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乱葬岗。

名为乱葬岗,实际上是因为这里泼皮无赖实在太多,每天睡在街上的人如同死人一样多,朝廷里发布十几次整改的命令,也没有一次成功。

就连锦衣卫使用了铁血手段,这群泼皮都不愿意离去,只说死了也要死在玉京。

圣上怜悯这几千条人命,也就只好作罢,将这里设立为乱葬岗。

如此一来,这些泼皮有了自己的地方住,也不在街上闲游,其他坊市的环境好了很多,并且这里的人颇为杂乱,也成了大理寺最喜欢来搜集情报的地方。

大理寺不比锦衣卫,在职人数一度超过八千人,光是玉京就有三百余锦衣卫,自己形成的情报网几乎笼罩天下。

乱葬岗角落。

王献之带着两名锦衣卫在街上来回溜达。

锦衣卫的威名早已传遍天下,即使是这些泼皮也不敢 惹,凡是遇上的都在往后躲闪,不敢与三人照面。

没办法。

皇权特许,生杀予夺。

“丁一,去前面看看,名叫铁武的肚白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丁巳,你去后面找找,我记得乱葬岗有不少小头目,找到一个带来。”

两名锦衣卫散去,王献之也停在原地,四下观望。

目之所及,全都是破旧茅屋,瘫倒在地的废物,衣衫褴褛,目光呆滞,有些姿色的女人躺在地上呈大字状,身旁无论有多少男人躺下也不会理会;长相帅气的男人则是被人踩在脚下,摁在泥中,百般羞辱。

正看着,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触碰自己后背,他直接一脚踢了过去,转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名十多岁的小童,已经被踢飞出去一丈远。

随即,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三名男子,三人面色大变,忙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滚,杀了你们,只会脏了我的刀!”

这时,丁一从远处跑来,他捂着小腹,脚下一沉一浮,双手捂着小腹。

“找到了,就在这里,跑了!”

王献之面无表情,拨开他捂住伤口的手,发现是匕首刺伤,衣衫呈往下划开的痕迹,“发了你的善心,就该承受后果。”

接着,他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丁一,由他忍着伤站在原地。

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样的伤势是个小孩子举着匕首扎上去的,明显是丁一遇上了刚刚自己遇上的情况。

事实也确实如此,丁一刚过去就遇上个小童对他哭诉,结果哭着哭着便一刀刺进他的小腹,接着便是一群人上来哄抢他的衣物,也是在这时他看到的铁武。

若非他发了狠心,拔刀砍伤几人,现在估计还不能脱身。

“这个月的俸禄不要领了。”

听完他讲述了所有的事情,王献之只是冷漠的回了一句。

半晌。

王献之见丁巳还没回来,微微皱眉,“走,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丁巳离开的方向。

刚走没多久,丁巳便提着一人,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大人,遇上了些麻烦事。”

丁巳来到王献之身前,将那人丢在地上,只觉得惭愧。

地上那人鼻青脸肿的,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子,瞧见王献之后,他面露不屑,冷哼道:“锦衣卫?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王老七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我问,你答,我给足你面子。”

王献之声如寒冰,“有个叫铁武的在这里,是吗?”

“凭什么……”

自称王老七的人刚要怼上一句,瞧见王献之从袖中扔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立马改了口,“知道,他来这里绑架了个小娘子,长得可俊了。”

“继续说。”

“听说是绑到城外的荒郊去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玉林山山腰的破庙,铁武也是咱这儿的人,是被人雇去的,那小娘子还是我们……不是我们,是他们顺着水路想办法运出去的,你要是现在来得及,还能去一趟玉林山,说不定就能抓住活的。”

“……”

“我还听说啊,是李家的人雇的他们呢,但是中途这几个小子知道小娘子好像是什么大官儿的妾,就不干了,非要自己勒索,这不是惹恼了李家,现在这几个都不敢回玉京了,也就是铁武仗着咱罩着赶回来,不不不,咱不做亏心事,这小子咱见一次打一次……”

伴着王献之又丢出来五十两的银票,王老七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全都讲了出来。

“丁一,你去陆家通知萧大人,丁巳,去叫人,与我在三山门汇合。”

听罢所有事情,王献之简单的命令了一句,大步流星的离开乱葬岗。

……

城东,陆家。

萧言与陆安两人刚上马,还未钻进车厢,便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萧言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锦衣卫策马而来。

“萧大人!”

丁一之前跟着王献之见到过萧言,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见萧言点头,他忙下马行礼,“大人找到线索了,现在正在前往玉林山的路上。”

“走,去玉林山!”

萧言当即招呼马夫张三调转马车方向,可丁一却拦在马车前,恭敬的说道:“大人稍安勿躁,百户大人正在赶去的路上,还请大人先去赎金点交赎金,引肚白出来,肚白不止一人,此番调查已经打草惊蛇。”

闻听此言,萧言眉头紧锁,只好答应下来。

三人一同登上马车后,张三便驾马前往平成坊的一家不知名的青楼,那是信中提及的交赎金的地点。

“你肚子怎么回事?”

萧言指了指丁一的小腹,后者却闷不做声,只是默默的盯着远处。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青楼外。

萧言率先跳下马车,紧跟着是陆安。

“把马车拉到后面的巷子,挡在这儿干什么!”

门口的老鸨子见两位公子哥下马车,又见马夫坐在前室一动不动,登时来了脾气,叫嚷着便指着马夫骂了起来。

“我来交钱。”

此话一出,老鸨子怔了怔,上下打量了几眼萧言,悠悠的说道:“哎呀,都来我这儿交钱,怎么不见给我的小女儿们交交钱。”

萧言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忙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老鸨子手中,后者这才心满意足的在前方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