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虽然贵为三公,可是却是个行军打仗的太尉。

对于音律之事,一窍不通。

陛下这…

天子赏赐是恩,惩罚是威,抗旨不接,那就是不识恩威。

韩安国久在朝堂,哪里会犯这等错误?

韩安国压下心中的疑惑,对他说:“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让他进来吧。”

“诺。”

不多时,面白无须,身材瘦弱,眼中透着点阴狠的一个人脸上带着谄笑走了进来。

“仆,宫中狗监李延年,拜见太尉。”

朝韩安国恭敬行了一礼。

韩安国笑呵呵抚着胡须,显得十分平易近人:“无需多礼。”

“快请起。”

“谢太尉。”

韩安国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不知陛下让你来,是…?”

“回太尉,”李延年低头赔笑,小心说道:“陛下听说仆最近新做了曲子,特意让仆过来,请太尉观赏一二。”

“原来如此。”

韩安国点点头,笑呵呵抱拳往未央宫方向行了一礼:“臣韩安国,叩谢陛下隆恩!”

“太尉,”李延年往后看了一眼李广利,对韩安国说道:“您看着舞乐,是在这里还是?”

韩安国大大方方往后一靠,脸上带着淡笑:“那就在这吧。”

“诺。”

李延年朝身后招招手,一应仆人鱼贯入内。

其中,一个美艳无比的可人儿,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众人围着带了进来。

但见那少女,黛眉弯弯,两眼含羞含笑,一张瓜子脸白皙微微透红。

更兼蛮腰曲线,天生的一幅好身姿。

一身薄纱吹弹可破,曼妙的身姿半遮半掩,美不胜收。

韩安国见到这女子,不由得眼前一亮。

没想到,此生阅人无数,竟然能见到这种颜色。

此女比以前梁王宫中的舞女,还要惊艳。

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要是大王还在的话,恐怕会第一时间将她收入宫中。

韩安国不禁怎么的,突然想到了已故梁王。

就在这时,一众仆从都已就位,李延年开始吟唱:

“北方有佳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那女子坐在为其搬来的古琴旁,如同一只落入凡尘的仙鹤,两只玉手轻轻拨弄琴弦。

钟磬渐起,鼓瑟悠悠。

丝竹空空,盘盘转转。

一时间,屋内音律飞旋。

韩安国闭上两眼,感受着音律之美,陶醉不已。

再睁眼时,美人在目,美不胜收。

座下其余诸人,虽然都听着音律,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正弹奏的那少女。

一幅恨不得立刻将她搂入怀中的模样

尤其是刘屈氂,眼中更是露出浓浓的占有欲。

一曲北方有佳人曲罢,韩安国眼中带着笑瞅着那女子,不禁感叹道:“古人曾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可依老夫看来,还是夫子那句三日不知肉味来的更为贴切。”

“妙哉,妙哉!”

韩安国听完,心里暗想:

陛下莫非是对自己今日的上奏,极为满意。

这才特意嘉奖不成?

不然,今日怎会专门让这李延年前来演奏?

看起来,自己的话是说到了陛下的心坎里了呀!

想到这,韩安国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

“愧蒙太尉抬爱,您喜欢就好。”

李延年低头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不知这弹琴的女子是何人?”

实在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心,韩安国色眯眯看了眼弹完琴,站在一旁含羞带笑的那女子。

李延年眉头动了动,笑着回答:“回太尉,这是家妹李淳儿。”

“哦~”

“原来如此。”

韩安国恍然一笑,不经意间问他:“你们家里兄妹共有几人呐?”

“回太尉,”李延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对他说:“仆父母早逝,只剩我兄妹三人。”

“长兄李广利,还有就是仆和家妹了。”

“是吗?李广利…”

韩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诧异指向坐在末首的李广利:“莫非,他就是你兄长?”

李延年笑着回道:“正是家兄。”

听到这话,韩安国顿时没了欣赏李淳儿曼妙身姿的心思。

心中的火热,瞬间如同被浇了一桶凉水一般,霎时间被熄灭。

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陛下这哪里是让这李延年过来献乐,分明是借机敲打自己!

不过,这事也不对呀!

这李广利只是个郎官,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就算是过来拜访自己,也不至于让陛下对自己不满。

敲打自己。

韩安国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意呢?

忽然间,韩安国想起了上次暂扣公孙贺军械粮草一事。

又想到刘荣经常询问西域近况之事,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难道,陛下是因为此事,才对自己心存不满的吗?

若真是如此,那么自己这点小心思,可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辛苦你来这走一趟,还请回禀陛下,臣多谢陛下隆恩。”

韩安国只是转瞬之间,就压下了心中的心思,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李延年见韩安国没有继续询问李婉儿的意思,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看起来,自家妹妹得太尉赏识这件事,注定要落空了呀!

“太尉太客气了,仆一定把话带到。”

“仆告退。”

待他走后,韩安国不经意间瞥了眼李广利,不着痕迹站起身来,笑呵呵对几人说道:“几位稍坐,老夫失陪片刻。”

几人自然没什么意见,纷纷笑着还了一礼。

从侧来到屋外,韩安国交代家宰:“你去一趟,让人把公孙贺的辎重粮草给他送过去。”

“记住,要快!”

家宰连忙想要应承,不过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哭丧脸。

“怎么了?为何不去办!”

“家主,不久前署衙禀报,说是接到了陛下催促河西守军运送粮草军械的旨意。”

小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家宰小声说道:“此事,署衙已经派人过来,来问询太尉。”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不该,自己实在是不该呀!

当初不过是想着让公孙贺慢些击败匈奴人,自己到时候也好找借口出兵。

没想到,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为何不早点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