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为对方做过最感动的事吗?

或是,他做过最感动你的事?

一个朋友说:“那时候年纪小,上大学,就是要考验他,下雪天,他拿着我最爱喝的巧克力摩卡在宿舍楼下等我,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居然有这么实诚的人!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疯了!”

“嗯,那个时候小啊,往死里作,现在肯定不这样啦,现在,我男朋友给我道歉一个包就可以了,他省劲,我开心。”

她说:“只是……再也不会有人在雪地里等我那么久。”

苏眉说:“我不想提他为我做过的事,但我记得我为他做的第一个菜,凉拌黄瓜,他是北方人,喜欢吃蒜,我最最最讨厌剥蒜切蒜!你知道已婚大妈和未婚女子的区别吗?”

“就是大妈的手指间总是有一股蒜味,多可怕的事!我第一次去他家,当时也傻,不知道女生不能太主动,要帮他妈妈忙,他妈妈真让我去剥蒜,那么多蒜,都是我一粒粒剥的,她妈说这么慢啊教我一定要拍后剥才麻利。最后怎么洗手都觉得洗不掉,我下定决心要去买切蒜的机器,可是还是有味道的,后来结婚,我为了他做的菜越来越多,别说剥蒜切蒜做蒜蓉,就是杀鱼切肉都不在话下,哪有时间在意,都不在乎了。”

何佳不知道从哪听到我和苏寻相亲的消息,从明安给我致电表达组织的深切慰问:“哈哈,地球人再也不能阻止明中人搞明中人了!”

我说:“能不能不要用搞这个字!”

她问我:“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啊,说不上哪不好就是怪怪的?”

何佳问:“哪里怪啊?”

我想了想:“苏寻给我的感觉很聪明很精明,很多时候,东打听一下,西打听一下,就能搞出个什么省钱或者赚钱的东西。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寄居蟹,躲在自己洞里,偷偷摸摸张望,看到有好处立即跑出来拖进自己洞里。”

何佳在电话那头笑得我耳朵又感觉要聋了:“哈,你这套男人动物论可以去出书了!什么大象,孔雀,现在还有个寄居蟹,海陆空啊!”

我把手机拿远点告诉他:“男人都可以分类的!”

她问:“那上次来接你那貌美如花的呢?”

她说的是谢南枝,我想了半天:“他,我觉得不是动物,他是精品店橱窗里的最贵的那只包,人人渴望都拥有,可是没几个人买得起,就算我心心念念,攒了十年的工资去买,也配不上他。”

我们店里也有很多的顾客,一万的皮裤都舍得买,临走却要抓一大把免费的巧克力。

有的时候,尽管你穿的用的吃的都是顶好的,但你却配不上它们,反而让人笑话。

何佳想了想,语重心长告诉我:“你怎能把这个美人儿比喻成死物,你是有多恨他?”

我想说我不恨他,我欢喜他,我对他的邪念是一种病,要是有那种可以通过改变腺上激素就治好的药,我早吃了,就算变成平胸都吃!

何佳又问我:“你生日快到了吧,今年不能在一起过了,派苏寻陪你过吧。”

年年生日我们都一起过,只是这一年,都不再参与彼此生日,慢慢都会习惯。

我说:“没有告诉他。”

何佳在那边叫:“为什么啊?你不准备告诉他吗?”

我答:“没有啊,感觉像特别在要礼物一样,很尴尬。”

何佳说:“这有什么啊,要我老公不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就别回家了!”

真是拉仇恨的,我大声告诉她:“那是你青梅竹马的老公,他以前还半夜帮你出去买鸡翅呢!可是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在相亲,我行吗?上个礼拜,我想吃梅花糕,三块五一个!我再希望有人送给我一块,也不想麻烦,还不是自己坐车去。”

以前谈恋爱要对方为自己做尽各种蠢事,现在别提生日,就是想让他买个梅花糕都不提。

谢南枝从美国回来,告诉小明告诉苏眉告诉我去拿手机,嗨,这都是什么事儿。

我想想人家帮我那么多次,就算我再没脸没皮也是要感谢一下的。

可是,我一没谢南枝有钱,二他什么都不缺。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倒是想肉偿来着,可是人家嫌弃不嫌弃还是个问题。

想了半天,我决定熬点粥给谢南枝。

总裁不是都要吃鹅肝配红酒吗?喜欢喝粥的,完全不符合逻辑啊!但我觉得非常幸运,又可以省一笔了。

苏眉在厨艺上给了我战略性的建议。

我问她熬什么粥好?白粥,小米粥,皮蛋瘦肉?

