挛鞮湧眼中寒意逼人,建议道:“你看咱们,要不要…”

又看了眼已经进到单于庭的汉使团,沉吟道:“汉朝人是我大匈奴的死敌不假,不过,袭击使团这种事轻易做不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眼下拉拢挛鞮武沐为要,冒然在挛鞮武沐的地方杀了汉使,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让他彻底和汉朝人之间的联盟,更加紧密。”

“而且,按照汉朝人的性格,肯定会报复我大匈奴。”

“给他们以开战的理由。”

“看看再说吧。”

杀使者容易,却也容易给大匈奴招惹祸端。

这种事,得不偿失。

中行说对于这样的建议,并不太同意。

两人正说话间,张骞一行人,已经来到单于庭。

“请汉使下马步行。”

宇文荻坐在马上,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用马鞭指着张骞冷冷说道。

“我听说,武沐单于是东匈奴最为勇猛之人,”张骞脸上带着笑意,看向宇文荻:“贵部人数如此之多,不下数万。”

“难道,还怕我使团区区几十人不成?”

“大匈奴的勇士,从来不惧怕任何人!”

宇文荻黑着脸,对张骞说道:“别说汉使这区区几十人马,就算是那周亚夫亲来,本将也能正面击溃他!”

“哦?是吗?”

张骞笑意更浓,反问道:“既然右大将如此英勇,为何要让本使下马?”

“难道,担心我等冲阵不成?”

“跟着我,不许乱跑!”

气哼哼一扬马鞭,宇文荻走在前面,没有再提。

单于庭很大,几人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到达汗帐外。

翻身下马,宇文荻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士卒,冷冷对张骞说道:“汉使,请下马吧。大单于正在里面等着你。”

张骞下了马,笑着对他说道:“有劳将军一路护送,多谢。”

说是过去【迎接】汉使,一路上实在是被憋屈的够呛。现在已经到了汗帐前,完成了使命,宇文荻一刻也不想多待,冷冷看他一眼,扭头就走。

“这匈奴将军,倒是有趣。”

卫青下了马,忍不住调侃道。

张骞听闻,只是笑笑。

匈奴人性格率真且执拗,说的通俗一点,那便是死脑筋不懂得变通。

拿言语来和一国使者较量,注定是要吃亏的。

“待会儿进去,不要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就要见到挛鞮武沐,张骞不忘叮嘱卫青一句。

“正使放心,属下心里有数。”

“请汉朝使者进帐~”

一个士卒账外一声长长的宣读,张骞率先而行。

卫青手持符节,紧随其后。

进到帐中,只见对面汗位上,挛鞮武沐端着酒杯,正饶有兴致看向自己。

挛鞮武沐汗位两旁,一众披头散发的匈奴人,目光不住在自己身上徘徊。

像是恶狼看到了猎物一般。

张骞走上前去,对挛鞮武沐行了一礼:“大汉使臣张骞,见过武沐单于。”

挛鞮武沐饶有兴趣看着卫青,笑道:“本单于听说,这次汉使到来,有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郎,也在其中。”

手中把玩着酒杯,挛鞮武沐往前探了下身子。

“想来,就是你吧?”

迎着挛鞮武沐的目光,卫青不卑不亢行了一礼:“大汉副使卫青,见过武沐单于。”

“如此小的年龄就作为使者出使,本单于很是好奇,这山高路远,一路多有豺狼虎豹的,你小小的年纪就不怕吗?”

握着符节的手紧了紧,卫青临危不乱:“大单于说笑了。大汉和大单于是盟友,安全自然不成问题。”

“本使为何要怕?”

“难道武沐单于的大军,还不能保证我等区区数十人的安全?”

“大单于,你说呢?”

“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不错。”

身子往后一趟,挛鞮武沐眼中露出几分赞赏。

“大单于过誉了。”

卫青不卑不亢回答。

挛鞮武沐看向张骞,问他:“汉使不远千里而来,想来是有要事。现在已经到了,汉使不妨说来听听。”

张骞拱手道:“本使奉大皇帝之命,特旨前来,再次邀约武沐单于,会猎北塞,共击两国共同的敌人:伊稚斜!”

“不知武沐单于,意下如何?”

果然如此!

本单于一会见伊稚斜的使者,你们汉朝人就阴魂不散,跑过来捣乱。

说来说去,还是老一套。

没点新意!

挛鞮武沐将头瞥向一边,敷衍道:“本单于也有意和你们汉朝皇帝共同出兵,不过汉使应该知道。”

“寒冬刚过,大地回春。我大匈奴经过寒冬,粮草军械消耗殆尽。”

“本单于就算想要出兵,也有心无力。”

“办不到呀。”

灼灼目光看向张骞,冷笑道:“要不然,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先给本单于送来几十万石粮草,补充了军械。”

“本单于有了后援保障,自会出兵。”

“如何?”

瞅着挛鞮武沐那张贪婪无度的脸,张骞并未生气,反而笑着对他说:“大汉作为大单于盟友,大单于想要粮草补给,本使自然乐得效劳。”

哦?

大汉竟然舍得如此?

张骞见他有所异动,脸上全然是贪婪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不过,此事重大。大单于想要粮草辎重,还需要亲自去一趟长安。”

“我大皇帝陛下一向仁慈,倘若大单于亲临,想来陛下自然不会拒绝大单于。”

“大单于,意下如何?”

挛鞮武沐两眼一眯,眼中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寒光。

盯着张骞看了一会儿,挛鞮武沐哈哈大笑起来:“汉使说笑了。”

“山高水长,路途遥远。大匈奴又有如此多的事需要本单于处理,哪能离得开?”

“汉使好意,本单于心领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占到光,还丢了面子,挛鞮武沐只能笑笑,借以掩饰尴尬。

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

“至于出兵一事,事关重大,且容本单于三思。”

挛鞮武沐收起了轻视之心,对呼衍甫道:“汉使远来一路车马劳顿,国相,替本单于好生招待汉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