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中常侍。”
走到殿门前,程浈朝单丘拱手一拜。
“事情办的如何?”
单丘瞥他一眼,小声询问。
程浈低头顿了下,将周亚夫的话一字不差娓娓道来。
“这周太尉,果然非同常人,思虑周全呐!”
单丘眼中透着笑意,感慨一声。
对他挥挥手,单丘对他说:“你回吧,待会儿我自会向陛下禀告。”
“诺。”
待他走后,往里悄悄看了一眼,单丘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陛下,”看向正在用膳的两人,单丘弓着身子小心赔笑:“派往周太尉府中的人,刚刚回来了。”
将筷子搁在案几上,刘荣抬起头来:“是吗?周太尉怎么说?”
单丘没有隐瞒,连忙把事情重复了一遍。
刘荣听罢,眼神一亮。
对呀!
派兵过去能派多少?再说了,派兵强压只能震慑其心却不能收服其心。
教化其民,使其归心,那么伊稚斜就算是想要重新夺回去,也是有心无力罢了!
这可比调兵驻守,要有用的多。
“朕知道了,下去吧。”
“诺。”
心里有了主张,刘荣心情大为愉悦。
…
次日清晨,宣室阁。
“臣等拜见陛下。”
摆摆手,刘荣扫视殿内诸人,缓缓开口:“大家都知道了,将士们经过浴血奋战,击败了伊稚斜,使其远遁。”
“现在,曾经不可一世,威胁我大汉的匈奴,彻底落败。”
灼灼目光看向诸人:“匈奴人赶跑了,土地打下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治理那里,如何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收服其民,收服其心。”
“就这件事,你们大家议一议,说一说。”
刘荣话音刚落,汲黯就手持笏板站了出来。
躬身一礼,汲黯缓缓开口:“陛下,匈奴地域庞大,期间各族杂糅,人口也众多。一时之间想要解决如此庞大的问题,恐怕远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解决的。”
“就拿地域来说吧,”汲黯转身看向诸人,怅然说道:“匈奴土地之广,丝毫不下于大汉,甚至更为庞大。”
“虽然陛下只是打下了其中一部分,其广袤的领土,也是骇人听闻的。”
“如此广袤的疆域,就算每隔数百里才修建一座城池,倾大汉国力,也万难达成。”
“再者,”顿了下,汲黯叹了口气:“匈奴人从小就彪悍异常,长大了更甚。蛮族化外之民不识王化,不尊礼仪,更无人臣伦理之德。”
“想要教化其民,恐怕又将是一件浩瀚的工程。”
“朝廷倘若想要像在河朔草原那般筑城,移民实边,进行教化,恐怕穷尽几代人,也是做不到的。”
汲黯这话,栗贲听了眉头直皱。
豁然站起身,朝刘荣一礼,冷哼一声看向汲黯:“听主爵都尉的意思,万千将士拿性命打下的疆土,你是打算让陛下放弃,弃之不要喽?”
“大汉的疆土都可以抛弃,都可以弃之如敝履,那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是不是也因为不好治理,就放弃了呢?”
“这是甚么道理!”
“主爵都尉之言,误国误民!”
汲黯胡子一抖一抖的,明显被栗贲这话气得不轻。愤怒指着栗贲,恨不得戳到他的脸上:“老夫何时说让陛下放弃我大汉疆土了?又何时说让陛下放弃祖宗的江山社稷?”
“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凭空污蔑,御史大夫也忒颠倒黑白了吧!”
是,你妹妹是太后,陛下又是你的外甥,权势滔天。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
朝堂之上,岂容你如此的污蔑?
见两人呛了起来,刘荣心中有些无奈,表面上却风轻云淡。
两手往下一压,示意他们停止争吵。
“是啊,困难是有的。”刘荣笑着看向汲黯,又看了看栗贲:“不过,却是幸福的困难。”
“我大汉疆域大了,地方多了,人口也随着开疆拓土,逐渐与之增加。”
“管理起来有难度,这朕可以理解。”
“但是,人岂可因噎废食?地方大了,人口多了,就不管不问,这绝非明君所为。”
“所以说,”笑着看向诸人,刘荣举起一根手指:“更好的管理天下,使天下归心,才是朕该所为,众卿所为。”
“诸公,你们说呢?”
“陛下圣明。”
诸臣恭敬一拜。
王恢站起身来,朝刘荣拱手一拜:“刚才主爵都尉说,匈奴地方大,人口杂糅众多不好管理。其实,并非如此。”
“譬如上郡、上谷等地,原本接近匈奴的这几个郡县,治理起来就很是和谐。郡内百姓,也并无对于朝廷的不满。”
“为何呢?”
“分化杂糅即可。”
“因此,臣斗胆建议,迁内地之民入草原,使其杂居。将大汉子民淳朴、知礼的良好习惯带入匈奴。这样一来,天长日久之下,定能感化其心。”
“时间长了,匈奴人自然成为了汉人。”
袁盎走到他跟前,沉声道:“大行令想的主意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不过施行起来漫长不说,效果估计也有限。”
“并不能真正感化齐心,使其归附。”
“至于为何,这个原因很简单。我汉朝的子民不论以任何形式入匈奴,人数其实不在少数,可曾改变匈奴?”
“并没有!”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习惯一旦养成,万难更改。”
“所以说,让百姓感化其心,恐怕用处不大。”
袁盎刚刚说完,窦婴站起身来。
“陛下,”窦婴看向诸人,沉声道:“势必有非常之人,而后有非常之事。故,臣以为欲收服其心,不妨在草原上统一文字,统一服饰,统一朝廷的制度。”
“改变匈奴原有的习俗,天长日久,那么草原上就只有汉民而没有匈奴人了。”
嘶~
袁盎倒吸一口凉气,丞相这招太狠了!
有道是祸不及子孙,若真是把匈奴人的文字都给断绝了,只能学习汉字,那么千百年之后,匈奴就将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到时候,就只有说汉话,习汉文,穿汉服的草原汉民,而不存在说匈奴话的匈奴人了。
丞相,这是在往他们的根上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