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眼睁睁看着半生的眼泪这么落下来。

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的话理解成这样的。

这孩子的想法确实很有些问题，再不纠正可能要出岔子，凤翎略一思衬，准备把半生带回屋里慢慢说，否则被路过的人瞧见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凤翎正要起身，不知道半生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还是本身伤心未曾多想，她往后避开凤翎的手，提着裙摆转身便往小厨房那边去了。

凤翎心头一颤，她本意只不过是希望半生能明白流尘是期待她的回应的，这下好了，事情似乎搅和得有些复杂，她这样哭哭啼啼的往后院跑，想避过流尘也避不过了。

凤翎未作迟疑，紧跟着半生朝小厨房那边过去，刚到门口就遇见从里面出来的陈嬷嬷，陈嬷嬷一见她便伸手拽住凤翎的手腕，拉着她往旁边走，小声道：“这孩子怎么了？”

陈嬷嬷瞧一眼凤翎的神情，叹口气：“方才说要去找你，回来便眼眶红红的，问她也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怎么，你训她了？”

陈嬷嬷语气和缓，并不是责问，只是询问凤翎事情经过，比起半生来，陈嬷嬷其实更愿意听凤翎说一说，毕竟相处的时间更久，且在陈嬷嬷心里，凤翎将来是要照顾云曜的人，自然比半生更为可靠和要紧。

原本是准备说的，陈嬷嬷这么一问，凤翎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斟酌了片刻才道：“也不是训了她，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她做得不太对，想跟她说说……”

陈嬷嬷了然的点点头，大概知道凤翎是什么意思了，她回身看了眼门口，拽着凤翎往后院的拱桥边过去：“你是想说流尘的事吧？”

看来这个院儿里除了流尘，都觉得半生做的事情有些问题。

凤翎颔首，沉声道：“流尘以前经历过不好的事，难免会把自己的感情过多的寄托在半生的身上，我担心他付出太多，等一腔热忱冷却下来的时候再去感受半生的态度，会受不了。”

陈嬷嬷若有所思的点头：“这孩子是他捡回来的，按理说大人虽点了头让把人留下来，但也只说了不养闲人让她干点活，也没让我们管，原本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没做什么错了规矩的事，但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嬷嬷说到这儿顿了顿，似乎有所考虑，半响后才叹口气，“但是令羽，你得知道，半生这个孩子……已经十一二岁，你瞧她还是个孩子，可实际上很多毛病在她更小的时候就已经根深蒂固，例如总是讨好看上去更需要讨好的人，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怯懦，并不是咱们妄图纠正便能够纠正的。”

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卷起她心底的敏感，凤翎看着陈嬷嬷，半响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流尘要怨我了。”

他如今很是紧张这个孩子，之所以飞影回回难以反驳流尘顶撞的话，也是因为他太理解流尘的心情了。

把流尘带回来，当做亲弟弟对待的飞影，何尝不是掏心掏肺的为流尘付出了所有。

希望他能够平安阳光，积极快乐的成长。

半生的出现把流尘拉回到了失去妹妹的那一个瞬间，他沉溺在那个瞬间里，越陷越深，像是自我救赎一样难以抽身。

这是不好的，人若是沉溺在过去的悲痛里太久，就很难再走回到阳光之下了。

飞影的担心也是凤翎的担心，他们都怕流尘承受不住，再次受伤，所以束手束脚，不敢轻易放开手去做。

得想个办法。

陈嬷嬷和凤翎这般站着沉默了会儿，见凤翎懊恼，陈嬷嬷握过她的手，小声道：“我瞧着那日，不还有个护卫么？”

凤翎反应过来，陈嬷嬷说的是半生被捡回来的时候看见的飞影。

“他同流尘关系不一般吧？”陈嬷嬷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知道一些的，年岁大了，怕自己记错。

凤翎颔首后，陈嬷嬷才语气肯定道：“你去找他聊聊，或许能有别的什么办法，两个人拧成一股绳，总比你走这头，他走那头好得多。”

凤翎苦笑：“他不太待见我，成日里也见不着人影，我还不知道哪儿去找他呢。”

只有流尘在的时候飞影会出现，一出现便免不得聊起半生的事，两人不欢而散，飞影便再不现身了。

要是能找到人，凤翎早就跟飞影谈了。

可见他没有那个意思。

陈嬷嬷捏凤翎的手：“你得想法子啊，你这么聪明个孩子，还能想不出个法子把他引出来？”

说着，陈嬷嬷顺手往墙边一指：“你去悄咪咪的翻墙，这些个护卫能不拦着你？”

凤翎听得一愣，老人家出这主意，着实是叛逆了一些。

但顺着这个思路想想，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早前凤翎还是自负了一些，觉得自己能说服半生这个小丫头片子，没往略极端的法子上想。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倒是受教了。

见凤翎悟了，陈嬷嬷也笑起来，拉着她往回去，离开太久怕那边出什么变故。

等凤翎和陈嬷嬷回到小厨房的时候，半生已经不在这里了。

凤翎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问过婢女们，都说方才还在旁边帮忙呢，一转眼的功夫没顾上，怎么人就不在这里了。

这情绪闹得还真是时候，外头下着雨，她能跑哪儿去？

凤翎推开厢房的门，虽然早有准备，但看见屋里没人的时候，心还是往下沉了沉。

昨日流尘和飞影便去办事了。

两人深夜里走的，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应该会在今日云曜下朝后不久回来，应该又是调查一类的事情，近来流尘频繁的跟着飞影出去，似乎都在调查某些事情。

如今有青玄等人的加持，每回出去的时间都不会太长，避免打草惊蛇。

算着时间，云曜该要下朝了。

要还是跟前几次的规律差不多的话，流尘和飞影应该是今下午会回来。

半生这样淋雨跑出去，时间稍长一些的话，必然要病倒。

凤翎进屋找出两把伞来，自己撑上一把，手中握上一把，同陈嬷嬷说了一声后，撑伞踏进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