接下来,就是良昭仪――和我了!

然而任谁都看得出来,良昭仪虽然位高,却是无宠,英宏对她只有客气。如今唯一能跟瑾贵妃平分秋色,真真正正站在那高枝上的,唯有我,只有我!

猛然间位列宫里嫔妃之上,在别人的眼里,实在是一件极为值得庆幸的事。然而我因为睿儿的尸身到今天还没有找到,心里的悲伤早大过被进封的喜悦,在我的眼里,虚无缥缈的身外之物,哪里能跟我的睿儿相比。

窗外,桃花儿开了,柳树也发了芽,春天到了,它们又开始欣欣向荣的迎接又一个生命的旺盛期,而我,却只剩了躯壳!

转眼就是四月,宫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英宏下了狠心的严查下,太后中毒一事终于有了端倪,在一个内廷侍卫的居室屋顶上,搜出了寒星毒草和兰须根。

英宏自是命将那个侍卫严刑拷问,那侍卫却死也不肯说一个字,到最后,他竟然咬舌而死。

然而后宫侍卫全是由皇后的父亲宁国公一手掌管,如今这个侍卫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是脱不了关系。当日皇后被幽闭,到底不是明里的事,所以,倒也不好牵连到他,此时这件事一出来,英宏毫不犹豫的将这位宁国公手上的权全都撤了。只是,却又因那侍卫到底没有口供留下,又不愿因此事牵扯出更多的东西来。所以,英宏只将他降为宁侯,享一品爵俸禄,让他回家养老去了。

皇后久病,中宫令被瑾贵妃所掌握,此时皇后的父亲又被英宏隐晦的去了权,虽然尚食一品爵俸禄,然而到底是无权无势了,再无人忌讳他家。

一个三代皆如烈火烹油的王侯之家,到今日,算是气数已尽了!

从这件事里得便宜的,自然还是是瑾贵妃。虽没了李德在身边帮衬,可并不妨碍她的气焰一日比一日嚣张。虽然不是皇后,但皇后当日在时,荣耀风光尚不及她,出手之狠虐亦不及她。宫妃们在她面前,除了谦卑尊崇,更多了一份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祸从天降!

我知道如今这宫里,唯有我是瑾贵妃唯一忌讳的,往日,她要对付皇后,要稳固地位,自然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今时今日,当皇后不再是威胁时,那么,就该轮到我了。

经历了这许多事,如今的我再不像往日天真,我一再的回想当日的事,越来越觉得瑾贵妃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大驳常理,完全不像她往日的为人。而就算那件事没有她的份,我也绝不会天真的以为,她会真的如脸上表现般的待我。

可是我把这些全都窝进心里,虽然她对我很是青睐有加,份外抬举,然而我依旧每日都像皇后在时那般,去给她请安问好,礼仪上,让她和皇后同等,人前人后,都给足她面子。

只是没过几日,我就病了。太医来诊脉,道是原本身子就弱,如今又得了风寒,英宏很是头疼,道,“凝霜,你再别费心劳碌了,好生的养一养罢。”

瑾贵妃也来看我,听英宏这样说,也道,“正是呢,也别再去给我请安了,将身子来回奔波坏了,可叫姐姐怎么安心呢,”她亲热的牵着我的手,又道,“妹妹早日养好身子,这才是姐姐我最欢喜的事呢!”

我勉强直起身子,谦卑的道,“这怎么可以呢,姐姐如今执掌中宫令,形同皇后一般,妹妹怎能失礼。”

英宏在边上见了,很是欣慰,“你们姐妹和睦,朕很欢喜,嗯,凝霜,你就听贵妃的,不用再去请安了,那些,到底也不过是些虚礼。”

我佯装出惶恐的样子,只是为难。瑾贵妃笑得嫣然,“皇上说的极是呢,妹妹还是听皇上的罢,若是妹妹你一日不好,只怕,皇上也一日不得安心呢,”说完,用绢子一捂嘴,就笑了起来。

她这样一调侃,我不觉红了脸,然而心里更是惊颤,皇上,亦是她的夫君呵。可看她此时的表情,她是这样自然而然把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子放在一起调侃说笑着,分明这个男子与她全无干系一般。

可是,我绝对不信,在她的内心里,她对这样一位俊雅尊贵的男子没有一丝的倾慕之心,在她自然婉转的表情下,窝着一颗怎样愤恨的心啊?

至那日起,我就只呆在静延宫里不出去,英宏知道我好静,下旨不让人来搅我,一时间,静延宫里平静无波,我除了英宏来时,作出病恹恹的样子外,每天就是写写字,画几笔丹青,若闷了,就去浅梨殿里看看梨花,日子,倒也飞一样过去了。

是的,我没病,我只是不想在这个风头上站出去,瑾贵妃居心不知,宫里如今风云难测?我除了明哲保身,什么都不能做!

转眼间,已经是五月天气。清荷初露,石榴胜火,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满宫里全都换了纱衣裳,花荫树柳下行走时,若行云飘过,份外好看。

太后的身子已经大好。我到底不能总是病着,也就命张才玉按序报说我身子渐好。然而宫内此时风云依旧未变,不由得我不头疼。

这期间又出了一件事,那当初诬陷我跟表哥宫内幽会的小礼子死了。临死前招供,当日他乃是受了皇后的指使来污我清白,而他之所以不敢违抗,是因为皇后以他的家人性命相要挟,他不得以而为之!