她说:“你怎么能够给总裁喝白粥,怎么也要有档次点,海鲜粥!”

还好不是鱼子酱粥!

为了表达我对邪念的忏悔,我非常虔诚地买了虫草,乌鸡,黑鱼,干贝,虾,龙虾,海参……每放进一件的时候,我都像下咒的女巫,祈祷能够早日把我的邪念治好。

双手捧着我的千金粥去了谢南枝家,站在门口,才发现手里捧着砂锅,完全没有手去按门铃了,正想放下敲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说话,且,是一个女声。

我“叮”一下脑袋一亮,把耳朵贴在门上。

女声带着疲惫:“你到底想怎样才放过他?”

谢南枝一向淡漠的声线,不高,但好像更加冷漠了:“犯过的罪要受到惩罚。”

女声大起来:“我相信他说你爸爸的事情和他没关系……”

谢南枝的声音微微增高,打断:“你相信他说没关系,我说有关系呢?我说当初是因为他,我们家才变成这样呢?”

女声带着哭声:“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当时你才16岁,你爸出了事,你又在英国,我一个人,还有你国外的费用,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半晌,谢南枝的声音传来:“认贼作父,宁可去死。”

他说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字字泣血,我心一抽。

女声:“我当时又完全失去你的消息,他陪我去欧洲找不到你,后来你爸也出事了,我都是在峻昇那里知道你的事情,知道你自己去了美国,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担心你。”

我仔细听,谢南枝没有说话。

女声的声音大起来:“你过得好,妈就安心了。”

一下子门被打开,是谢南枝的妈妈,依然是衣着端庄的太太,但保养得宜的脸上却全是眼泪。

她约是看到我双手捧着锅站在外面愣了愣。

我:“呵呵,阿姨好。”

她匆忙点点头,就要出门。

却又欲言又止地回头,轻声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了,我也老了,就你一个儿子,但求你过得开心。楚韵她一直在等你,我不知道你们间发生了什么,但你不在的时候她陪着我,就像我的半个女儿,你和她说清楚,不要耽误人家。”

“如果有女朋友带来给我这个老太婆看看。”

说完还若有所指地瞄了我一眼。

我真是冤枉啊,阿姨你误会了,我是很想去**你儿子但能不能成是另一回事。还有那什么晕?怎么回事?

谢南枝妈妈顿了顿又开口,声音轻却悲凉:“还有,小年,我经常和她说起你,她很崇拜你。她也是你的妹妹,如果有什么事,希望你能顾及到她一点。”

她就走了。

我捧着粥,明明室内开了暖气,却阴风阵阵比外面还冷,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南枝背对着我靠窗户站,手插在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咳嗽了下。

他转身,似是才发现我,开口:“进来吧。”

我把粥放在大理石的料理台上,他走近,深灰色棉质休闲裤加半高领黑毛衣,露出优雅的颈线,圆润的喉结。

这么个尤物,却一脸冷峻,一副闲人莫近的冰山样。

他转身从台子上递给我手机盒,我要给他钱,却发现好没有诚意,忘了取现金。

我问:“你有支付宝吗?”

托苏寻这个老师的福,我觉得我最近还挺潮。

他坐在高脚椅上,长腿交叠,说:“没有。”

我又问他:“那微信支付?银行转账?”

他抬眉冷冷瞪我一眼,明显心情不好,让我不要撩他的眼神。

我冤枉地咕噜:“这年头给钱还不好。”

他声音像冰锥:“你给了我也扔掉,信不信?就当上次鞋子弄坏的赔礼。”

我既欣喜他记得我当凶器砸他继兄的鞋,又觉得这人真是一码归一码的不相欠。

算了!土豪,五千一只鞋,何乐不为?

