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收回视线，但还是忍不住撇他。
在宫里那么多年，凤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太监，清秀的有，但是像这样俊俏的，真没见过。
认识翠儿这么个低等宫女，显然是瑜春宫中的人，这些天凤翎一直呆在瑜春宫后面的小院子里，根本来不及遇到旁人。
小太监带着他往前去伺候，实际上就是到处跑腿。
不过替娘娘们跑腿自然是好过被一群下等宫女使唤的，凤翎凑近了想再看看齐妃的模样，结果亭子都挂着竹帷，从缝隙里什么都看不到，稍微逗留两秒，立刻就被这个小太监喊住了。
“这边。”他声音很轻，和旁的太监声音不太一样，听着并不怎么刺耳，要不是穿着身上这衣服，说是翩翩少年郎，凤翎也是相信的。
能有如此样貌，不太像是穷苦家里出来的样子，怎么会到宫里来做小太监呢？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若是从前的话，倒是可以直接问，如今却话也不能说了。
这个小太监全程领着她，煮茶的地方倒是不远，这里的人似乎都认得这位小太监，看见他便乐呵呵的笑起来：“成德公公来了？今日的茶可还合娘娘们的心意？”
成德脸上带笑，眼里却尽是漠然：“都好，就这么煮吧。”
他昂首站着，看上去应该也是娘娘跟前很得脸的人物，才这般有话语权。
凤翎定神瞧这张脸，觉得不管是谁应该都是愿意留在跟前的，光是每日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了。
成德侧脸看向凤翎，视线相触，成德对她笑了笑。
皮笑如不笑的样子，让这张脸莫名戴上了一种诡异的感觉来。
凤翎原本还感慨，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若非身世不佳，也不必到这来，结果被他这一笑惊醒，发觉这个孩子似乎有点问题。
他的笑意持续了一瞬便消失了，凤翎不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端过热茶背过身的瞬间，成德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他似乎只是无奈敷衍一下那些人，凤翎的视线总是落在他身上，方才还笑着好好说话的成德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我不是说了么？别盯着我看。”
说罢，唇齿间挤出一丝讥笑，居高临下的俯视凤翎：“原以为你是个老实的，结果到头来还是跟他们都一样，没了舌头也学不会听话？是不是要眼珠子也没了，才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凤翎惊住了。
方才还柔和笑着的漂亮小太监突然说出这样刻薄恶毒的话来，丝毫不在乎这样的话对翠儿来说会是多大的伤害。
“不过你不会说话，倒是不会和他们一样乱嚼舌根。”成德皱眉，闪过一丝厌弃烦躁的表情，他深吸口气缓了缓，见凤翎还盯着自己，脸上的厌恶便更加明显了，他小声抱怨道，“又选错人了。”
说完让凤翎即刻跟上，茶要是凉了可是要挨打的。
凤翎端来的茶还没到近前就被一等宫女端走了，还被埋怨手脚不利索，看见成德在旁边，才只嘟囔了这么一句，没有过多的抱怨。
站在侧旁，凤翎已经没有了欣赏的心情，成德不爱被人盯着看，他似乎特别在意且介意，从他的话里听来，似乎有很多人在议论他什么，今天选上翠儿，大概是看见她被排挤在一旁也不敢吭声，知道她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以为翠儿不敢盯着他看。
没想到翠儿被凤翎顶了包，还是一直盯着他看，所以心里烦了。
这样的样貌出现在宫里，会有各种奇怪的传言并不奇怪，私下里聊开了，什么过分的话都说，凤翎是知道的，当年云曜就是这么跟别人打起来的。
成德显然没有云曜幸运，云曜有她引导，成德却不知道怎么调解平衡这样的情况，久而久之，自然心里面有了旁的想法和芥蒂，脾气古怪也是可能的。
但说出那样的话，还是太过了。
凤翎在心里轻叹口气，她总不能事事都管，再说了，也轮不上她说什么，过段时间回到摄政王府，同成德更是半点交情也不会有的，不过是匆匆过客，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齐妃……
凤翎抬起眼帘往前面看，没看得太高，不想再招惹成德敏感脆弱的心思，只往拦腰处去看。
结果眼前已经没有成德的身影了，她垂眸的片刻功夫，他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上了。
·
晚膳前一会儿，凤翎被遣回了院中。
甚至连娘娘们是从哪里离开的都不知道，简直就是劳神劳力，却并没有得到凤翎想要找到的答案。
她肩疼得厉害，回到小院子里活动筋骨，借着傍晚的凉风，想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打开云曜给的信封来看看。
凤翎在院子里缓缓走了两圈，没想出个结果来，左右不急在这一时，便进了屋去。
这小厢房一眼望到头，凤翎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见绣雾的身影。
屋里蜡烛没有灭，也没有烧多少，看得出绣雾刚点上，她应该没有走远。
齐妃不在，绣雾能去哪儿？
她甚至没有关门。
桌上还摆着她的瓷盅，走之前应该在研磨香料。
凤翎看了两眼，没有多停留，就这么径直离开了房间，顺手把房门给带了过来关上了。
关上之后也没有走远，到转角处站定后，凤翎便耐心的等了会儿。
她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确，不过还是做了试验。
没过多久，凤翎听见了门被重重推开的声音。
推门的人推出了一种捉奸在前的气势，似乎房里有什么人似的。
凤翎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猜对了，这位绣雾姑娘为了想搞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真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她到底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感兴趣？
她家大人既然和云曜已经合作了，又何至于对她这般大的戒心和敌意？
凤翎不大明白，她站了会儿，走出转角处朝大开的房门那边过去。
在屋子里没看到人的绣雾立刻知道不好，这时候转身出去更不好，便顺势坐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看见凤翎进来，故作无事的笑笑：“回来了？”
“见到齐妃娘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