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内除皇城、五府、六部等皇家的部门建筑,最大的,当属宰相府。

宰相府位于城东南角善合坊,面朝长安街,占地十一顷,七进大院与之相比也稍显逊色。

一进门面,朱漆大门走九路门钉,极阳数之际,为避嫌,与皇城之门上的‘九五,飞龙在天’之说,其左下角的门钉入门板一寸,却之露出半寸的钉头。

胆大妄为之举动,普天之下,连上柱国之后,前任宰相陆逊之也不敢如此。

二进小院深沉古朴,东西两侧房为仆人丫鬟所居之处;三进极道古之宏伟,门楼之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柔顺坚毅’;四进若谷院,吃茶赏月……

七进大院并非七处,其占地之大,修建之恢弘,怕是当朝王爷也不过如此。

六进东房静观阁,藏书万卷,文玩字画不计其数,平时也是李怀安最爱呆的地方,就连下人们来往都要脱鞋踮脚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进了静观阁,李怀安无论有多大脾气,也会忍在心中,只怕惹恼了书中圣贤。

可今日,李怀安却在静观阁内大发雷霆,门内外的下人跪拜在地身如筛糠。

“好个陆逊之,好个萧言,老夫果然是小看了你们!”

“若不是赵公公在场,恐怕钰儿也回不来,好狠的心,好毒的嘴。”

“老夫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狠,还是老夫的手段硬。”

一声备轿传出,下人逃命似的退去。

不过片刻,李怀安带着面色铁青的李钰穿过门楼回廊上轿离开。

银丝绕顶、金泡修饰的马车驶出李家府邸,小小马车极尽奢华,宝玉串帘、红木刻窗、驷乘之车徐徐前行。

……

傍晚时分。

萧言捂着羞红的老脸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我的酒量变得这么差……

就一直醉鸡就能把我吃醉了,还做出这样的蠢事。

送走李钰后他便醉晕了过去,睡了两个时辰,待到酒醒,陆安坐在床边把他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都给说了一遍,无论是扑倒杨陆娘还是当众对着陆向晚手脚不干净,哪一件事他都羞的面红耳赤。

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没想到一点儿马尿就给毁了。

“少爷,你也别难过,至少咱小姐这回没有生气,对不对?”

陆安此时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递过来一碗安神汤。

萧言斜了他一眼,将安神汤一饮而尽,轻哼一声,“说到底不还是我的娘子,我搂一下她怎么了?”

“不怎么,可当众这么做,就不对。”

下一刻,软糯酥甜的声音传入耳中,他忙回头看去,陆向晚已经站在门口,一双凤眼蕴含嗔怒,两片朱唇抿动几次。

陆安见状十分知趣的抱着空碗离开,还顺便拉走了站在门口吹风的杨陆娘。

“咳咳,那个,今天的事,我是真的喝醉……”

“无妨,父亲让我告诉你,一会儿过去见他。”

“还是不过去了。”

萧言捂脸干笑,自己现在还是陆家的姑爷,天天惹事生非,传出去也不好听。

“我陪你一起去。”

嗯?

闻听此言,萧言怔了怔,挑眉望向她,眉宇间全是谨慎。

在他的记忆里,上一次陆向晚这么说的时候是自己刚被赐婚,还是傻不愣登的智障,跟她去了郊外,结果被十几个蒙面大汉打的鼻青脸肿,躺在**整整半个月下不来床。

四目相对,陆向晚秀眉微蹙,似乎也是记起了这件往事,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柔声说道:“当年不更事,这次父亲是让你去商议对付李家的事情。”

“行吧,挨一顿打换来个这么美艳的娘子,这回要是再打我一顿,再给我换来一个……”

萧言尾音往后拖了很久,直至他起身来到陆向晚身前,后者的俏脸上忽然浮现出一团红晕,转头看向别处。

可不这么做也就罢了,如此做法,更是乘了萧言的心意,他往前探头,俯身贴耳,哈出一团温湿的气,“我也不愿意。”

声音传入耳中,陆向晚瞳孔放大,面露震惊,她可没想到过萧言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些小小的欣慰与庆幸。

心念乱窜的瞬间,她回头看向萧言,后者已经绕过他走出门去,只甩下了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东苑纵云楼。

陆逊之看着两名二八年华的白嫩小丫鬟煮着茶水,悉心教导着哪里做得不对。

“记好了,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往后你们二人便是佳铭阁的人,不光要会看茶,还要会看人……”

“老爷,姑爷到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小童传话,他抬眼看去,萧言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哪里有半分文人做派!

一看到萧言的模样,陆逊之便莫名的觉得窝火。

未等萧言来到他身前,他忍不住出声呵斥,“高视阔步,你已是太子洗马,正五品官员,你看你哪里有半分官员做派,就算没有,文人气度你总得养出半分来。”

萧言正琢磨着这老混账找自己什么事,没承想刚过来就劈头盖脸的给自己斥责一顿,他脚下一顿,当即便转身准备回去。

“你去哪儿?”

“我都是太子洗马了,何必受你这个气?”

“你,你给老夫站着!”

见萧言还敢埋怨自己,陆逊之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喝住萧言,转头瞥了眼两名丫鬟,二者忙收拾东西离去。

“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篓子?”

等到下人都已离去,陆逊之这才站直身子,双手后负,语气格外沉重。

萧言斜了眼他,满不在乎道:“不就是毁了你的好事?之前我就说过,有我在一天,别想动杨陆娘一根汗毛。”

“……”

陆逊之眯起双眸,没有答话,等着萧言继续说下去。

“别看我醉了酒,可我没断片儿。”

萧言扯着衣衫,满眼不屑,“你跟赵楚的关系一望而知,堂堂前任宰相,位极人臣,退隐朝堂之后也是有莫大的影响力,赵楚见到你一不紧张恐惧,二不叉手行礼,要不跟你是老相识,要不,就是你有龙阳之好。

至于敌人……不可能,以你的身份地位,想弄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