他拿了勺掀开砂锅盖,香味扑鼻。

他搅了搅粥,问我:“这是什么?”

我求表扬:“海鲜粥啊,里面我放了可多东西了,海参,乌鸡,虫草……”

他盛了一勺起来,晶莹的米里带着干贝,谢南枝挑眉:“你确定,不是七窍流血粥?”

我:“……”暴力倾向都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以后不用麻烦,白粥就好。”

毒舌之王这么说着却轻启薄唇送入嘴中,我聚精会神盯着他,只见他圆润的喉结滑动,我也咽了咽口水。

谢南枝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嘴里吐出的话让我想把他灭了,就这身材这脸,这喝粥的一颦眉一举动,我又舍不得啊,真想把他捆绑起来,**千百遍啊,千百遍!

邪念啊邪念!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只有反复催眠自己,抛弃所有不堪的念头,我就不懂,我这快二十八了怎么就像和尚开了荤,突然开了窍,对这么个货产生了欲望及遐想,他到底是什么个妖精变的?

谢南枝粥吃得见底,放下勺子,对我说:“有空吗?去跑步。”

我知道心情不好都要找事情发泄,可是发泄有很多种方式啊,可怜我早上才跑完2公里,现在又要去跑了,我容易吗?真是丧心病狂的邪念啊!

跑完步回来,感觉所有器官都移位了,我几乎是匍匐进门的,窝在沙发玩新手机,却发现手机全都破解好了,手机背后还有个指甲盖大小兔子头像的贴纸。

我想起我的兔子睡衣,看看阳台上打滚的汤姆,觉得谢南枝这牲口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

我一口气撕了兔子头,正好小明送了苏眉回来,我问他:“你的手机拿到了吗?”

彦小明晃了晃他的新手机朝我显摆:“拿到了,看,不错吧!容量大,速度快……”

我打断他:“谢南枝帮你破解了?”

他说:“没有啊。”

我:“呵呵。”

彦小明在我后面喊:“喂,什么意思,我手机不好啊?你说清楚啊!呜,老纸最讨厌别人呵呵了!”

燕妮周末找我逛街,不知道是不是被苏寻洗脑了,我总觉得商场里的东西都性价比奇低,营业员都被我看出一股强盗劲儿。

燕妮开始上班,要买职业装,边挑边问我:“你和你老乡进展顺利吗?”

我想想年底会议多,也开始挑些参加派对的裙子,答他:“什么进展?就是朋友一起出去玩玩。”

大文豪林燕妮最近情场失意商场得意,甫一上市的书大卖,一边试衣服一边教育我:“这谈恋爱和打工一样,一定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骑着驴找马,不对,不对,要骑马找马!”

我被她一本正经用手指点我的样子逗笑:“什么骑马找马?要对方也是这么想的,我不得哭死?人和人之间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怎么愉快玩耍!”

她终于选定一件套装:“哎,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这么想的,人人都是好人啊。”

我以前觉得她和彦小明是一挂,现在觉得林燕妮应该是谢南枝失散多年的妹妹,都有家族遗传性的被害妄想症。

不想理她的歪理邪说,我闭嘴挑衣服却被样式繁多的裙装搞得眼花缭乱:“我觉得吧,这相亲就像挑衣服一样,来者不拒,越挑越花眼,越相越绝望!”

“对,所以中意的一定要一把拿下。”燕妮刷卡买单,声音转沉,“而且买定离手,要不就狠到底,不要像姐一样,中途离场,鸡飞蛋打。”

