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的到时候呀,陛下对你起了猜忌之心,那就难为了。”

人就是这样,进则易,退则难。

真正能够放下的,寥寥罢了!

周亚夫沉默许久,长长叹息一声:“老夫在沙场戎马倥偬一生,这骤然不带兵了,可怎么活呀!”

对于权利,周亚夫可以不在乎。可是让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从此不能带兵,那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鄢如萱狡黠笑笑,对他眨眨眼:“夫君不在军中,还可以去大汉学院呀。”

周亚夫经她这一提醒,眸子里霎时间亮了起来。

是啊,虽然不在军中,去大汉学院教育那帮臭小子,不是一样的吗?

周亚夫一把搂过鄢如萱,如同犁地一般,粗犷的胡渣子蹭的鄢如萱脸色通红:“老夫能娶如此贤妻,何其幸哉!”

“老了老了没一点正经样子,羞不羞!”

象征性挣扎了几下,鄢如萱躺在周亚夫怀里,娇嗔一句。

周亚夫看着怀里娇羞的鄢如萱,微微一笑。抱着她看着窗外那寂静无声的夜色,周亚夫觉得此刻是如此的美好。

两人相顾无言,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温馨的一幕。

鄢如萱听到脚步声,嗔怪般白他一眼,赶忙站起身。

周亚夫眉头一皱,看向窗外。

谁呀这是,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瞎溜达,待会儿老夫非得惩治他不可!

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周阳走了进来。

“父亲,宫里来人了,求见父亲。”

没好气瞪他一眼,周亚夫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周阳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有什么指示,笑着凑了上来。

啪~

不轻不重一巴掌打在周阳头上,打的周阳愣在原地好几秒。

挨打了?

我竟然挨打了?

周阳呲牙咧嘴捂着脑袋,实在是想不通这好好地,周亚夫为何要打自己。

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也没做错什么呀?

周阳委屈巴巴询问:“父亲,您为何要打我呀?”

周亚夫两眼一瞪,呵斥道:“为父打你,需要理由吗?”

“嗤嗤~”

鄢如萱看着如同顽童般的周亚夫和委屈巴巴的周阳,不禁捂嘴轻笑。

这老头子,老了老了竟然起了顽心。

不讲理呀这是!

周阳哭笑不得,老子打儿子,还真不需要什么理由。

这巴掌挨得,都没地方说理去!

周阳撇撇嘴:“您开心就好,想打就打喽。”

周亚夫嘴角微微勾起,你别说没事打儿子,心情还挺愉快。

原本抑郁的心情,竟然一扫而空了!

周亚夫轻哼一声对他说:“让来人堂下等候,为父这就去。”

“哦。”

周阳小声回了一句,小心看他一眼委屈巴巴转身离去。

看着周阳离去的背影,周亚夫抚着胡子嘿嘿一笑。

“你呀,真是越活越过去了,没事欺负阳儿做什么?”鄢如萱轻轻推了他一下,不满嘟囔。

“谁欺负他了?老夫这是教育他,要学会察言观色,要知进退。”

周亚夫言之凿凿,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阳儿从小就被咱们宠溺着,已经是娇宠过深。将来他仗着老夫的战功,还不得跋扈上天?”

“以后老夫解甲归田了,可得在学院好好地看管他,教导他懂事。”

周亚夫说的不错,周阳打小就被娇宠,脾气乖张暴戾。

教育教育也好。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妻太宠他了,以后呀教育儿子的事可就交给你了!”娇嗔一句,鄢如萱对他说:“宫里来人总不能让别人在那等着,快去吧。”

轻轻点头,周亚夫站起身来往外走。

临走时,不忘对鄢如萱轻语一声,惹得后者娇羞连连,轻锤一下他的肩膀。

“快去吧你!”

周亚夫哈哈大笑,迈着大步离开。

一路信步而行,来到堂下。刚到,就看见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静静坐在那里正等着自己。

那中年人见周亚夫到了,赶紧站起来笑着拱手一礼:“仆程浈见过太尉,深夜打扰太尉休息,万望海涵。”

周亚夫还了一礼,不以为意说道:“客气了,哪里哪里。”

“请坐。”

两人座塌而下,周亚夫眼中精光一闪,灼灼目光看向他:“深夜前来,定然是有要事。”

“请讲吧。”

程浈笑眯眯拱拱手:“太尉说的不错,仆臣这次前来,乃是奉陛下口谕,请教太尉关于在匈奴驻军一事。”

打下的疆土,收归朝廷,成为汉土才是自己的。

陛下这一点做的,确实没错,没毛病。

“不知陛下如何安排的?”

周亚夫没有直接回答,反问程浈。

程浈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徐徐将刘荣的安排说了出来。

周亚夫静静倾听,听罢长思了一阵。

过了好久,缓缓开口:“陛下所为自无不可,不过,臣窃以为却不是长治久安之法。”

程浈瞪大了两眼,满脸好奇:“那…依太尉的意思,如何才能长治久安,彻底将匈奴之地收归朝廷呢?”

周亚夫抚着浓密的胡须,高深莫测笑笑:“想要长治久安,自然是归顺其民为上。”

“驻军只能威慑,教化其民才能从根基上收服匈奴。”

程浈正色拱手:“还请太尉明示,仆臣也好回去告知陛下。”

周亚夫却是摇摇头,没有多言:“此事自有朝廷诸公,哪能轮得上我一介武夫?”

“劳烦回去禀明陛下,非是老夫不愿说,而是此事朝廷诸公,确实所为良法皆强上老夫所言。”

“言之无意罢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周亚夫并没有强出头的打算。

程浈两手停在半空怔了一下,思索片刻放了下来,脸上带着钦佩的笑意看向周亚夫:“太尉说的不错,这事儿是不该太尉费心。”

“仆臣唐突了。”

说罢,程浈起身离塌,告辞离开:“多有叨扰,仆臣告辞。”

周亚夫同样起身,出门相送。

程浈走在永巷里,四下里一片寂静。

一边走,程浈一边回想着刚才周亚夫的话。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卫子夫宫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