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堂从前的同学,都是青年才俊,他们中许多人现在都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要他为了自己谋事而向人低头,他当然有顾忌。觉得彼此既然是同样的起点,几年过去了,双方差距实在太大了。可如果是苏傲雪想找事做,他就觉得拜托人的话还是很好说出口的。

然而,苏傲雪却说:“我,我自己先打听看看吧。”

“需要我帮忙吗?”杜景堂直截了当地问。

苏傲雪咬着唇,垂着脑袋微微摇头,低声道:“我自己先试试看吧。”

杜景堂笑起来问:“你这是跟我客气,还是跟我见外?”

苏傲雪不由地停了脚步,侧过脸定定地望着他胡思乱想。此刻,他的样子看起来可太真诚了。要是他果然是一片真心为她着想的人,该有多好呀。

杜景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她一改从前不敢多看他的样子,突然这样目光灼灼地望过来。他就情不自禁地牵起她一只手,也不管她的挣扎,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笑道:“你今天恢复自由身了,我们现在就算是自由恋爱了。”

苏傲雪尴尬地扯了一下唇角,什么话也不说,只顾低着头看路。

她想到了那天晚上,第一次被他抓着手,因为怕被人撞破,一颗心差点就要跳出来了。今天不同了,她和李海存谈妥了要离婚,她和哪个男人牵手都是可以的,可她的心还是跳得厉害。

为什么呢?

难道说,杜景堂的手有魔力,一碰上就像是触了电吗?

杜景堂牵着她的手,只管引着她走路。虽然她还是会躲着脸,但现在的表现已经不是一味地逃避了。她连耳朵根都是红的,这种含羞带怯的样子是为着他才有的呢。

如此一想,真是叫他由心底里生出爱意来。

公园中央一条直直的绿荫道,两旁斜着引出许多弯弯绕绕的小径。

把周围看了一个遍,杜景堂起了玩心。一面不动声色地把人带入小径深处,一面缓缓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她:“我觉得你还是要把心思都放到剧本上去。我给你找一所宜居的房子,你什么也别想,就安心创作吧。你接受我这番好意,行不行?”

苏傲雪心想,不计较房租多少、不愁着吃穿用度,一心扑在创作上,这种生活她当然巴不得。可是,受人恩惠、仰人鼻息,就要做好这种优越的条件人家想收回就能收回的准备。她嘴上当然不能直说为什么不肯答应,只是无言地再三摇头。

杜景堂不免有些发愁,这姑娘怎么比他更好面子呢。常言道,独木不成林,一个人要谋事完全靠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自愿付出的这些,都是能力范围以内的事,除了她的一颗真心,其他的回报他一概不图,实在不必总是拒绝。

把道理讲出来吗?大概苏傲雪也有她自己一番道理等着呢。她是很要尊严又能说会道的人,要是讲起理来,恐怕敌不过她。

但有一招,杜景堂自信是屡试不爽的。

此时,两人已走在了远离游人的曲径。

苏傲雪觉得耳边嬉闹声渐渐地消失了,狐疑地举目四望,这才发现杜景堂早就在打小算盘了。

现在要逃已经不可能了,原先她一只手是被轻轻握着,这时候杜景堂如同捉犯人那样死死揪着她不放。苏傲雪平时又很少能吃上饱饭,身量只一点点,稍加用力,就能像拎小鸡似地把她揣进怀里。

杜景堂伸手慢慢地描她脸上的线条,由额头一路流连到脖颈,还有她的肩膀……

即便这里没人,苏傲雪也慌极了。她怕那双能导电的大手往下、再往下……

于是,扭着腰肢极力地推拒。

“你还得买两身换洗衣裳。”杜景堂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话。然后,拉着她一只手放到自己腰后,又捉着另一只攀在自己肩头。

照苏傲雪的脾气,应该有说不完的“不用了、我不需要、太麻烦你”。但现在,她被缠得由两颊到脖子都是红扑扑的。甚至她觉得自己由头顶心到脚后跟,身上每个细胞都要烧起来了,哪里还会摇头。她只愿立刻从这里逃出去,便求饶似地说道:“那现在就去!”

杜景堂撑不住低低笑出了声,热热的鼻息喷在脸颊、肩窝,痒得人酥酥麻麻的,腿脚都软到快站不住了。

“好!”他从善如流地应声,可一对含情的黑眸中,却闪过了戏谑的表情,“去之前你应该先谢谢我。”

“我要怎么……”

不等苏傲雪问出要怎么谢他,炽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颏。接着,舌尖便急切地撬开她的红唇。另一只手在她腰线上盘桓几下,随即紧紧地箍着盈盈一握的细腰,彼此的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

公园是年轻男女约会地点的首选,而谈情说爱自然又是哪里僻静就往哪里钻的。因此,杜景堂选的地方一点也不保险!

苏傲雪挣扎着伸直了一条细藕似的胳膊指着那头,口里呜咽着就要哭出声来。她看见有人影在树后闪着,正朝着这边来呢!

杜景堂究竟也是抱着含蓄的想法,觉得两情缱绻的表现应该在私下,当着人还是不能肆意浪漫的。于是赶紧拉起苏傲雪,往假山里边躲。

这边一对人刚钻进去躲起来,那边一对人就说着喁喁情话走来了。

“这礼拜我们出去踏青好不好?上礼拜我和几位同事一道去的,当时就觉得春天固然是美丽,但没有你陪在我身边,再好的风景也要减色呢。”

女子听见这话,先咯咯笑了两声才道:“踏青的话……来公园散步也是一样的。”

假山内,脚步紧迫的苏傲雪,由被牵引的位置迅速转换到牵引者的位置,她急切地想把外头的说话声甩到身后去。然而,人家似乎和她开玩笑似的,她越是跑得快却越离那两个人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