林燕妮没有再见过离婚的JASON,也许他只是想离婚并不想娶她,她也没有去找前男友或者要回汤姆,她好像和我说过他前男友快结婚了,只说过一次,所以我不大清楚。

她穿着大学时代穿的羽绒服没有背她的名牌包,带着一个小钱包,像一只道行尽失的妖精。

我为她自豪又为她难过。

她没有化浓妆,脸色不算精神,但眼神很亮。

我少时觉得一个人要改变是最困难,现在却觉得要固守才是最困难。

祝那些我认为不平凡的人,不要就这样消失在平庸中,缺点多多也好,脾气恶劣也好,请务必誓死守住你们的闪耀光源。

我既想像林燕妮一样为爱痴狂疯一把,可理智上又觉得那着实是疯子的行为,于我,坚决不可能。

直到我几个月后真正疯狂了把,才觉得有群像林燕妮和彦小明疯一般的队友成天洗脑真是可怕,但,这是后话。

选衣服果然如相亲,我千挑万选,完全不知道要选什么了,最后选了五条裙子,问燕妮意见。

燕妮选择了淡紫色和胭脂色的两条,正价,价格都不菲。

其中有一条带亮片的打折,红色的标牌吸引了我直扑过去,用林燕妮的话说叫像饿狼看到了兔子一般。

打折这个东西和男人这玩意儿对女人的杀伤力都是一样的。

试了还可以,没有淡紫色的出彩,但价格便宜了一千,年会这场合,就这么几次,而且大家都化得和妖精一样,谁会管你这条裙子到底是不是打折?

刷卡,买单。

临走的时候,又看到一双D牌的鞋子,怎么形容呢,就是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但舒服,一穿进去就知道是我的鞋子,一见钟情。

可惜,一场悲情连续剧,价格是无法承受。

燕妮说:“真好看,买吧,就是你的鞋。”

我再看了眼,要我一个月工资一双鞋:“我觉得还好,很快就要年底打折了,到时候再来看看吧。”

燕妮劝我:“它家不可能打折的。”

我出门,又看了看橱窗里的鞋:“但等打折季开始,说不定就有适合我的鞋子,再等等吧。”

又不是买了就不吃不喝了,“有钱不如投资买房”,我觉得苏寻着实是洗脑界的大师。

Sugar Dady糖爹,又名干爹,你知道的那个干爹的意思。

每每这个时候我也希望有个这样的爹啊!

我低估了一双鞋的魔力,回家几夜辗转反侧,这双鞋竟然和谢南枝出现的频率一样出现在我梦中。

算一算,今年奇怪年会那么早,明天就是了,我决定去把这双鞋买下。

和苏寻例行一周看电影吃饭,他也要去买领带,坚持要陪我一起去买鞋。

去了店里,晴空霹雳,鞋一个码只有一双被买走了。

心碎的感觉就和失恋一样。

我郁郁寡欢,得了相思病,除了谢南枝以外又多了个让我这么朝思暮想的玩意儿,我严重怀疑是他们是合起伙来虐我来了。

苏寻买了打对折的领带,心情大好,拉着我往打折区走:“没有就算了,当省钱了,现在打折才开始,看那边那么多呢。”

我看到女鞋区黑压压的人头,“ON SALE”的血腥大横幅,来了精神,排山倒海地冲进去。

一杀进去就一片血雨腥风,感觉全南京的姑娘都在这了,每人手上抓了3只鞋,胳膊里还夹2只,如果膝盖也能用,估计人人都可以跪行了,真是残忍。

血拼这等丧失理智的行为就像禽流感一样,人多了也能感染。

我呼吸加快,心跳加速,头脑放空,一下子反应过来,已经捧了5双鞋,还得讨好BA去帮我找这群鞋子的另一半。

苏寻精明能干,帮我占住镜子前面的有利试鞋地形。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男生试鞋尴尬,我试了个遍都没有一双合意。

我思念那双黑色高跟鞋。

这时候,还来得及让我穿越或者重生吗?

真是悔恨。

苏寻问我:“没有喜欢的吗?”

我不好意思地说:“没有,让你久等了。但这些不是有点奇怪,就是码数不对……”

旁边的BA凉凉地说了句:“当然了,如果都好的话打折干什么?也不会轮到你。”

我本来就得了相思病,现在又戳自尊,叔都不可忍。

我正准备开战,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哎哟,向卵。”

我望着BA的烈焰红唇,突然觉得她和蔼可亲,我宁可面对她都不想回头去看喊我的人——彦小明!

贱人大多命硬,彦小明伤势已经痊愈,一身白色肥大套头毛衣内搭酒红色衬衫,驼色及踝裤配懒人鞋,对我灿烂的露出一口白牙:“来SHOPPING?”

他看了格子衬衫夹克配牛仔裤的苏寻一眼,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加了句:“和潘东?”

