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采莲居出来,旭晨打了个饱嗝,赞道:“此处的素斋确实登峰造极,今晚咱们还来此处。这儿的伙头比宫里那些强多了,回头我定要将他们弄进宫去。”
宁之却道:“只因你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换个口味新鲜一下。”
“哎呀,宁之,你何必总拆墙脚!”旭晨抱怨,“再者说,难道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宁之一顿,直直望着他,“难道……不是?”
旭晨气怒,随即哈哈大笑,“你这人就是不识趣!都不会糊弄两句,逗我开心。”
宁之无奈道:“宁之当真学不来。”
旭晨勾住他肩颈道:“眼下我是你的阶下囚,奈何不得你,待回去之后再慢慢收拾你!”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前方一处镖行门前哄闹异常。
旭晨三两步凑上前去,却见一个彪形大汉揪着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少女正啼哭不已。围观众人议论纷纷,但多是指责那少女。
旭晨一见那鹅黄少女,不由失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遂对宁之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宁之望见那少女,微微皱眉,“居然是她!”眼前的女子分明正是神仙府中那位坑蒙拐骗的所谓活神仙座下“仙首”。
旭晨疑道:“你识得她?”
宁之只答“见过一面。”也不多说。
只见那彪形大汉大力扭着鹅黄少女的手腕,怒斥道:“骗我徒弟的银钱也倒罢了,险些误了人性命,你这小小女子居然如此作恶,岂能饶你!”
众人也纷纷指认,说这女子与那活神仙一道招摇撞骗,伤天害理,正该送至官府治罪。
少女嘤嘤低泣,被那粗鲁大汉扭得腕子几乎折断,她只能作出一副可怜相。
彪形大汉正要将她押去见官,忽见一位衣着华贵,气宇轩昂的黑袍少年拦住了他去路。
旭晨悠然开口,“这位壮士,可否将这小蟊贼交予我?昨日她骗去我五十两纹银,我正四处寻她,不想今日恰巧撞上。不妨让我押送她到官府,让她好好吃一番苦头。”
那大汉听他说得有理,声如洪钟道:“也罢,免得我跑一趟了,就将这女骗子交给你处置。万不能便宜了她,这里可有不少人着过她的道。”
旭晨呵呵一笑,“那是自然。”伸手便要去扣那少女的腕子。
鹅黄少女早已认出他来,暗道冤家路窄,只道他是寻仇来了。她一双墨色瞳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大叫道:“师兄,你怎能如此狠心!只因师父分你的银子少,你便拿我出气。好歹你也得了活神仙不少好处,可不能忘恩负义!”
彪形大汉怒道:“好啊,险些上了这小子的当,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旭晨正要辩解,那少女猛地洒出一把脂粉,弄得他一头一脸白蒙蒙的,好像刚从米面缸里钻出来一般。
少女趁机脱身,泥鳅一般溜了。
宁之正要去捉她,却被那彪形大汉一把扯住,怒道:“莫走脱了这两个小子!”
众人一拥而上,将旭晨和宁之两个围堵得严严实实,死命纠缠。
宁之深怕旭晨有失,护住他,又费了好一番唇舌,才撇清干系,得以脱身。
回到客栈时已是掌灯时分。旭晨满脸白扑扑的,唯有两只眼睛是黑色的,瞧来十分滑稽,忿忿道:“小丫头片子,落我手里,教她知道厉害!”
宁之含笑望了望他的脸,道:“许是她见旭晨生得俊俏,是以替你敷粉,手法倒还不错。”
旭晨气愤道:“休要拐弯抹角取笑我是小白脸!我命你三日之内,必须将她给我抓回来!”
宁之却道:“何须三日。今晚便去擒了她来。”
旭晨惊问:“你有妙计?”
宁之神秘一笑,“且随我来。”
两人换了衣裳,待到夜深后,悄悄出去,来到神仙府,见大门上两层封条犹在。宁之翻身进了院子,旭晨也跟了进去,开始搜查。
不过片刻,听见旭晨高声喝道:“果然在此,看你这回还往哪逃!”
宁之闻听此言,悄然隐匿在葡萄架下。果然见一条黑影鬼鬼祟祟从偏阁里出来,正要逃之夭夭,被潜在此处的宁之逮个正着。
黑影猛地抬头,一双瞳子亮闪闪的,正撞上宁之暖玉般的眼,她一怔,只顾愣愣凝望着他,连腕子被他扣住都浑然不觉。
旭晨也揪了一人,点起烛火才发现手中的人竟是一个双头老道。
宁之带了那少女进去。旭晨问道:“你怎知她会溜走?”
宁之答道:“她机灵得很,怕走脱了再寻不着。这老道果然在此。”
旭晨又问:“这诡异的老道士是谁?”
“便是那欺世盗名、坑蒙拐骗的‘活神仙’。我已令人将他送去牢狱,看来底下人阳奉阴违惯了。”宁之道。
旭晨厉声问:“说,你是如何出来的?”
仇老道见好巧不巧撞在故人手里,知道不好糊弄,只好如实交代出狱卒和牢头被他买通,偷偷将他放出来了。
宁之唤了声:“覃风。”不知从何处闪出一名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少年,幽深的眼中有着超乎年纪的坚忍。
宁之吩咐道:“将这老道送进京兆府衙。”
少女惊了一跳,当即哀求道:“两位大人,小女子知错了,银子我加倍奉还。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不要送我去京兆府。”
旭晨笑道:“京兆府你自然不必去。”
少女松了口气,却听旭晨又冷森森道:“竟敢让我当街出丑,我给你寻个更好的去处。”
少女见他恶狠狠的神情,吓得不轻,当即讨好,“公子爷贵人事忙,哪有闲工夫跟我一个弱女子计较些琐碎。”又昧着良心连说带比划的拍马,“再说,您的面相一看便是大善人,那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风度潇洒,英武不凡,仪表堂堂,衣冠禽兽……”
旭晨正听她说的受用,冷不丁冒出这一句,急忙喝止,“恶语伤人,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