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甲胄恐怕也挡不住风寒,”平阳往后瞅了一眼,关心对他说:“要不,换身厚衣裳再去吧?”

“不了。”

握住她的一双玉手,卫青眼中满是深情:“有你这么关心我,我这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区区风雪,岂能撼动我分毫?”

从卫青的大手里抽出来,轻轻捶了他一下,平阳脸上满是幸福:“就知道拿好话哄我。”

低头撅嘴小声嘀咕:“也不见点实际行动。”

“这不是甲胄在身,又有重任在肩不方便嘛?”

“等我回来。”

见平阳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卫青强压心中的火热,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盼了许久的身影终于回到自己身边,平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卫青这句不算情话的情话,让平阳心中不禁欢呼雀跃起来。

“那…我等着你。”

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夫君快去快回。”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卫青轻笑一声大踏步往外走。

屋外这鹅毛大雪,也掩藏不住卫青现在这颗滚烫的心。

“牵马,入宫!”

风雪依旧,殿内两人喝了半晌,早已尽皆有些微醺。

“大雪之夜能饮一壶美酒,和陛下纵谈天下大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一觞酒入喉,窦婴抚着胡须哈哈大笑,尽显洒脱。

“那是因为你我君臣二人,互为相知。”

“良君贤相,相得益彰。”

刘荣也饮了一觞,称赞窦婴一句。

“陛下说贤,臣不敢当。”

虽然微醺,窦婴意识还很清醒,下意识回答:“臣不过是尽职尽责,忠于王事而已。”

“陛下,才是雄才大略。”

两人交谈正欢,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陛下,骠骑将军求见。”

窦婴闻言,瞳孔一缩。

他卫青不在北凉驻守,严加防范匈奴人,回京作甚?

朝廷有制度,防守边关的将军要想回朝,先得和朝廷打过招呼才行。

不然就是擅离职守,是要被严惩的。

他卫青虽然深受皇恩,可是有的规矩不能坏。

大雪纷飞,北塞正值寒冬。

正是匈奴人可能寇边之时。

秋冬季节正是匈奴人袭掠最为频繁的时候。

虽然现在匈奴人早已远遁,并不敢大举进犯。

可是时不时的,还是有小股的匈奴人恶习不改,在北塞进犯。

不过,窦婴并未开口。

殿中有陛下在,自己又何必多嘴?

“外面天寒地冻的,快让他进来。”刘荣关心说道。

“诺。”

“单丘,着人将炭火烧旺些。”

看着外面依旧纷飞的大雪,刘荣侧脸对单丘嘱咐一句。

“诺。”

单丘往外看了一眼,不禁面露羡慕。

“哗哗~”

卫青甲胄在身,一身戎装,身上的甲胄满是积雪,大踏步走进殿内保全一礼:“臣卫青,拜见陛下。”

站起身,刘荣走到卫青跟前将他双手扶起。

为他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刘荣略带埋怨问他:“事情虽然紧急,可是也不差这一晚上。”

“瞧瞧这满身的雪,也不怕冻着?”

脸上满是感动,卫青腼腆一笑,连忙请罪:“事起突然,臣急着想要早一日禀报陛下,好让陛下得知。”

“请陛下责罚!”

拢了拢衣裳,刘荣摇头笑笑:“你呀,还是这个性子!”

“快坐吧。”

“单丘,再添一桌酒菜,朕要为卫青接接风。”

对于卫青来朝这事,刘荣是知道的。

只是卫青说的这件事事关重大,刘荣让他秘密回京,就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谢陛下。”

卫青感动得两眼通红,连忙再行一礼。

窦婴看着两人云山雾绕的说了半天,对于卫青顶风冒雪回京,不禁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陛下竟然这么着急让卫青回来?

卫青着甲而坐,身边的燎炉散发出阵阵热气,将他身上的甲胄上残留的积雪逐渐融化,而后融入里面的衣服里。

不多时的功夫,就已经湿了一片。

不过,就算是这样,卫青也没有要卸甲的打算。

正襟危坐,岿然不动。

看了眼刘荣,又看了看窦婴,卫青不知道该不该直说。

就在他为难之际,刘荣笑着对他摆摆手:“这件事朕本想明日和朝廷的公卿在朝堂上朝议的,今日当着丞相先说了也成。”

“卫青,不要有所顾忌,直说吧。”

“诺。”

咚~

咚~

心跳骤然加快,窦婴的酒意逐渐消散。

侧耳旁听起来。

生怕落下一句话,一个字。

“禀陛下,东匈奴单于挛鞮武沐,前些时日向臣北凉驻地派出使节,表示愿意归顺朝廷。”

“成为大汉一个普通诸侯王。”

“从此以后,弓卢水旁再无匈奴单于。”

什么!

窦婴两眼瞪得溜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匈奴人…匈奴人要归顺大汉?

这…

“臣知道此事重大,又害怕匈奴人使诈,诱骗我军放松警惕,好借机偷袭,便没有立刻答应。”

“臣让栾奔诸将把守各个要道,组成严密的防守工事,防止生出变故。”

“而后,便奉陛下之命匆匆而来。”

“臣,特向陛下复命。”

“你做的很好,也很对。”

褒奖一句,刘荣对他说:“匈奴人向来阴险狡诈,反复无常。”

“在这种时候释放出错误的信号,让我大汉放松警惕,还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卫青既能从大局着手,也能粗中有细,难得可贵。”

“陛下说的不错。”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窦婴缓缓分析:“按理说,匈奴人要是真的想要归顺大汉,理应派出使者前往长安,禀明朝廷才是。”

“可是匈奴人偏偏去了北凉,告知卫将军。”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匈奴人其中是否有诈。”

“卫将军临阵不乱,确实做得很是正确。”

点点头,刘荣看向卫青,肃穆问他:“卫青,以你的直觉来看,你觉得此次挛鞮武沐要归降朝廷,是真是假?”

眉头微蹙,卫青低头说道:“自从上次大战之后,东匈奴内部并不团结。”

“很多匈奴将领,对于挛鞮武沐打败仗这回事很不服气。”

“据臣所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居安思危,考虑到可能的因素,他想要归顺朝廷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