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站起身,活动了下坐了一天,有些僵硬的身体。

轻笑一声,刘荣摇摇头:“准备车马,同朕一起看场戏。”

单丘抬起头,疑惑不解询问:“陛下,什么是看戏?”

刘荣笑笑,没有回答,让他赶紧去准备。

负手走到殿外,但见外面秋风飒爽,阵阵袭来,好不惬意。

抬头看时,因为连日大雨,天空竟没有一丝云彩。繁星点点,映在天幕上。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看着外面怡人秋景,刘荣忍不住低声感叹一声。

“陛下好诗文,定当传颂千秋。”

单丘在旁,不着痕迹拍了个马屁。

刘荣哑然失笑,没有解释的意思。来到大汉几经年,似真似幻,似假似真。

有时候,觉得好似云里雾里。

分不清,辩不明,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没事总喜欢瞎想,到最后,徒劳给自己平添烦恼而已。

“阿嚏~”

刘荣光顾着感慨,全然没注意秋季夜凉如水,有些着凉了。尴尬摸摸鼻子,刘荣笑着拾阶而下。

蓝田侯府,堂下异常安静。

虽然宴会十分丰盛,可却没一人下手,全都坐在那里呐呐无言。

场面,有些尴尬。

韩安国坐在主位,如同老僧入定,半眯着眼似睡似醒,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终于,还是赵信先忍不住,开口道:“卑将多谢蓝田侯设宴款待,敬您一觞。”

韩安国睁开眼,风轻云淡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丝笑意:“长治亭侯客气了,老夫已经不是领兵的将军。”

“而是一个闲散之人。”

“长治亭侯自称卑将,老夫不敢当。”

赵信脸色登时被这话,噎成了猪肝色。端着的羽觞,放也不是,饮也不是。

李广冷笑一声,嘲讽赵信道:“长治亭侯深夜前来,不应该先把你那家宰领回去教训教训。知道长幼尊卑之后,再和蓝田侯饮酒吗?”

“身为奴仆,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在别人府邸大打出手,长治亭侯平时好家教!”

李广这话,不但赵信拉下了脸,屋内其他人同样脸色难看至极。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当着一众家主的面如此说,李广瞬间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个精光。

赵信,更是怒不可遏。

啪的一声将羽觞扣在案上,赵信看向李广:“李将军不在军中训练士卒,倒有闲情雅致来到蓝田侯府。”

“张口教训,闭口家教。”

“管的也太宽了吧?”

边郡暂无战事,李广难得清闲。听闻有人为难韩安国,气愤不过,星夜前来。

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敢为难曾经的太尉。

不曾想,赵信这毛头小子率先开口。本就对于匈奴人不太感冒的李广,登时就忍不住了。

李广为自己打抱不平,韩安国老大开怀。不过,此事与他无关,韩安国并不希望他殃及池鱼。

连忙用眼色制止住他。

李广本想回怼,见韩安国不让自己出头,不好再说。

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韩安国笑呵呵端起羽觞,看向赵信:“关内侯向来率直,长治亭侯不必动怒,且满饮此觞。”

韩安国给了台阶下,赵信也不好再揪着不放,举觞共饮。

饮罢,韩安国扫视一圈,心中有了计较。

“诸位此来目的,应该和长治亭侯一样。想来,都是来接人的。”韩安国笑呵呵看着他们,缓缓开口。

转过头,朗声吩咐:“张宰,将人带过来。”

袁盎安然就座,打断韩安国:“人就不必带来了。”

只顾低头把玩羽觞,并未抬头:“老夫管教不严,竟让家仆做出这等丑事,实在是无颜相见。”

抬起头,眸中透着清冷:“蓝田侯给老夫留有颜面,怎好再给扔在地上?”

“这家宰,就不必带上来了。”

田亩别院被淹,派来的家宰又被人设计拿下。连发难的理由都找不到,韩安国老谋深算呐!

当真,让人窝火。

韩安国不着痕迹挥挥手让张宰下去,笑着对袁盎说:“袁公既然不想见,那就随了袁公的心意就是。”

袁盎拱手一拜,眸子里带着清冷:“那就多谢了。”

说罢,站起身来。

“老夫身体不适,无福消受蓝田侯此宴。”

“告辞了。”

敷衍般拱拱手,就要离开。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托词要走。

韩安国知道,这个梁子恐怕是结下了,解不了了。

心里叹了口气,起身相送。

一行人默不作声来到府邸门外,刚出门,便发现各自家宰早已等候在旁。

袁盎看着马车旁的刘德勤,气不打一处来。

抱拳一礼,瞅着韩安国的腿:“听闻蓝田侯腿脚不便,今日一见才发现不过以讹传讹而已。”

“韩公腿脚如此利索,哪里是像不便之人?”

其他人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撒,见袁盎奚落他,纷纷开口,表示赞同。

“是啊,韩公一口气跑到东郡瓠子堤。心不跳气不喘,腿脚利索着呢!”

“还不知道吧,韩公到了那不曾休息片刻,便亲自渡船南岸,跑的比谁都快!”

韩安国听着他们怨气冲天的嘲讽之言,不悲不喜,只是从容不迫看着他们。

等声音渐渐消失,这才缓缓开口:“老夫虽然腿脚不便,然,为国为民者大。”

“老夫纵有千难万难,亦得以天下安危为己任。”

“百姓大于天!”

听他这样说,众人纷纷面露嘲讽,嗤笑不已。

匹夫,说的好听!

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得圣眷吗?

踩着我等向陛下邀功,你韩安国可真是个大汉忠臣!

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一番肺腑之言,哪里能听得进去?

韩安国知道,方才那番话,算是白说了。

听得众人的嘲讽之言,袁盎感觉终于是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门口。一个威严的声音透过马车,传了出来。

“为国为民者大,为己为私者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