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最后一次军报,说是追击伊稚斜逃兵,已经进入大漠。”
单丘偷偷瞅了眼刘荣,回答道:“双方人马不时厮杀,估摸着也快到了。”
为了打赢这一仗,北军几乎倾巢而出,十万骑分为两路,共同讨敌。
点点头,刘荣脸上带着凝重,踱步在这宣室之内。
“大战一触即发,此役能否战胜匈奴人,能否打败伊稚斜,能否让我大汉边疆从此以后不再受到匈奴人的骚扰,至关重要。”
脚步一顿,刘荣侧脸询问:“那东匈奴,有何异动?”
摇摇头,单丘小声回答:“一切如旧。”
“如旧?”
冷笑两声,刘荣压着火气:“不见得吧。”
“朕派主父偃入东匈奴,面见挛鞮武沐。他虽然表面答应出兵,与我军联合。”
“可实际上,兵出弓卢水,屯兵狼山以东,借机观望。”
“却按兵不动。”
“陛下的意思是,他在等待我汉军与伊稚斜在王庭分出胜负,伺机而动?”
单丘眼中精光一闪,有些踟蹰说道。
“他这个人,就喜欢作那渔翁,也常常自比渔翁。”
负手而立,通天冠下,刘荣眼神犀利:“哪怕朕敲打过他,依旧如此。”
“看起来,朕得再提醒提醒他才行。”
…
大漠以北,王庭以南。
滚滚烟尘渐渐消散,消失在远方,伊稚斜骑在马上,眸子里冷冽无比,胸口起伏不定。
“大单于,根据哨骑探报,周亚夫突然出现在王庭以北。目前,已经到达狼山附近。”
右贤王抱拳望向伊稚斜,脸上满是恳切:“周亚夫既然到达狼山,作战目标必然会是王庭,我大匈奴的心脏所在。”
“而且,我听说挛鞮武沐兵出四万,也已渡过弓卢水,同样到达狼山以东。”
“这两支人马,很有可能会合兵一处,对我王庭予以致命一击!”
“王庭危在旦夕,还望大单于以大局为重,回师王庭。”
往前瞅了一眼,看向苏建逐渐离去的大军,右贤王焦急劝说:“至于苏建这区区人马,不妨待击败了周亚夫之后,再对付他也不迟。”
说完,不忘给中行说递了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不动声色点点头。
“大单于…”
中行说还没开口,就被伊稚斜挥手打断。
收回看向苏建军的目光,伊稚斜转过头,灼灼目光看向两人:“王庭至关重要,本单于自然明白轻重缓急。”
“只不过,”伊稚斜锐利的目光扫视王庭方向,脸上露出些许不甘:“我军新败,军中士气低靡。而他周亚夫连战连捷,现在的军心士气高昂。”
“就算本单于现在回到了王庭,凭借着这十几万的人马,和周亚夫在王庭打一场正面会战,恐怕很有可能会不敌。”
“更不要说,狼山附近,还有挛鞮武沐的四万大军。”
面沉如水,伊稚斜叹息一声:“所以说,眼下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为好。”
大单于还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大单于还是清醒的,还是理智的,还是那个纵横大漠草原的伟大单于!
右贤王、中行说两人看向伊稚斜,满是欢喜。
右贤王嘿嘿一笑,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大单于,王庭尚有三十万帐,那就是三十万随时可以拉起来的可战之兵。”
一帐,就是五人。
按照匈奴人征兵的规矩,在紧急征召时,一帐必须派出一人。
也就是说,通过强行征兵,再征召个三十万人,根本不成问题。
只不过,匆忙之间拉起来的队伍到底有多少战斗力,那就不得而知了。
恐怕,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优势在我不在敌,大单于勿要多虑。”
“再者,”右贤王思索了一下,尝试提议:“这次我带过来的人马是不多,可要是大单于有所需要,我可以再派人去征召。”
“召集个一二十万人,问题不大。”
“右贤王的提议很好,”伊稚斜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对他说:“既然如此,就有劳右贤王,先派出大军抵挡周亚夫,而后在你的封地快快召集人马,到时候咱们面对周亚夫的大军,也更有把握。”
说罢,满脸期待看向他。
王庭精锐大半都命丧北塞,诚然,如同右贤王所说,现在还可以在王庭轻松拉起一支大军,用于御敌。
不过,这支人马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
真要是和汉朝人打起来,很容易就被周亚夫训练有素的北军所击溃。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右贤王在前面抵挡。
为王庭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右贤王一怔,没想到一句客气的话,伊稚斜竟然真当了真。
这…
感觉有些骑虎难下的右贤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大单于放心,周亚夫的大军,我定会派军抵挡,为大单于征召士兵争取时间。至于派人在封地征召士卒,这…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马上就去办。”
“好!”
伊稚斜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得格外激动:“有你右贤王这句话,本单于就可以放下心来,安心征召王庭大军。”
“哦,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伊稚斜笑着对他说:“周亚夫的大军现在狼山附近,还请右贤王速速前往。”
“大军压境,时间不等人呀!”
这块挡箭牌就在眼前,岂有弃之不用的道理?
右贤王看着伊稚斜,不禁心中有些后悔。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
哎!悔之晚矣!
…
王庭以北,三十里。
“禀太尉,据哨骑探报,右贤王部所留三万人马似乎发现了我军,现在正朝我军快速驶来。”
瞳孔一缩,周亚夫有些诧异。
匈奴人,好敏锐的嗅觉!
千里奔袭,大军片刻不曾停留,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挛鞮武沐的四万骑可有异动?”
发现就发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麾下十万铁骑,全都是精锐之师,还能怕他区区三万人马不成?
眼下唯一让周亚夫担心的,就是挛鞮武沐的四万骑,到底要打谁。
会不会自己和右贤王的大军厮杀时,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禀太尉,东匈奴四万骑自从兵出弓卢水之后,便在狼山以北扎营,并无要行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