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一走，绣雾便放下了筷子看向凤翎：“给我看看。”
凤翎倒没自己忍着，撩起袖子给绣雾看了一眼，那青儿是拿指甲尖铆足了劲儿掐的，隔着衣服都两块红印，指甲掐的地方有些微微泛青，可见下手狠。
绣雾笑笑：“怪不对你家大人要让你来，你倒真是很能忍，这要是换了旁人，突然被这么掐两下，估计是要惊得叫出来了。”
她这忍的性子也是当年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现在回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的，如今竟然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好处了。
凤翎有些想笑，可嘴角像是被什么压着，实在笑不出来。
绣雾看了一眼便进屋去找了盒膏药出来。
她挖了一小点在凤翎胳膊上涂匀，清凉的感觉蔓延开，掐疼的地方原本还刺疼，一下子就缓解了。
绣雾收好膏药，拿绣帕擦了擦手：“坐下吃吧，我方才只动了些边上的。”
凤翎顺势坐下，把袖子放下来，折腾这么久，闻见香气还真有点饿了。
看她端起碗边吃，绣雾觉得稀奇，轻声道：“姑娘处处谨慎，怎么用膳的时候反倒是这般随性了？”
凤翎抬眸飞快的撇她一眼，垫了垫肚子后才回话：“方才那位青儿姑娘不是说了么，要你先吃。”
绣雾没想到凤翎会回答自己，她还以为自己真要一直面对个‘哑巴’呢，都做好一直自言自语的打算了。
凤翎回话，绣雾还愣了愣：“这有什么关系么？”
“你对齐妃那般重要，要你先用的饭菜能有什么问题？”凤翎的眉头很微小的挑起一个弧度，“再说了，就算是个四等宫女，宫里无缘无故死个人也算是件麻烦事情吧，翠儿是个哑巴，既然留下来了，就说明没有任何威胁性，反倒可以成为旁人解压的撒气包，没必要对她做什么。”
云曜给她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身份。
伺候一个娘娘信赖的贵人而已，最多引起妒忌，不至于要杀人的。
绣雾垂下眼帘，方才愣神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不过凤翎并没有露出什么轻蔑嘲讽的表情来，而是依旧用淡然的语气回答了她，没有引起尴尬。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用完膳后凤翎准备把东西送出来，绣雾告诉她会有专门的人来收走，应该跟她一样是个四等宫女，不太说话，拿了东西就走。
凤翎颔首，将盘子装回食盒里，随后放到外面院子里的桌上，自己则从仓库里找了些没用过的帕子出来，装作忙碌的样子在外面擦灰。
绣雾也不管她，由着她去。
果然没一会儿便有人来了，那宫女穿着和凤翎一样的服饰，站在院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瞧见凤翎后才磨蹭着进来，也没跟她说话，拿上食盒便一溜烟走了。
齐妃宫里的宫女怎的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要不就是哑巴，要不就是嫉妒心极重，要不就是跟这个似的，畏畏缩缩的。
凤翎仔细回想自己当初宫里是个什么样子，太后当初宫里是个什么样子，想了半天，也只想起来几个在近边伺候的人，随后觉得自己的确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她当年也没怎么关心过下边的事，都是司愉在替她管着。
这么想来，不知道她死后司愉还在不在宫里。
按照她的性子，应该会在皇陵给自己守灵吧，想必也不会回宫里来了。
凤翎这般想着，手里的动作也慢下来。
云曜给她的那个信封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呢？为什么要她见到齐妃后才能打开，若她见不到，是不是就要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里面一定放了和齐妃有关的事，设定这个前提，凤翎没办法打开来看，她并不确信自己能见到齐妃，云曜这么些年都没见过，自己一个四等宫女，想必也不容易。
绣雾倒是看过，但凤翎也不可能告诉绣雾信的存在，更不可能让她看信上的内容，一想起此事，凤翎心里的好奇便快要抑制不住。
她总觉得这会是很关键的一件事，云曜故意说的这般云淡风轻，但他甚至连等凤翎回府里再回话都等不及，让她看过信后即刻销毁，届时可托绣雾替她送信。
云曜掩盖的所有，都藏在这点急切的举措之中了。
凤翎将手中的湿帕子搭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边擦手边往屋里走。
绣雾还在右边的桌旁，不过没有像刚才那样写着什么，这会儿正捧了个小盅在手里慢慢碾细。
凤翎走上前，靠近之后能闻见很浅淡的香气，她站在绣雾旁边，好半响后才开口：“娘子这霞云面不做京城里的生意了么？”
绣雾手里动作没停：“总要糊口，谁给钱，我就给谁做，姑娘以为呢？”
凤翎颔首：“娘子手艺极好，深得齐妃娘娘喜爱也是应当的。”
这话说完，凤翎便看见绣雾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过绣雾并没有否认凤翎说的话，反倒是抬眸看了凤翎一眼：“姑娘若是用惯了，我可以继续赠予姑娘。”
凤翎听到这话后才坐下来，觉得倒是可以同绣雾聊下去了：“杨嫂是娘子这边的人？齐妃让撤了京中的霞云面，炎阳镇那边想必也不能用了吧？”
绣雾轻笑：“姑娘聪慧，一点便透。”
“她不想让旁人用这胭脂，为何？”凤翎皱眉，“是想留着这东西，挽回自己的青春容貌？”
绣雾停下手上的动作，很是感慨的叹了口气：“秀选在即，各家族年年都有新长起来的年轻姑娘，齐妃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即便她已经如此精心的养着，可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她却不肯面对罢了。”
凤翎默了会儿，总觉得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好半响，凤翎才提着心问了句：“皇上如今也才二十一的年岁，齐妃再如何，也就十八九吧？她这个年纪……有什么可担心的？”
绣雾闻言，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她盯着凤翎看了好一会儿，深吸口气：“齐妃比皇上年岁大，你家大人没同你说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