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神情淡淡的，看上去没有想解释的意思。

流尘一时摸不着头绪，只能揉揉半生的脑袋，笑着问她是不是想自己了。

半生闷头不吭声，搞得流尘有些心慌：“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说完这话意识到这么讲不太对，半生在府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凤翎和陈嬷嬷带着的，一直以来都宠着，能受什么委屈？

流尘抬眸往凤翎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凤翎已经没在看自己这边了，她站起身背对自己，走到了妆台前，看上去只是在随手翻找东西而已，以流尘对凤翎的了解，她这个样子八成是已经生气了。

能让凤翎生气的事情可不多，她素来不争不抢什么，性子极好，人也聪慧，连飞影天天给她臭脸看也没见她同飞影计较什么，这府上除了大人，谁还能把她招惹成这样？

正想着，抱着自己的半生突然有了动静，流尘心思被拉扯回来，想起来他们还站在门口，风一直往里吹，而半生似乎也穿得特别单薄。

“咱们进去说。”

半生依旧没动。

流尘叹口气，干脆直接把半生抱起来，进了屋以后关上门，对着凤翎的背影轻声道：“令羽……”

没听他要讲什么，翻找半天最终还是随意拿了根簪子插进头发里的凤翎回身：“大人唤我？那我先过去了。”

说罢越过流尘便往外走，半生蜷着身子，被流尘抱着，凤翎知道她窝在流尘肩头正偷看自己，但她不想回应半生的眼神，也不想知道这一瞬间她到底在想什么。

凤翎只知道流尘似乎捡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回来，一开始还只是柔软的兔子，如今已经开始微微的露出她的尖牙利爪，不甘于这点小小的恩惠了，她似乎想要侵蚀一些什么，流尘深陷其中尚不自知。

得采取一些行动才可以了。

飞影一个人还不够，那就再加她一个。

凤翎推门进屋去找云曜的时候，比平日里看上去都要急一些，却不是急着要见他，而是急着想从方才屋里那样窒息的氛围里挣脱。

云曜回身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略带愤怒，却又克制住的凤翎。

她可能觉得自己已经掩藏得很好了，但云曜还是一眼就识破。

他不动声色，良久后才对着凤翎招手：“过来。”

一直到凤翎站在了眼跟前，才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簪子：“怎么想起戴这个？”

她不是一直钟情于自己那个紫檀木簪子么，早前给她买了许多，也没见她戴过。

凤翎别过脸，含糊的应了声：“就是随手拿了一只。”不想云曜追问，她还是头一次主动问云曜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自己说。

云曜眸光暗了暗，收回手，往窗边过去坐下：“宫里这两日不太太平，据说齐妃请钦天令去宫里看了好些天，大兴土木，要重整瑜春宫。”

重整？

凤翎心里对齐妃入主瑜春宫是不能苟同的。

那是她小时候的住处，也是太后曾经的宫宇，谁给她的胆子说瑜春宫不好，要重整的？

“为什么？齐妃这样做，太后没意见么？”凤翎心里有些烦躁，嘴上的话便也就说得快了些。

云曜疑惑的抬眸看她时，凤翎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似乎说了些自己不该说的话。

云曜的神情从疑惑变得有些奇怪，沉吟了片刻，他才浅笑着开口：“太后？”

凤翎梗着脖子站定没接话，说多错多。

云曜微微眯眼：“有时候我真的很困惑，总觉得你像是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的一样，他们难道是把你关在笼子里养大的么？”

凤翎从云曜的语气里听出些不好的征兆来。

想听云曜多说一些，甚至不惜撒一个小小的谎：“我在宫里的时候听宫人们闲聊，知道瑜春宫曾经是太后住过的地方，太后福泽深厚，怎么会允许齐妃胡乱动作。”

若说瑜春宫有什么问题，岂不是连着她和太后一块儿得罪，崇纯长公主和太后都住过的地方，真有什么不好，也只能是齐妃她自己不好。

听过凤翎的话，云曜的笑意便更深了，带着淡淡的无奈和讽意，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云曜才道：“皇上登基没两年，太后便仙去了。”

凤翎怔住，半响也没有缓过神来。

太后去了？

就在凤凌恒登基之后不久？

为什么？凤翎记得太后虽然身子弱些，却也没有什么大病痛啊。

她握紧拳头，眼眶酸涩也只能强迫自己不要过多去想，更不能沉溺进悲痛之中。

这个皇宫，她是非进不可了。

云曜没有多提，说完这话之后稍微沉默了会儿，随后接着方才的话道：“皇帝顺着齐妃，只要不是把瑜春宫拆了，在宫里面修修改改什么的倒也无所谓……”

说到这里，云曜突然话锋一转问凤翎：“你想进宫，是么？”

问得突然，凤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眼眶微红，发愣一般盯着自己。

云曜看得叹气，伸手拽过凤翎的手腕，让她不得不弯腰凑拢到自己的跟前来，凑近了看得更仔细，何止是眼眶红了，鼻尖也在泛红，明明就是一副忍哭的模样。

云曜看她这个样子，原本想找她说的事情也没了兴致，皱眉道：“到底怎么了？从方才进来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见凤翎又想躲，云曜掐住她的下巴，语气重了些：“就你这样子，你觉得我会让你进宫去么？口口声声要替我办事，自己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

凤翎听他提到进宫，便知道齐妃这动静八成关联着可以进宫的契机，青玄那边这么多天没有消息，应该也是借着这件事情顺便跟云曜提起了。

想到这儿，凤翎立刻回话：“就是……带小孩太难了。”

云曜困惑的歪了歪脑袋，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便问凤翎是不是在敷衍他。

凤翎立刻抬起手来比了个起誓的手势：“是真的，大人要是不信，以后自己带一带孩子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