安槐暗里回报我说,这个小礼子因为英宏下了严令,不得死了。所以,内务府并没有将他关入刑房,而是锁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那里只有他和刘喜知道,无论是皇后的人,还是瑾贵妃,全都不得而知,这才逃过了被人灭口。

我问他,“皇后被幽闭,自然是顾不上他,不是瑾贵妃安排的,也就不会被瑾贵妃灭口,她可是巴不得他都说出来呢,可如今他既然逃过了被人灭口,怎么这会子倒好好儿的死了呢?”

安槐叹道,“他一开始,倒真的是闭紧了口不肯说,可是,那一日里,看守他的太监无意中当了他的面议论,说皇后家一族算是气数已尽了,然后又说,皇上这次下旨赐死了很多人,只怕很快就轮到他了,而他的罪过犹为深重,定是要祸及家人的。这话听在这狗奴才的耳里,到了晚上,他就用血在墙上留了字,自己用一根腰带上了吊了。”

又是一个被逼的,一个为了保全家人才不得以而为之的可怜人,这样看来,他倒不是存心害我。到此时,我对他的恨反而淡了许多,心里直深深的嗟叹不已!

我暗暗的咬牙,皇后,到底是皇后做的,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可是,现在证据确凿,我真想立刻就到她的面前,看看她还能再说些什么?

我深深的吸下一口气,问道,“皇上知道了么?”

“皇上已经派了刘总管去看了,这狗奴才留字求皇上饶他家人性命,皇上正在恼的时候,没有允的,已经命人将他的家人下了牢狱了。”

“又是一帮无辜的人被牵连了,唉……,”我虽然不忍,但是亦不想再理会,唯有叹了一声。

“那些人死一百次,也不够给皇太子偿命的,娘娘不必太过仁慈,”安槐很会看人的脸色。

提起睿儿,我有一瞬间的伤感,然而我很快就镇定下来,“宁瑞宫那边,如今怎么样了?”

“回娘娘,皇……皇后……,”安槐小心的看了看我,道,“她疯了……”

“疯了?”我有些吃惊,也有些不信。

“皇后原本就已经身子虚弱了,在听到宁国公被贬后,她就疯了,”安槐的脸上也颇多感慨。

“疯了,”我喃喃的念着,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子,“她怎的这样不经事?倒不像我印象里的了?”

安槐听我这样说,也点头,“娘娘说的是呢?按理,皇后不是这样不经事的人才是?”

我点点头,“你多留心吧,疯也好,怎么样也好,可不能让她出了意外,否则,可就中了另外一个人的意了。”

我疲累的靠往竹簟上,懒懒的道,“你也累了,回吧,只记着我说的就行了。”

安槐答应了一声,磕头告了退。我看着他去了,这才唤了蒋秀进来,道,“他刚才所说的,你都听到了?”

蒋秀点点头,道,“娘娘,您觉得怎样?”

我微微闭了眼,沉吟了半晌,才道,“你怎么想?”

“奴婢觉得,小礼子倒也真是皇后指使的,可奴婢奇怪一件事,为什么皇后会单单找上他和剪冰?先撇开这个他不说,剪冰开始可算是那边的人啊?”说着,她一指锦元宫方向。

我也点头,看着她,“还有呢?”

蒋秀见我也赞同她的看法,接着道,“奴婢就想,剪冰是那边的人,按理是不会被皇后所能控制的,若说那边儿不管剪冰了,可是,那时剪冰已经不在咱们这里当差了,若没有缘故,皇后怎么倒挑了个已经离了的奴婢来下手?她该是在咱们身边的人身上下心思才是呢。”

“这也是我奇怪的,当初剪冰临去时说道她并不知道别的什么,是皇后直接找上她的。若无缘故,皇后怎么就这么有把握?而最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要剪冰同小礼子一起平白捏造些什么,只是要她说出我禁足时,她所发现的事,就可以了。”我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起身来回的走着,“秀儿,你还记得不,当初剪冰说了,是皇后先听了这样的事,才将她带了去,而她是在听了皇后和小礼子的话后才招了的,你说,皇后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样的事呢?”

蒋秀的眉头越皱越紧,“娘娘,奴婢记得,当初剪冰只将此事禀告过……,”说到这里,她陡的停住了。

我的嘴唇有微微的发白,“如此看来,这一切就真的是她……”

说到这里,我已经是咬牙切齿!

自那日起,我心里已暗暗有了计较。明里我依旧深居浅出,不问世事,然而暗里我却命安槐秘密查访,特别是在我出事前的那段日子里,谁和皇后走得近?

而锦元宫那几日的动向,则更是关键。

安槐身为内务府的总管,平日自是个非常有手段的人。此时专心去查一件事,很快就有了端倪。

然而他查出来的结果却大出我的意外。锦元宫的人那几日并没有和宁瑞宫过多来往,相反,倒是良昭仪去锦元宫勤快的很。

良昭仪和此事并没什么关联,我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安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安槐说,“那几天,除了每日早晨的问安外,就只有祥琳公主一人去过宁瑞宫的。而祥琳公主跟霓霞宫的昭仪娘娘向来亲厚,每次进宫探望太后,都要去霓霞宫坐一坐。那一日,也是先去的霓霞宫,再去的宁瑞宫。然而奇怪的是,听当日跟随祥琳公主进宫的侍女说,祥琳公主那日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事要跟太后说,却被霓霞宫的昭仪娘娘给拦了,两个人在屋子里秘密的说了半天,祥琳公主出来就直奔了宁瑞宫。”

“是这样的么?”我一听这话,心里不觉悚然而惊!

我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晃来晃去,却又忽闪闪的捉不住。愣愣的看着安槐,我一时理不清心里的头绪,许久,我才道,“若是祥琳公主再进宫来,你派人来通报我。”

安槐眼里有些不解,却并不多问,极利索的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