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猜到是会有这么一出的。
流尘说完以后她便只定神将流尘看着，早前从飞影和他的对话里窥见了太多端倪，凤翎知道流尘其实已经听不进去了。
自从半生来了以后，流尘渐渐像是变了一个人，越来越不像她曾熟知的样子。
“你希望听见我说什么呢？”凤翎反问一句，她其实知道流尘希望听见什么，只可惜事情绝非流尘所听见以为的那样，所以他期望得到的答案也永远都不会到来，“流尘，你不觉得你自己近来变得很奇怪么，你都没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一面之词便如此说话，那我再辩解什么你会信么？”
凤翎说完转身便走，没有给流尘反应的时间。
他就算反应过来再说点什么，也不见得是什么幡然醒悟的话，他要是能明白，飞影一次次提醒他不要太沉溺于过去的时候就该明白了。
凤翎心里烦闷，进宫的事原本以为可以敲定，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早前云曜未提，想必是没有查到什么，现在突然旧事重提，必然是有所进展。
或许是非常关键的东西。
凤翎没有头绪，重生以来，尽管时时感到无力，却从没有这般心慌不安之时，已经不仅仅是无能为力了，而是对自己本身的无法掌控。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一路走出月门外，凤翎才深吸口气，慢下脚步。
这之前她都只是看着飞影和流尘拌嘴冲突，因为觉得自己于他们两人而言到底是局外人，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凤翎是没打算插手的。
在她看来，飞影的重要性必然是胜于半生的，但时间一久，凤翎便看出了问题。
死去之人，是不能被替代的。
飞影压不住流尘，凤翎才决心从半生那里出发，或许半生的回应更强烈一些，能够抵消一点飞影的不满。
事实证明，这样是行不通的。
凤翎第一次和流尘发生正面的冲突，也是第一次流尘放任她走远，未曾跟上来。
他笃定自己没错。
凤翎却不能放任自己当成弟弟疼爱的孩子把路越走越偏。
若说之前半生只是个缺爱的可怜孩子，那么如今的半生已经完全掌握了控制流尘的办法。
这个吃过苦的孩子，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单纯无害。
怪不得云曜当时是那样的态度。
是好是坏，既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成长很疼，或许会经历太多的迷惘和锥心的痛苦。
但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
凤翎抬手揉揉眉心，事情一起袭来，她觉得有点心累。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偏偏如今的她连呼风唤雨的权利也没有。
暂时不想回院子里，凤翎便想着要不去刘叔那里讨杯茶喝，顺便看看近来府上又打造了什么匠艺。
沿着小径一句往前走的时候，看见了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飞影。
凤翎愣了一下，早前觉得半生有问题的时候，她便想找飞影来着，但他神龙不见首尾，当真难找，这会儿突然遇见，凤翎第一反应竟没觉得飞影是在等她。
等飞影抬眸看她的时候，凤翎还笑着打了声招呼：“巧啊，飞影大哥。”
飞影皱眉，一副能不能别犯傻，看不出来我在等你吗的表情。
凤翎看懂了，但还是谨慎的问一句：“飞影大哥，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飞影很轻的啧了一声，随后站直身子走到她跟前：“有空么？”
“有是有……”凤翎话还没说完，飞影已经对她抬了抬下巴，往前走去。
错过这次，下次恐怕不好找飞影了，凤翎犹豫了片刻便赶紧追上去，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飞影的身影都快要看不见了。
就这样，还是专门等了凤翎的速度。
凤翎小跑着追上去，问飞影这是要去哪儿，飞影撇她一眼没有作答，一路弯弯绕绕，又是到凤翎未曾到过的地境，摄政王府太大，凤翎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飞影拽着她上了屋顶这件事，是凤翎未曾想到的。
这屋顶他似乎经常呆着，上面还装着小桌子，上面放着酒和酒杯，预示着飞影早有此准备。
他也准备和自己谈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凤翎撑着桌子坐下，身后没有可以靠的地方，她坐得非常拘谨，相较于她的拘谨，飞影便显得过于驾轻就熟，一脸无所谓的开始倒酒，都把酒杯递到凤翎跟前了，才抬眸问了一句：“你喝酒么？”
看他这样子，不喝似乎显得更奇怪，他也没准备别的东西可以给她排解尴尬。
凤翎接过来，迟疑的应了句：“能喝一些。”
没等她说完，飞影已经自己灌了一杯下去。
凤翎哽住，这人压根不是真心问自己能不能喝的，他就是自己想喝，随手递给自己一杯而已。
凤翎端着酒杯的手缓缓放下，等飞影连喝了好几杯停下来以后，才见缝插针的问一句：“咱们现在这是干什么？”
飞影目视远方，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她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及其尴尬且僵硬的氛围，凤翎正想着要不干脆敬他一杯再问一遍的时候，飞影才幽幽开口：“你跟流尘吵架了？感觉怎么样？”
他听见了？
也是，流尘和他是一起回来的，半生开门抱着流尘，飞影自然是要关注一二的。
凤翎本来就够心梗了，飞影这么一问，一时更加不知道怎么排解，这下凤翎才明白飞影给她递酒是为了什么，一杯下肚，好像稍微缓过来一二。
“他护着他那个妹妹，连事情经过都不准备听别人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凤翎语气倒是平淡。
飞影颔首，半响后沉声道：“她进府以后，我私下里差人去查过。”飞影转脸看向凤翎，“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凤翎盯着飞影的眼睛看了很久，想开口回答，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应该不对。
飞影只等了片刻，随后沉声道：“我什么都没有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