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谋逆一事，是圣上自己解决的，也是圣上刻意将他们放进来的，这其中的缘由，我不用讲，你也懂得。”
“若是没有这些事情，陆家的兵权，李家的兵权，六部的要员，怎么会有改变。”
“圣上需要有一把长剑，更需要有一个忠心的人能为他做事。”
萧言的声音十分平静，有股语无伦次的感觉。
陆文思默默地听着，忽然噗呲一笑：“你就是他那条最忠诚的狗？”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萧言面色平静，“我做不到全身而退，但我一换一还是有这个信心，我三个月来受的伤比你在战场上这几年都要多。”
陆文思面色阴沉。
身为陆家的赘婿，萧言身上发生的一切，就算他不想知道，也会被迫知道。
萧言面临的暗杀次数是他迄今为止听说的最多的。
也是他认识的官员中唯一一个刚上任就有人刺杀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被这么多人刺杀吗？”
陆文思摇摇头。
“因为我做上监察御史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军粮失窃的案子，第二个案子就是楚王的案子，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吗？”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二十万兵马足以攻下一个小国，但官场上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
萧言仿佛摇身一变，变成了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正在对陆文思悉心教导。
“军粮失窃一案，我得罪了江南门阀，我本以为军粮失窃是兵部户部搞的鬼，为的是将粮食送到南越，最后发现跟南越根本没关系，贪下来的这些粮草根本就是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至于楚王一案，我才知道，李怀安有贼心，没有贼胆，这些年小心翼翼的就是担心自己的乌纱帽被人摘下来。”
“陆文思，你也知道你自己是颗棋子，巧的是我也是一颗棋子，可我就比你自在，因为我知道，圣上没用完我之前，不会丢下我，等他用完我，我有的是办法和手段抱住我自己，而你一个也没有。”
说罢，萧言望着远处不再说话。
陆文思面无表情的盯着萧言的侧脸，“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圣上的所有事情？这些话我只要传出去，你就会被赐死。”
“不，你不会，因为我要跟你说的是你唯一的出路。”
萧言将手背在身后，悄然擦干手心的冷汗，笃定道：“陆成不会反的，至少现在还不会！”
“……”
陆文思眼底闪过一丝谨慎。
大伯的计划到现在为止知道的人没有几个，萧言是如何知道的？
圣上的那些秘事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一时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二舅哥身上充斥着迷雾，让他看不清，分不出到底是眼前的人到底是萧言，还是圣上分身出来的人偶。
“这些事情都是我猜的，看你的表情我也知道猜对了。”
萧言盯着他看了几眼，笑了起来：“其实也不算是猜的，我拿到了奏折，我也截获了你们的迷信。”
噌！
余音未散，唐刀出鞘，搭在萧言的脖子上。
只要陆文思想，他可以直接斩杀萧言。
可他不能，他还不知道萧言到底有多少底牌。
七品官员能够拿到奏折，还能截获军队中用的密信，并且不被发现，这是多么可怕的情报网。
“怎么不动手？你怕了，你怕杀了我，前功尽弃。”
萧言面露讥讽，察觉到唐刀抖动一下，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并不是来劝你不要进京的，我只想告诉你，别忘了，你是陆家嫡系的三少爷，你大伯，并不是。”
“你是说我大伯在算计我？”
陆文思面沉似水，声音格外低沉。
他知道这件事情，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萧言面不改色，吧唧了两下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何况……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你突然回来，你父亲又在家中整日闭门不见客，谁都能猜得出来你们要做什么。”
“如此一来，圣上想对付你们，莫说是计谋，只需要等着你进京就行了。”
听着萧言的话，陆文思愈发的觉得玉京就像是一张大网，只要靠近，自己就会被活抓。
“虚张声势。”
他收回唐刀，冷声喝道。
“你尽管这样想，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并不是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而是因为冉儿。”
萧言说着，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若不是为了冉儿，你们陆家死绝我也不会帮！”
说罢，他甩袖离去，留下一句话，“想通了就来找我，我还有两个办法，固执己见的话，请你不要牵扯到冉儿，早早的带着你爹一起自缢。”
山坡下的李勇与冯虎两人因为风声听不清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萧言甩袖大摇大摆的走下来，而陆文思则是坐在山坡上看着远处出神。
“大人。”
“走，回去。”
李勇刚要询问，萧言便甩出一句话，大步流星的走出军营。
一路上路过不少的士兵，谁也没注意到萧言走路的姿势十分的夸张，看起来很嚣张，实际上是因为他被陆文思的唐刀吓得双腿发软，走起路来双腿不连贯而已。
直至出了军营，回到马车上，萧言直接瘫坐在车厢内。
“卧槽，吓死我了，沙场上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那股子杀气好吓人。”
“大人，你没事吧。”
李勇撩开帷裳，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远去。
官道旁的山坡上，陆文思遥遥的看着远去的马车，冷声说道：“冯虎，昨晚杀敌的时候，有遇到什么蹊跷的事情吗？”
“没有，就是那些人……”
冯虎面露难色。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陆文思叹道：“说罢，本将恕你无罪。”
“昨晚的那十三人，都没有携带近战武器，被我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此话一出，陆文思苦笑两声，又忽然放声大笑，“好，真好！”
他本以为自己的将士相比于圣上的黑甲士不过就是战力差了一点而已。
没想到，差了这么多。
没有武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还能以十三人拼死他们三十二人。
这是多么强的战力？
要是佩戴了武器……恐怕一个人也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