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圣裁。”

案子还是要办,瞒是瞒不住的。

唯有拿到实证,让陛下定夺。

郅都把心一横,作出决断。

张汤本就是酷吏,执法不避权贵,见郅都如此说,自然没有意见。

“中尉明断,就这么办!”

唐胜一路小跑,气喘吁吁来到屋内,四处打量一番后,跟做贼似的小声询问:“侯爷,窦太主不在吧?”

陈午涨红了双眼,怒斥道:“她在不在,有什么关碍!难道本侯,还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陈午义正言辞,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不过,说完还是不忘小心往外瞅了一眼。

唐胜见状,暗自撇撇嘴。

心道装的跟个真的似的。

馆陶公主府上下,跟谁还不清楚似的,您这样做,有意思吗?

陈午四下瞧了瞧,不见刘嫖,挺直了腰板,负手而立居高临下问他:“说吧,出什么事了?”

唐胜眼皮跳了几下,嘴角有些抽搐,压低了声音:“侯爷,祸事了!”

陈午心头一悸,强自镇定:“说!”

“侯爷,周保不见了。”

“昨日还好好的在那做生意,怎会不见?”陈午疑惑问道。

唐胜摇摇头:“小人也不清楚,今天一大早,伙计过来禀报的。说是周保突然消失,不见了踪影。”

“难道,他因为前几日那事跑了?”

周保知晓所有经过,他这一跑,陈午不由得泛起了疑心病。

“不成!”

周保跑就算了,万一去了廷尉曙告发,自己就全完了。想到这,陈午坐不住了。

恶狠狠吩咐唐胜:“你去,马上派人去追,务必将他给本侯找到。本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他一家老小不是在长安城外?将他们关起来。告诉周保,胆敢犯浑,本侯要他全家陪葬!”

唐胜听到这,心里不禁有些悲凉。事情还没弄清楚,陈午就急不可耐想要杀人灭口。

真是让人心寒。

再者,祸不及妻儿,动辄就要祸及家人,万一有一天自己有失,岂不是断无生路可言?

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窦太主?

唐胜不由得想到。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陈午低吼一声,吓得唐胜冷汗直流,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唐胜走后,陈午焦躁不安在屋内来回踱步。自己虽说是驸马,可平日里却受尽了刘嫖的冷嘲热讽。

就连两个儿子也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真要是出了事,只怕到时候没一个人会保自己。

得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绝了这后患!

都说癫狂使人疯魔,陈午现在就是这般。平日里受尽冷言冷语,使得他性格乖张却又冷酷无情。

一旦做下了,又患得患失。

自己吓自己。

正焦虑不安在屋内踱步,屋外婢女的声音传来。

“主人回来了。”

刘嫖回来了。

陈午故作镇定,负手而立看向门外。

刘嫖一路嬉笑和陈蟜说笑,无意间抬起头,见陈午这副模样,好似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嫌弃瞥他一眼。

自顾自和陈蟜坐下。

“蟜儿啊,这隆虑公主那你得哄她才行。女人嘛,哄哄让她开心也就是了。”

陈蟜满脸不情愿,嘟囔道:“她也就仗着自己是个公主,老是给孩儿拿架子。”

“孩儿不过是去了趟官妓,她得知后竟告知了王太后,想让她派人过来训斥孩儿。阿母,孩儿好冤屈呀!”

刘嫖杏眉一瞪,低喝道:“她敢!”

“王太后不过是先帝的美人,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娘的儿子?她敢派人来训斥你,老娘就亲自去胶东国,骂死她!”

发完火,又嬉皮笑脸对陈蟜说:“不过话说回来,公主自然尊贵。你是驸马,难免受点气。”

“这没什么。”

“你看你阿翁,老身还不是手拿把攥,反了天了敢跟老身呲牙咧嘴!”

“做驸马就要有做驸马的觉悟!”

陈午只觉得胸中一口老血就要按捺不住吐出来,狠狠指了指刘嫖,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老夫…

老夫懒得你计较!

啪~

“说不说!”

啪~

“说不说!”

周保血葫芦似的,被挂在一根木桩上。血顺着两脚,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慢!”

“别打了。”

周保有气无力低声呢喃一句,开始求饶。

“那不成,按规矩得打够百鞭,才能让你这样不识王化之人,长长记性!”

张三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狞笑说道。

“别,我说,我全说。”

“还请大人留小人一条性命,小人家中尚有老母等着小人赡养。”

“您就高抬贵手吧!”

“哎呦,”张三不屑哂笑,口中啧啧有声:“想不到似你这等杀人不眨眼的混蛋,倒有一颗孝心。”

“廷尉,您看?”

张三谄笑向张汤请示。

“停下来吧。”

张汤眼中略有遗憾看着屋内其他刑具,似乎没有用上,感到颇为可惜。

张汤阴沉着脸,阴恻恻开口:“小子,你给本廷尉听仔细了。”

用手挨个指了指屋内刑具,对他说:“你胆敢说一句假话,让本廷尉证实。”

“本廷尉便让你生不如死,将这满屋的刑具,全都用一遍!”

周保目光跟随他的手看了一遍,吓得浑身哆嗦,连连求饶:“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小人愿意和盘托出。”

“但凡大人所问,小人知无不言!”

这事儿太大,小心为妙,为保周全,张汤对狱史道:“叫来文学卒史,记录在案。”

“诺。”

不多时,文学卒史(可以理解为文书)手捧笔墨纸砚到达屋内。

“拜见廷尉。”

点点头,张汤交代他:“你从旁详加记录,不可遗漏。”

那人拜道:“廷尉放心,属下自当如此。”

张汤两眼一瞪,恫吓他道:“说!”

晚间时分,坐在下首的陈午心不在焉吃着飧食,目光却不时往外看去。

啪!

刘嫖一拍案几,对他嚷道:“怎么,今日飧食这么不和你口味?不想用膳就给老娘出去,别在这倒老娘胃口!”

你这恶妇!

陈午心中低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强忍住心中不满,陈午气的浑身发抖。

一言不发就要往外走,却和一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