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听到这话,尴尬笑笑。
这般坦然自若,谁都会说,真落到自己身上,做起来,难。
说到底,都不过是那颗功名心在作祟罢了。
皇家布告处,日冕,缓缓转动。
终于,到了正午时分。
“肃静!”
“大试副主考到~”
栗贲傲然在前,大步而行,身后一干官吏跟在后面。
在众人围观下,栗贲颇为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来到皇家布告处站定,面向众人,朗声道:“大皇帝诏,大试结果,公之于众!”
栗贲说完,随行官吏将一块帛布,悬挂其上。
哄!
围观人群,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躁,纷纷往前挤,想要先睹为快。
看看,名单里有没有自己。
能否鲤鱼跃龙门,一鸣惊人。
成败,在此一举!
司马相如焦急的往上瞅着,想要在这百十人的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名字。
“大试第一名,董仲舒…”
“大试第二名,公孙弘…”
接连念了几十个名字,见还是没有自己,司马相如心中抓狂不已。
眸子里,满是急切。
终于,在第六十二名处,看到了自己的姓名。
“大试第六十二名,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不断在口中,翻来覆去重复着。
浑身上下,不断颤抖。
司马相如有一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终得尽头!
“夫人,我中了!”
司马相如紧紧握住卓文君的手,激动的说道。
“恭喜父亲高中!”
严助声音传来,司马相如连忙转头看向名单。只见,严忌的姓名,赫然在上。
而且,还在自己的姓名前面。
位居,前十六名。
司马相如脸色数次变换后,朝严忌行了一礼,笑道:“恭喜兄长。”
严忌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并没有因为榜上有名,就得意忘形,笑呵呵回敬。
……
刘荣站在未央宫宫墙处,看着下面大声讨论的学子,淡然而笑。
有人欢喜,就有人失落。
悲喜之间,组成人世间,最为真实的一幅画面。
“下面还真是热闹。”
转过头,刘荣笑着对同行的窦婴说道。
窦婴拱手附和道:“这都是陛下的隆恩,给了他们一个鲤跃龙门的机会。”
“陛下一旨诏书,天下嚣嚣,四海沸腾。这些百家之学的学子,沉寂许久。一朝得展青云之志,自然难以自持。”
听的出来,对于重用百家之学的学子,作为老臣,窦婴不单单是景从,还有些许寂寥。
刘荣暗自撇了了他一眼,摇头笑笑。对单丘说:“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
“即是正旦,又是朝廷取士之日。”
“告诉郅都,弛禁三日。”
“与民同乐!”
汉有制,重大节日,比如:上巳节、正旦,一般弛禁一日。
似这般,三日弛禁,绝无仅有。
嘱咐完单丘,刘荣对窦婴说道:“这些天,卿辛苦了。”
“朕意,朝廷官员,同样休沐三日,以示嘉奖。”
连日来的操劳,终于可以稍歇片刻。窦婴,松了口气:“陛下仁慈。”
大汉官员,并不轻松。
林林总总,也不过六十天。
像正旦这样大的节日,也只有一天休沐期。刘荣破天荒给了三天休沐期,实属难得。
昨天没白熬。
不过,窦婴身为丞相,还是得提醒他一下:“陛下,弛禁三日,臣恐多生变故,惹出事端。”
“您看,要不要让郅都那,增派人手,加强巡逻,也好维护治安?”
点点头,刘荣笑道:“丞相不愧老成谋国,思虑周全。”
“就这么办。”
“单丘,告诉郅都,多加注意。”
“诺。”
……
是夜,未央宫内,烛光灼灼,将宫殿内照的大亮。
宫女太监,不断穿梭其中。
将美酒佳肴,送至各公卿案几上。
待一切就绪,刘荣端起羽觞,环视四周,朗声说道:“诸公,为我大汉,兢兢业业,操持朝政,辛苦了。”
“朕,敬诸公一觞!”
窦婴起身,端起羽觞。殿中公卿,紧随其后。
“臣等,敬谢陛下。”
君臣满饮,觞中酒。
饮罢,刘荣笑着让他们坐下。
“今日正旦,又恰逢朝廷大试,圆满结束。”
“双喜临门!”
刘荣这话,让坐在角落里的庄青翟等黄老之臣,脸色不大好看。
陛下摆明了要启用百家之人,弃用黄老之臣。
清静无为,从此不再。
令人唏嘘感叹。
想到这,庄青翟叹了口气,掩袖又满饮一觞。
许昌见他喝寡酒,知道他心里难过,小声宽慰:“天子在此,武强侯慎饮。”
抬起头看他一眼,庄青翟明白他的用意,没有言语,又饮了一觞酒。
饮罢,这才开口:“想我汉室天下,自高祖以来,历经数十载,一直沿用无为之策。”
“天下安安,四海臣服。”
“一朝被废,弃之如敝履。”
“可惜,可恼!”
许昌点头附和:“武强侯所言极是。”
“天子年少,不懂得黄老无为而治的好处,非要折腾,用百家之学,弃祖宗大本。”
“现如今,太皇太后也撒手不管。”
“我等,又能奈何?”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庄青翟额上青筋暴起,愤愤不平:“岂止是太皇太后,魏其侯又怎么样?”
“先帝任命他为顾命大臣,本有劝谏之责,应当匡正天子对错,君前直谏才是。”
冷哼一声,庄青翟不屑说道:“可你瞧瞧现在,整个一谄媚之徒,奸臣之相。”
“唯陛下是从,不敢稍加驳斥。”
“哪有一点,三公的样子?!”
“丞相让他来当,真是丢尽了历代贤相的脸!”
许昌厌恶的看了眼殿内,喝的红光满面的窦婴:“遥想当年,萧相当朝,为高祖匡正得失。”
“制定国策。”
“是何等贤明。”
“不像今日,小人当道!”
庄青翟咬牙切齿对许昌说:“柏至候,老夫觉得,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然,以后满朝都是阿谀谄媚之徒。”
“大汉,危矣。”
许昌连忙问他:“那,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庄青翟寒声道:“这次取士的学子,除去黄老学派之人,必须予以抵制!”
“我意,待会儿回去之后,你我二人,联系相熟的老臣,就此事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