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本来说的正欢快,见门突然被打开,纷纷伸着脖子往外瞧。心里不住猜想,韩安国到底憋不住,出来见客了?

然而,等人进来之后才发现,并非是蓝田侯,只是两个仆人。

这两人进来也不说话,手里搭着一幅字,两手举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是要闹哪出?

等了半天不见人,等来一幅字?

“你们侯爷呢?”张长卿耷拉着脸,沉声问他俩。

只见那俩人进得屋内后,只顾着收拾墙,也不知听没听见,全然没有反应。

张长卿眉头一皱,就想开口呵斥,被瘦的跟猴似的赵二给拦了下来:“张公不必动怒,让某家来问可好?”

张长卿两眼瞪着那两人,喉咙滚动几下,强压着怒火对赵二点点头:“也好。”

赵二笑嘻嘻走过去,问他俩:“两位兄台请了,敢问你们二位来此何干?”

俩人手中不停,对视一眼并未答话。自顾自打开那幅字,挂在墙上。

赵二见没人回答,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出手教训他俩。不过,想起此处不是自己能撒野的地方。

唯有冷哼一声,以示愤怒。

屋内众人见此,不再询问,站起身来默默看着那俩人在那悬挂。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赵二看向那幅字,低声朗读。

溜溜干等了一天不见人影,现在又弄出一幅字来羞辱。饶是再好的脾气,再能忍此时也是忍不了了。

众人顿感巨大的羞辱感袭来,脸上好似被人抽了一顿似的,憋的脸色通红。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屋内之人纷纷叫嚷,义愤填膺。

看向悬挂完正要走的那两人,顿感有了发泄这一天来怒火的地方。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打死他们!”

众人心里的怒火腾腾燃烧,再也按耐不住,纷纷大喝一声,将他俩给围了起来。

“上!”

拳脚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两人身上。一时间,屋内惨叫声不断。

张宰听得叫嚷声,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里面不会动手了吧?

“快,进去救人!”

带着几个府邸家仆,火急火燎闯进屋内。

“住手!”

张宰一声断喝,命人将他们拉开。

待家仆手忙脚乱拉开以后,看着奄奄一息的两人,张宰脸色阴沉的吓人。

带着怒意,张宰目光死死看向他们,抱拳道:“诸位本是客,侯爷以礼相待,岂料诸君竟在蓝田候府行凶伤人。”

“诸位,是不是给本宰一个说法?!”

屋内众人方才打的痛快,全然忘了这里并非是自己熟知的府邸。这里,可是蓝田候府。

在侯府撒野,还能讨得了好?

本来是过来兴师问罪的,这下好了,反倒是自己这边理亏于人。

众人心中发苦,尽皆低下头。全然没了方才的愤怒,只剩下害怕了。

“绑起来,交由侯爷发落!”

张宰杀人般的目光扫视一圈,寒声开口。

“误会,这都是误会!”

众人纷纷挣扎,大声辩解。

手下家仆得了命令,一拥而上,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把他们制服,捆在地上。

张宰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他们一眼:“看好他们,我去禀告侯爷。”

不复白天的郁闷,张宰此时心情大好。一路健步如飞,再次来到书房。

“侯爷。”

带着钦佩,张宰躬身一拜。

“人都走了?”韩安国将书简移开一条缝,瞥了他一眼。

相较于付梓的书籍,韩安国还是喜欢书简的厚重。所以,家中藏书还是以书简为主。

书籍,不过一小部分而已。

张宰讪笑一声,恭维道:“侯爷老谋深算,他们等了一天,将字挂上去之后,立刻忍不了了。”

“和府中家仆打了起来。”

“您这条计谋当真圣明,局势立刻就扭转了。”

韩安国不动声色问他:“张宰呀,你在和老夫打什么哑谜?老夫,又何时使过什么计谋?”

张宰眼咕噜一转,忙不迭道:“侯爷您今日只在此处读书,全然不知。一切,都是仆的主意。”

韩安国搁下书简,扶须而笑:“遇事不乱,敢作敢当。你张宰,是个聪明人。”

“改日有机会,老夫会提携于你。”

张宰高兴的眼都看不见了,连忙躬身拜谢:“仆,谢侯爷。”

韩安国笑笑,看向窗外:“老夫以礼相待,他们却如此放肆。当真不可救药!”

转过头问他:“人呢?”

张宰拱手道:“禀侯爷,都已全部拿下,正要听候侯爷处置。”

韩安国眼睛一眯,没有下结论,而是问他:“你觉得,此事老夫如何处置较为妥当?”

张宰脸色连连变换,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侯爷您以礼相待,他们却不识抬举。”

“对府中家仆大打出手。”

“按理说,该交由廷尉曙,让廷尉发落。”

冷哼一声,张宰阴恻恻说道:“要是交给廷尉,按朝廷律法。对侯爷您不敬,那是死有余辜!”

“不过,”张宰笑的真诚,对韩安国说:“侯爷您做事向来仁慈,凡事都会给他人留些颜面。”

“所以,仆斗胆建议侯爷,不妨通知各府,让他们自己过来处理较为妥当。”

说罢,张宰再拜:“仆放肆了,侯爷明断。”

韩安国满意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赞赏:“凡事不要做过,哪怕对待犯人,也留有一丝仁慈之心。”

“孔夫子曾说: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既然夫子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办吧。”

收起笑容,韩安国对他说:“派人通知时,记得有礼数。要大度,不可小家子气。”

张宰拱手一拜,更加倾佩:“侯爷放心吧,仆定会办好。”

“听说,今日蓝田候那很是热闹。”搁下朱笔,处理完奏章,刘荣站起身随意般问单丘一句。

单丘笑眯眯低下头,道:“是的陛下,白天是各府家宰前往。而这晚间时分,则是各位王侯将相亲临。”

负手而立,刘荣轻笑道:“久在宫中,朕待的身子都僵了。正好,朕也去瞧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