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沙利兹送去了武婕妤的寝殿,我坐在晓月轩纳闷儿,这月氏净坛女看来也不甚灵光啊,我的孩子不在长安?那能在哪里?
时近黄昏,我吃了一碗除燥生津的合欢粥,觉得不饿了,便在院子里闲闲溜达,看我的山茶。
“娘娘,魏贵嫔来了。”兰桨送了扇子给我时回道。春末天暖,各种长相奇特的小虫子纷纷出来舒展翅膀,扑在脸上痒痒的。
“嗯,请进来吧。”我道。
魏贵嫔来时神色不好看,昨日回来至今我还没见过她,只当她受惊过度还没有休息好。
“姐姐脸色不大好,好好休息才是,还跑来瞧我?”我客套了一下。
魏贵嫔没拾我的客套:“娘娘,臣妾来是有一事相求。”
我觉得吧,要不是太过冒犯,我这里就改叫“三宝殿”吧,真是没事儿的人一个不来啊。
“怎么了?”我少不得还得问问。
“娘娘,您可知道,江老板是不是已经被押解到宫中来了?”魏贵嫔不怎么雪白的小脸上满是焦急。
这个“宫”是我家的生意吗?为什么我什么事都要知道?
“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我问道,其实不奇怪,本来江还晏也不会在府衙一直待下去,荣璋现在正在处理中山的事情,江还晏这么重要的人,他怎么会不见?即使他不面见,也总会交给谁,不会一直扔在府衙大牢。
魏贵嫔眼中含泪,忙忙点头:“刚沈太医去我宫中请平安脉,我瞧见他的药盒子里有一瓶活坤丹,娘娘可知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我摇头,今天这人们都有点玄玄乎乎的。
“这是咱们大周御医局的圣药,只为外伤伤重不治之人续命所用,这样的东西轻易不会被太医带来出诊的。我心中放心不下,打发玉箔跟着去瞧,见着沈太医竟是往宗府寺去了……昨日臣妾不放心,还是您打发了人告诉臣妾江老板的去向,又是沈太医被派去看顾着,那今日看来,沈太医必是拿了药去给江老板救命的。”魏贵嫔急切地握着我的手,“娘娘,臣妾求您,江老板是因为救臣妾才受了如此重的伤,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心里怎么过得去?臣妾实在是想去看看他。若是他在宫外,臣妾是不敢的,宗府寺乃是内狱,并不需要出宫……臣妾,臣妾……”
“那你就去吧……为什么要和我说?我是皇上还是宗府寺看门的?”我在心里纳闷,想了半天,大概魏贵嫔并不是个藏私的人,她是想走了明路,让皇上知晓,那就去求皇上呗,我能替你说吗?我说什么呢?你的女人想去看一个英俊的男人?
“你想让我同你一起去?”我捕捉到了关键。
魏贵嫔忙点头。
哎,真是情能使人昏头,一点都不假!做出这个判断,我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忙甩甩头,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要快点甩出脑子,万一哪天说梦话说秃噜了嘴,这莫须有的事情让肖荣璋听到,可就给魏贵嫔惹祸了。
“放着一个现成合适,渊源深厚的人你不去找,找我一个怀了孕,连出个门儿都费劲的人同你去,你当皇上不管,太后也不管吗?”我苦笑不已。
魏贵嫔听得我说,眼睛都亮了,谢也来不及谢我,贺也不贺我有孕,领着自己的丫头扭头就跑了,留下我在原地目送着她,体会着“多情总被无情恼”这句话的含义,刚刚转身准备回殿里坐着感叹,魏贵嫔又痴痴嗔嗔地跑回来了。
“忘记给你了,好生奉着,我走了。”塞在我怀里一尊红绸包裹的和田玉送子观音,魏贵嫔又一阵风一样跑了。
兰桨恭谨地接过佛像,送回正殿里供上,回来告诉我,这尊玉佛怕是价值连城,并不像新塑的,手法也不似长安繁复之风。
“嗯,是贵嫔娘娘陪嫁之物,我在她寝殿见过,确有连城之价。”我低声道,“咱们便好生奉着吧,只希望观音大士保佑,这场风波里不出太多节外之事。”
入夜,荣璋来了,见了面笑着拍我的肚子:“朕的皇儿听话吗?”
我不笑也不答他的话:“皇上其实此后不必总是来了,我如今有了身孕,你总来惹得太后不放心。”
荣璋知道我还气他不把话说清楚,让我背了个怀孕的名声躲在自己宫里,哪里也不得去,陪笑着捏了捏我的脸:“生气了?”
“不敢,哪里敢生皇上的气?惹了皇上,我们娘两个越发连立足的地方都没了。”我坐下自己吃松子,都快被他吃完了,枉费了我二冬的心。
“想不想离开这里?”荣璋凑到我面前,故作神秘的笑道。
“去哪儿?晓月湖?不去,好多虫子。”我拈了个松子,拨开壳子,想送进口中,却被荣璋抓了手腕,一直送进他嘴里。
我撤回手,在布巾上抹了抹不小心粘上的他的口水。
“比这个远。”荣璋笑道。
我撩了睫毛:“东云阁啊?不去,手还没好,才不去给你磨墨。”
“还要远。”荣璋瞧着我笑,笑得贱兮兮的。
“太后那里也不去,常姑姑人精一样,她每次来问东问西,我都要紧张死了……”
“和朕一起去中山,去不去?”荣璋又搬过我的手腕,向他嘴里放松子。
我惊着了,松子掉在桌上,手指落在他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