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在郓城闲住时,东京城却迎来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
大魏朝廷收到了幽州方面传回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就在大魏军队横渡淀水时,幽州城内再次发生叛乱。
顾焱不知何时联系上了大真国,在与大真国达成共识后,于某天夜里对贺国人展开了一番血腥清除。
只是一夜之间,幽州就又变了天,顾焱将刘达等人斩首后,反身便投靠了大真国。
大真国皇帝阿布思利于兴中府派出数万大军,在雪地里奔袭数百里,来到距离了幽州城不到两百里的兴化城驻扎,大有为顾焱压阵之意。
局势的突变,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大魏君臣直到此时才深刻认识到顾焱的为人。
朝堂上,周熤正襟而坐。
一众大臣皆是面色沉重。
贾彦朝出列抱拳道:“陛下,顾焱此人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见贺国势弱,立刻与贺国分割,转投阿布思利。他为了阻我大魏收复幽州,竟引外族为援,实在该死。”
周熤脸色铁青,望着台下众臣,问道:“我方可还有胜算?”
众臣一阵沉默,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这些人躲在东京城里,足不出城,哪里会知道有没有胜算。
“幽州兵力有近二十万,若顾焱死守幽州,只怕短时间内很难攻破。”兵部尚书杨杞出列道:“若我大魏军队攻城时,靺鞨人的军队前来偷袭,只怕会有败退的危险。”
众臣纷纷点头。
在此之前,幽州没有外援,大魏此番进攻,后勤充沛,武器也占优,即便不能破城,也不会有兵败之危,一旦大真国掺和进来,就很难说了。
“陛下。”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急匆匆跑进大殿。
“陛下,阿布思利派出的使者进城了,此时正在宫门外求见。”
众臣闻言都是心中一惊。
这些蛮夷来的好快!
周熤脸色愈发难看,他看向徐济和程衡,似是想询问两人的意思。
徐济看了程衡一眼,走出队列,“陛下,不妨让其进宫,听一听他们的来意。”
程衡点了下头。
周熤见此沉思片刻,张口吐出一个字,“宣。”
太监急忙退走。
不多时,三名头戴尖顶毡帽,身材高大的靺鞨人来到了大殿上。
三人走到殿中,一起抱了下拳,中间年长的人道:“我等奉大真国陛下指派前来拜见魏皇,与魏皇说一说幽州的归属问题。”
大魏众臣闻言全都不干了,一个个怒目圆瞪。
周熤亦是脸色铁青,不是因为对方礼数不周,而是因为对方口中提到了幽州的事。
户部尚书王钧怒道:“放肆!幽州乃我大魏领土,与你们靺鞨人有何关系!”
那人冷哼一声:“贺国的领土原来也不属于我们大真,还不是被我们陛下率大军夺了?我们此来说与你们商议,已经给足了你们魏国面子,不要不知好歹。”
程衡转身怒道:“你们这些蛮夷匪类,真以为我们大魏会惧怕?”
许致修道:“大魏兵多将广,士兵无数,利器无双,你们想与我们为敌,可有想过后果?”
大魏君臣自从有了热气球和新型军粮后,底气足了不少,言辞显得非常激烈。
大真使者毫无惧色,回道:“哼!那又如何,我们大真士卒骁勇善战,开战以来从未有过败绩,大魏虽强,难道强的过贺国?”
众人闻言都是色变,贺国败的是真惨,靺鞨人逢战必胜,两年不到就吞并了贺国一多半土地,逼得拓拔野不得不退到大同苟延残喘。
大魏与大真若真的打起来,胜负还真不好说。
周熤此刻犹如被惊雷击顶,心中一片寒凉。
顾焱已然暗中投靠了靺鞨人。
自己若坚持攻打幽州,势必会引得阿布思利带兵南下,一旦两国刀兵相接,再想停止可就难了。
思及此,他准备跟三位宰相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周熤站起身,朝秦钜示意了一下。
秦钜忙道:“陛下累了,朝会就此结束吧!”
周熤道:“鸿胪寺卿,替朕款待几位来使。”
众臣闻言一起施礼。
“恭送陛下。”
他们很清楚,这件事太过重大,需要仔细研究才行,倒是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众臣退去,程衡、徐济、贾彦朝一起等在殿门口,等待周熤召见。
鸿胪寺卿冯居礼引着三位大真使者出宫,去了鸿胪寺下榻。
......
几日来,苏牧一直住在李家厢房。
李清照没有再来找过苏牧。
倒是李恪非经常来与苏牧商议事情。
黄昏时分,京城有消息传来,李恪非从前衙离开,急匆匆来到苏牧的住处。
“放之,京城有消息传来。”
“李知县先坐。”
苏牧伸手示意了下。
李恪非缓缓坐下,“五日前阿布思利派使者去了京城,前日朝廷与大真定下盟约,双方约定以燕山为界,承诺互不侵犯。”
“哦。”苏牧微微皱眉,“幽州呢?”
李恪非深吸了口气,露出无奈神色,“顾焱投靠了大真国,程相坚决不肯答应,双方商议过后,大真国以大魏不侵犯幽州为条件,答应不会将幽州纳入势力范围。”
意思不难理解,幽州要作为两国的缓冲区存在,谁也不能打幽州的主意。
这样算来其实是大魏吃了亏,但事情已然发生,大魏君臣又没有勇气与大真国开战,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如此说来,幽州又能在夹缝中求生存了?”苏牧思忖片刻,轻佻一笑,“随便他们吧!”
李恪非叹了口气,“我以为这次能收回幽州,没想到又恢复了当初的格局,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花费如此多,竟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时代不同,人们的选择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个顾焱,倒是与北宋末年的三姓家奴郭药师有点相似了。
苏牧缓缓站起,轻轻摇了下头。
这里是大魏,不是什么北宋,皇帝和朝中大臣没有北宋末年那么混账,应该不至于面临天倾大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