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曜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略带些趣味的重复了一遍凤翎的话:“以后我自己带带便知道了?”

似乎对她说的话有了什么另外的遐想。

凤翎立刻止住云曜的打趣,严肃道:“若是真需要有人入宫,令羽义不容辞。”

云曜脸上的笑意稍有凝固,半响后松开了手,似乎早有决断,这时候却又有些动摇。

他能从凤翎眼里看出,她是真心的。

她的容貌会招来怎样的祸端,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但同样这样的容貌也会是他们手中的筹码,进宫艰险,稍有不慎兴许就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她本可以再胆小一点。

装得再愚笨一点,利用好自己唯一的优势,舒服的躲在在府邸里,直到一切事情平息,她能够走向另一片自由的天地。

但她没有。

锋芒刀剑向背,她也要试一试。

云曜不太清楚皇宫里是不是有她想要寻找的东西,但柳若幸有一句话深深地撼动了他,也曾短暂的说服了他。

拥有和长公主如此相似容貌的女子,又怎么会是碌碌平凡之徒呢?

不如放手一搏。

云曜觉得,柳若幸或许是对的,他割舍不下的从来都不是令羽,他割舍不下的,不过是对公主容颜失而复得的依赖。

可既然迟早都是要放她走的,又何必拘泥于这点莫名的情感呢?

真相大白,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见的。

现在正是可以送她进宫的契机,齐妃这般大肆动作,自然是柳若幸下令让绣雾掀起的一场波澜,宫中不太平,便意味着皇上身边不太平,齐妃觉得自己身边有不忠之人,云曜自然也可以疑心当初把步摇送到凤凌恒跟前的人还未除尽,正好借着此事,以摄政王府的名义,送一个心腹之人到御前当差。

明面上自然是说送人,由头却不会多讲,等凤凌恒看见令羽的脸,必然会将她留下,云曜需要的,便是以令羽取代齐妃在凤凌恒跟前最为信赖的那个位置。

而所有人都清楚,获胜之人,也必然会是令羽。

当年之事有太多的秘密深埋在宫中了,如此好的一个契机若是丢失了,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

柳若幸劝他三思,现在又看见凤翎这般诚心请命,仿若自己还不肯松口,便真是错了一般。

云曜思忖了片刻,最终阖眼深吸口气,再抬眸看凤翎的时候,已然下定了决心:“你既然想好了……便去吧,只是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

“此事你先瞒着我同青玄那方说好在先,他们三番五次提及,你又是自己甘愿去的,进宫以后生死福祸,我不可能事事庇佑你了,你要好自为之。”

凤翎颔首,这些她早就已经清楚了。

云曜看她神情不变,又道:“虽说当初有所承诺,你替我办事,我给你自由,但你也知道,诸多事情若想平安顺利,便没有那么多的途径可走,可若是想要快一点到达彼岸,便只能冒险,你既以摄政王府的名义进宫办事,一旦行差踏错……”

“必不会连累大人。”凤翎接过云曜的话,自己将最坏的打算说了出来。

云曜微张的嘴闭紧,沉默半响后,将手搭在了桌上:“你既然已经有此觉悟,便是做好了十足准备了,明日府上有贵客会来,你准备准备,见见他吧。”

凤翎的心因为云曜这句话而快速的雷动起来。

青玄背后那位神秘的大人,她终于是要见到了。

而接下来云曜的话,便是一盆冷水,将凤翎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既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不管你自己是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进宫之前,你都必须给我一个应答。”

凤翎直觉是自己答不上来的问题,关于这幅身体,她了解的或许还不如云曜私下里查到的更多。

“你不准备向我坦白你的真实身份么?”云曜的目光极深,似乎已经将凤翎层层看破了,“你真的只是那个组织培养出来的‘哑巴奴婢’而已?还是说,你有别的身份,和别的名字呢?”

凤翎攥紧拳头,整颗心都因为云曜的话悬了起来。

他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还是说查到了这个身子别的东西?

可她要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培养出来专门接近他的棋子,又能是什么?

见凤翎抿紧嘴唇不作声响,云曜也并没有逼问下去,他只是摆摆手,示意凤翎可以离开了,只不过强调了一句,若是她不能坦诚回答这个问题的话,进宫一事尚需再议。

云曜问了她的身份,说明这个身子果然不像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实际上,云曜还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他虽没有明说,但凤翎能够明白。

他问,你为什么非要进宫不可呢。

或许揭开这身份的谜题,便能够知道更多的答案。

从云曜房间出来的时候,凤翎有种升入云端又从云端追下的失衡感。

本以为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没想到突然又有了这样的变故。

不过青玄身后的那位大人是非常想要送她入宫的,明日见面,或许能够得到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凤翎收敛住自己有些焦躁的神情,除了入宫一事,屋里面还有一堆破烂事情等着她处理。

重新推开厢房门的时候,流尘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见凤翎,他只是帮半生掖了掖背角,随后手脚轻蹑的出门来。

关门后,流尘才抬眸和凤翎对视,凤翎能想到半生都跟流尘说了什么,她没有急着要为自己辩解或者解释什么,反倒是想要先听听看流尘会说什么。

流尘原本是有些带情绪的看着凤翎的,凤翎没有先开口,他倒是忍不住了,深吸口气后,尽量想要平复情绪,但是处理得不好,只能听见他生冷僵硬的声音:“令羽,半生她还是个小孩子,很多时候说话办事,甚至想法……都有些稚嫩,但她是没有坏心眼的,你那样说她,她本就脆弱敏感,一下子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