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进宫之前,便从云曜口中对这位齐妃充满了期待。

因为是凤凌恒身边的人,凤翎自然不自觉带上了长姐的标准去看待。

想来想去,这位齐妃也应该是一位妙人儿,能让凤凌恒如此依赖,想必该是端庄持重的样子。

为了不被发现,凤翎还专门扯过旁边的树丫子再挡了挡,齐妃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凤翎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

看着眼熟。

就像是第一眼看见云曜的那个瞬间。

脑海里千回百转的闪过无数片段,可她一个也没能抓到,最终只剩下空白。

一直到齐妃及嫔妃们都走过了石径,凤翎也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见了一张很熟悉的脸,却又最不该,也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凤翎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了,她应该相信眼见为实的,可这一瞬间又觉得,眼睛似乎也是会骗人的。

那是司愉?!

还是说像她一样,只是一张和司愉相似的脸?

毕竟隔着这样远的距离,齐妃带妆,身着华服,眉宇间能看出柔媚来,和她记忆里那个总是干练英气的司愉,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可人再怎么相似,到底还是有相差的。

比如说凤翎和现在这个身子,差了十岁的时间出现,是有可能的。

而齐妃的年纪看上去也仅仅只比司愉年轻一些而已。

若司愉还在宫里,今年应该二十有五了……

凤翎深吸口气,退到树后彻底掩盖住自己的身形,她心神不宁的,满脑子都是绣娘那句:“齐妃娘娘是比皇上大的。”

她一直觉得大一两岁是有的。

可若真是司愉,以她的年纪和身份,怎么可能成为后妃?!

是有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死了之后,身边亲近的人全都站到了本不该站的位置,云曜是,司愉也是,若说云曜的地位还有可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那司愉呢?

若真是她,她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谁在背后帮她?!

云曜之前未曾关注过后宫,所以没见过齐妃也正常,他突然让自己帮他办这事,是不是也听闻了什么,所以急于想要确认?

凤翎急于否认那不是司愉,可只要稍微想想之前不合理的地方就能明白,那多半真的是司愉。

凤翎原以为自己踏出摄政王府,就能很快的了解到这一切的起因和结果究竟是如何。

现下看来,她的死因牵扯到的人和事远非她所想。

云曜和司愉如此,池燕戍守边境十年刚回,那方承衍和柳若幸呢?

凤翎有种不好的预感。

背叛她的人,会在他们剩下的这些人里么?

他们与她都是自幼的交情,池燕和柳若幸甚至是专门指给她的伴读,从小就拟定了将来要辅佐她朝政的,一文一武,皆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

方承衍虽从小跟着上任钦天令学习占卜观星,但人住在宫中的祀殿里,也是从小便与凤翎相识的,甚至……

凤翎深吸口气,闭上眼睛缓了缓,她最开始以为背叛自己的人是云曜的时候还没有那么难受,只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觉得他因为自己父亲的事情心中有怨恨可以理解,背叛自己换来如今的位置也可以理解,但若真是云曜,那么报应落在他头上的时候,他也该受着。

可这么久的接触,凤翎早已经动摇了自己的想法,云曜显然非常看重她,每每隐晦提及自己的时候,神情总是落寞悲痛。

他依旧是那个站在阳光下,坦**磊落的少年,会挥着拳头冲上去揍那些讥笑他的人,也不会背地里做一些龌龊的勾当。

一个被她捡回来带在身边养了两年的孩子尚且还有良心,还惦念着自己,未曾忘却。

那时候想要从她手里夺权的人多了,凤翎没想到会有人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

也没想到死后十年醒过来,一切天翻地覆,对她动手的甚至有可能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而这些人依旧徘徊在凤凌恒身边,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打着亡故长公主故人的名号,换取凤凌恒的信任和依赖。

司愉若真是为了自己留在凤凌恒身边意图帮衬,做一个御前女官绰绰有余,绝不可能特意成为后宫嫔妃。

她被胁迫了?

凤翎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但立刻又有了别的开脱。

司愉跟着她的时间是最长的,当年为了她,甚至伤了自己的身子,对此也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凤翎对司愉的感情是最深的,若司愉真的有什么……

凤翎觉得自己难以接受。

她攥紧的手藏在袖中微微发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云曜给她的信封里装了什么呢?

让她去看看齐妃再打开,她现在还有勇气打开么?

他想要知道的事,真的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么?

凤翎垂头站着,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站在这里是要干嘛来着。

没一会儿,视线里便闯进了一双鞋尖,凤翎一惊,抬起眼帘看过去,停在她跟前的是个小太监,长得特别清秀,甚至能说俊俏。

他笑意盈盈的,因着一张漂亮无害的脸蛋,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放松下来。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他把凤翎方才眼里的慌张看清楚了,视线朝转角被挡住的小道那边看,压低了声音,“她们都在里面,你怎么出来了?”

他没等凤翎的回答,显然是认得翠儿,在根据她的反应猜测。

凤翎还没缓过劲来,下意识也撇了一眼那边。

小太监笑起来,有些像流尘,明朗的模样,他手指靠了靠自己的嘴唇,小声道:“你乖乖站在这儿别动,知道吗?”

说罢,便悄声往转角那边过去,背手站着听了会儿。

好半响,他又转身回来,伸手拍了拍凤翎的肩膀:“娘娘们跟前事多,传茶需要人手。”

凤翎一下没反应过来,那小太监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见凤翎没跟上,又侧身唤她:“还不快跟来?由着她们欺负你呢?怎么这般老实?”

见凤翎终于回神跟上,两人从另一处小道的出口离开。

小太监走在前面,露出的脖颈白得像是玉的颜色。

凤翎看得有些发愣,小太监突然很轻的笑了一声:“看着路,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