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笑意,伊稚斜艰难睁开双眼。
接过水囊畅饮一番之后,伊稚斜问他:“哨骑可曾派出去?”
“大单于放心,按照您的吩咐,哨骑早已派出,已经去寻找当地的牧民。”
挛鞮唦接过水囊一口气喝光,笑着回答。
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伊稚斜深深看着他。
“虽说咱们远离了汉朝人,难保他们不会找到这里,待会儿决不可留下痕迹。”
重重点点头,挛鞮唦往脖子处做了一个抹刀的手势。
“明白,斩草要除根,绝不会给汉朝人留下问话的活口!”
拍拍他的肩膀,伊稚斜欣慰笑道:“在这么多族人当中,你是最成器的,不论是性格或者能力,都和本单于十分的相似。”
敛去笑意,伊稚斜正色对他说:“本单于现在正式任命为左贤王。”
左贤王和右贤王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是实际意义那可就差别太大了!
左贤王,一向是单于的备用人,相当于汉朝人的储君。
当初为了安稳人心,伊稚斜为了平衡各方,只能任命挛鞮箴为左贤王。
这让挛鞮唦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不过,现在伊稚斜肯将左贤王赐予自己,说明大单于他对自己还是信任的。
挛鞮唦恭敬对他行了一礼:“感谢大单于的信任,挛鞮唦愿为大单于赴汤蹈火,流尽最后一滴血!”
紧紧握住他的手,伊稚斜灼灼目光死死盯着他:“不是为本单于,而是为大匈奴!”
“记住,不论何时,族人的生死存亡才是最重要的!”
“大单于放心,我一定谨记在心!”挛鞮唦正色保证,脸上满是坚毅。
伊稚斜拍拍他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交代完,伊稚斜把目光看向湖边。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原来,这些疲于奔命的匈奴骑兵见到了水源,不但在那喝起了水,还纷纷跳进湖里洗起了澡。
白花花的一片蔚为壮观。
这群混蛋!
万一汉朝人追过来,这如何能行?!
伊稚斜强撑着就要站起来训斥,却被挛鞮唦劝住了。
“大单于,将士们奔驰多日,想要放松放松也可以理解。”
“您切莫动怒。”
“哎!”伊稚斜叹了口气,没有再坚持。
按照匈奴人的习惯,是不经常洗澡的。
一生当中,无非也就那么三次。
可是在茫茫戈壁滩上顶着骄阳奔驰了这么久,难免身心疲惫。
想要洗涤一下身心的疲惫,借机放松放松,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想起身后可能追过来的汉朝人,伊稚斜还是保持了该有的警惕。
“休息休息倒也无妨,可是安全问题不容轻视。”
“除去寻找附近部落的哨骑,你再派出去一些。”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往远处警惕看了看,伊稚斜对他说:“万一汉朝人追过来,按照现在的状态,咱们必败无疑!”
挛鞮唦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些不以为然。
一路逃跑不假,可是据哨骑探报,身后早就没了汉朝人的影子。
大单于如此瞻前顾后,未免有些神经兮兮了。
不过,汗命不可违,大单于刚刚加封自己为左贤王,有些事虽然麻烦,可是也不好违背。
“大单于放心,我这就传命下去,让他们加强戒备。”
就在挛鞮唦要去传话的时候,大地突然震动起来。
无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遭了,汉朝人,汉朝人追过来了!
伊稚斜吓得亡魂大冒,惊恐往后看去。
“快,快…!”
伊稚斜连忙站了起来,想要招呼手下将士迎敌。
可是,看到湖边还在那畅游,白花花一片的手下,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下了战马的骑兵那就不是骑兵,没了武器的军人就不能称之为军人。
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现在,这两样都没了。
指望一群连甲胄兵器都没有,手无寸铁的士卒打仗,还不如指望一群猪!
完了!
万事休矣!
伊稚斜绝望闭了眼。
咬咬牙,伊稚斜看向一旁的挛鞮唦,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凝重交代他:“带上能战之士,赶紧跑!”
“大单于……”挛鞮唦声音颤抖。
“汉朝人要的是本单于的脑袋,只要我在,就能为你们拖住汉朝人。”
伊稚斜豁然站起身,低吼一声:“带着族人,带着大匈奴的所有希望,快走!”
挛鞮唦两眼通红,也明白现在保住大匈奴的族人,是必须要做的事。
这是大匈奴的希望!
“大单于…保重!”挛鞮唦翻身上马,带着还在战马上的将士,往西逃去。
“汉朝人,你们来吧,本单于就在这!”
目送他们离开,伊稚斜一把夺过亲兵举着的王旗,撕心裂肺高声呐喊。
然而事实证明,喊声大是没有用的。
卫青带人冲杀过来,没费多大劲就将他们给俘虏了。
甚至,抵抗都十分微弱。
这一切,连卫青都有点不敢相信。
事情竟然会如此的顺利。
“伊稚斜,你跑的够快的。”
翻身下马,卫青大踏步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调侃看向还在高举王旗的伊稚斜。
伊稚斜愤愤不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本单于今日之败乃是天意。”
微微抬头,伊稚斜看向那蓝天白云,怅然感慨:“苍天助你不助我呀!”
没想到伊稚斜会找这么一个拙劣的借口。
卫青不禁对这个曾经纵横草原的匈奴单于,有些看不起。
“把自己的过错推给上天,这就是你的借口?”
往前走了一步,卫青正视伊稚斜。
“天道昭昭,不偏不向。”
“谋事在人,成事也在人。”
“这一切,都是你应有的惩罚!”
懒得和他废话,卫青大手一挥:“绑起来,带走!”
“押回长安交由陛下处置!”
听到前往长安,伊稚斜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挛鞮武沐这厮,可是在长安逍遥快活多日了。
今日,终于轮到我了吗?
强烈的不甘在心中徘徊,伊稚斜暗中咬咬牙,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谁敢过来!”将王旗扔在地上,唰的一声拔出佩刀,伊稚斜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