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朱理学有好的一面,但还是存在很明显的局限性。

这不能怪古人,因为古人不知道路子走偏了。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所决定。

苏牧却是清楚的知道,儒家的路走偏了,需要矫正,他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

他想给这个时代留下些什么,想对儒家进行一番改造,但前人没做成的事,他也没有多大把握。

最难的还是学说。

他不是思想家,无法发明一种新的学说,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所知道的,结合现在的情况糅合一番,再一股脑倒出来告诉世人。

要说董仲舒也是厉害,为儒家发明了天人感应理论,将神权与王权相联,加强了君主的权威。

天人感应论讲的是君权天授,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

这个理论使得自汉武帝起,任何朝代的任何一位皇帝,都无法摆脱儒家这尊庞然大物的依附。

两者互相依存,一起前行,一个朝代灭亡,儒家便会另寻良木而息,周而复始,历经千载,儒家仍活的好好的,而逝去的皇朝,却不知凡几。

苏牧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但他并不认为这全都是儒家的祸。

他认为儒家并不是一无是处,儒家讲的礼和孝,在他看来就很好。

礼与孝是这个民族的根,故此他不想灭儒,只想改造儒,让儒家摆脱天人感应那套迷信的学说,将科学引入其中。

如此这个民族想不崛起都难。

时间静静流逝,觭梦再次出现在门外轻唤了一声,“姑爷,水准备好了。”

苏牧这才回过神走出房间,来到沐浴室美美地泡了个澡。

他沐浴更衣出来,刚好看到奶娘抱着苏樱在院子里散步,他笑着走过去,伸手在苏樱脸上轻轻捏了捏。

只见苏樱咧了咧嘴又要哭,苏牧心中一阵无奈,叹道:“完了,这孩子跟我不亲。”

奶娘宽慰道:“驸马爷可不能乱说,苏樱那么小能懂什么,您才刚回来,她又不认识您,自然不亲近您,过些日子就熟了。”

此时院门处闪进来一个倩丽的身影,不是沈云初还能是谁,只见她快步走来,眉目含情,口中轻唤道:“夫君~”

苏牧迎上前,伸手就要将她拥进怀里,却见沈云初霎时间玉面羞红,急忙闪身一躲,小声道:“父皇来了,在,在后面呢!”

“哦。”苏牧微微一怔,心道:这个老丈人好不识趣啊!

他抬头望去,却见周缙正迈步走进院门,身边只跟着杨庆一人,显然护卫都留在了外面。

苏牧上前几步,施礼道:“臣苏牧,参见陛下。”

周缙笑着摆手道:“你一路辛苦,免了吧!”

沈云初伸手将苏樱接过来,示意奶娘离开。

奶娘也是个识大体的,否则也不会被派到公主府,只见她走上前几步朝周缙跪拜一礼,随后起身离开。

周缙示意苏牧随他走到一旁的亭子里。

两人先后坐下。

周缙看着苏牧,由衷说道:“你此番去西北,为朕立下了赫赫战功,朕甚是欣慰,可有想好要什么封赏?”

苏牧摇头道:“臣此番回京想休息一段时间。”

周缙微微一怔,随即朗声笑道:“你真作此想?”

苏牧点点头。

周缙叹道:“西北的事虽已了,河东路却还不安宁,朕......”

苏牧急忙打断道:“陛下,臣不是累不死的耕牛,不能往死里用啊!何况耕牛也需要休息。”

周缙闻言嘴角的胡须一颤,“什么累不死的牛,你是朕的女婿,朕膝下无子,不用你用谁。”

沈云初一听不高兴了,抱怨道:“父皇,夫君才回来,您不会又要派他去河东路吧?”

周缙闻言语气软了下来,叹道:“若河东路真有事,朕只能派他去,其他人朕不放心。”

苏牧摇头道:“陛下,臣已经灭了乌桓,如果再灭了贺国,你会给臣什么封赏?”

他之所以摇头,是在提醒周缙,他灭乌桓已经是功高震主了,周缙可以不在乎,满朝文武肯定会有此担忧。

周缙道:“朕准备让你先做副枢密使,专门负责给朕出谋划策。”

大魏的枢密院无实权,是皇帝个人的幕僚机构,但在朝堂上又能说上话,很适合苏牧这种性子的人担任。

苏牧其实对做官没多大兴趣,且最根本的原因是周缙没有儿子,无论他做到多大的官,周缙一去他都会被新皇帝排挤。

与其这样,他不如做个悠闲的驸马,待到周缙故去,若在大魏待的不开心,他可以带着全家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但这话苏牧不能当着周缙说出来,他摇头道:“陛下多虑了,拓拔野未必敢开启战端。”

周缙点点头,说道:“林振倒是传了信回来,拓拔野似是有退兵之意。”

他说着看向沈云初,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神色。

见周缙的眼神有些复杂,沈云初心中有些疑惑。

周缙道:“初儿,你先带苏樱回房,朕与苏牧有话要单独谈谈。”

沈云初略一迟疑,微微一礼,抱着苏樱离开。

周缙又一摆手,将杨庆遣退。

苏牧也有些疑惑,周缙有什么话需要避开自己的女儿?

他试探着问道:“陛下有话要说?”

周缙轻咳了一声,道:“朕出宫前见了张几真。”

苏牧愕然一怔,问道:“青州远游观的张几真?他是陛下派去西北的?”

周缙点头道:“不错,是朕派去的。”

苏牧好奇道:“陛下为何提起张道长?”

“他说你有命犯桃花之相。”周缙面带愠色,一吹胡子,接着说:“林振信中说,贺国的蜀国公主在你身边,可是实情?”

呃——,苏牧一阵无语,好个牛鼻子道士,竟然敢背地里打自己的小报告。

不过,他倒是不意外周缙知道拓跋青筠的事。

“陛下有所不知......”

苏牧将自己在天湖行宫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使用火药的环节。

“原来如此。”周缙微微一惊,即便他早已知道乌宁明弑父的事,还是很惊叹,“权利真的可以让人泯灭人性,朕的难处你多少能理解了吧?”

苏牧点点头,“自古皇家无亲情,唯有至上权与利,乌昊父子就是很好的例子。”

周缙叹道:“此处没有旁人,朕不妨与你明说,朕有点不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与他人,朕甚至想过让你和初儿的子嗣继承朕的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