潘东是南京话男朋友的意思。

我觉得他最近的南京话已经到达了人神共愤的造诣,一开口就有让我想掌殴他的冲动。

我懒得理他,只和苏寻简单介绍了下对方,问:“你怎么在这?一个人?来干吗的?”

他晃着卷毛脑袋抬手:“Slow down,slow down(慢点,慢点),我和难吃来开会,我来挑个礼物。”

他猛眨眼似乎说漏了什么。

他说礼物,肯定给苏眉的圣诞礼物,要给她惊喜。

彦小明像要掩饰说漏嘴一般,抬手挥了挥:“难吃也在,难吃,这里。”

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走过来。

我着实后悔搭理彦小明。

谢南枝站在商场明晃晃的大灯下,依然是上次的黑色半高领毛衣,外面套了藏青色双排扣羊毛大衣,脸庞如玉,眼神冷酷,这人在外面完全都是一副禁欲几万年的穿法。

我觉得我的邪念又来了,只有我知道他冷酷的眼神下,他大衣毛衣下那结实的胸膛,有力的臂膀……

哎,我觉得蛰伏是没有用的,这反而有种病入膏肓的架势。

彦小明兴致勃勃地帮苏寻和谢南枝互相介绍,完全把我当作驾鹤西去的状态。

他是这么和谢南枝介绍苏寻的:“难吃,这就是向暖一直说的男朋友……”

苍天啊,我唯一说过的一次是在泳池的时候,而且不是男朋友!

我转头捂脸,彦小明这牲口一定是老天派来玩我的吧。

这都是文明社会了,如果搁在什么石器时代,茫茫大草原,我一定先咬死这货!

我一直觉得谢南枝这人待陌生人完全是当空气,上次余云升主动介绍自己,他都完全不搭理,换了苏寻,我真是头大如斗。

谁知道,谢南枝这次居然伸出手来和苏寻握了一握。

我觉得一定是我幻觉了。

更幻觉的是,谢南枝还侧头亲切问了我一句:“来买东西?”

我点头,感觉他若有似无地看了我捏了手机的手一眼,立即把手机背面遮好,省得他看到我撕了兔子贴纸。

我赶紧说:“手机很好用,谢谢。”

谢南枝果然一向都不会客气,点点头,开口:“明天年会见。”

拍了拍彦小明,先走了。

我差点憋气憋得缺氧,转身才发现那个烈焰红唇的BA也是一脸痴呆状地看着谢南枝离去的高瘦身影,还有不少打折区连鞋子都不抢的女同胞们。

我摸了摸胸口,还好,得病的不是我一个。

显然还有无数少女大妈在参观南京话小能手加混血吸血鬼彦小明的,我忘记了这专拖我后腿的货还在呢。

我瞪他:“你怎么还不走。”

彦小明笑眯眯,白牙森森:“我等下,这位苏先生……”

我在苏寻背后凌空做虎啸状威胁他,唯恐小明这牲口又说了什么不走脑袋的话。

彦小明又开口:“加个微信吧。”

我直接给他跪下!

彦小明边加微信边夸:“向卵,你潘东真是恩正!”

我揉脸,只想扶墙!只要苏眉不在,他就完全不是个正常人,虽然苏眉在了,也没有好多少!

我要报仇:“你国语那么好,来教你个顺口溜吧!”

小明:“教我教我!”

“南京南钢男子篮球队!”

“蓝鲸蓝钢篮子篮球队!呜,我去找难吃了!”

苏寻见我没买成鞋子,陪我去看衣服。

其实我真没和男性朋友逛街的习惯,兴致阑珊。

苏寻拉我:“那边,那边在打折。”

逛了一圈都没有看中的,去超市买点酸奶。

苏寻边推车边问我:“刚才那两个是你朋友?”

我往冷柜区走:“嗯,算是老板,其中一个是邻居。”

苏寻帮我找酸奶:“这边,是白色毛衣的那个吗?你们看起来很熟。”

我找我喜欢喝的养乐多,说:“不是。另外一个。”

还好,竟然全世界都看不出我对谢南枝有邪念,我应该骄傲还是悲伤?

我找不到喜欢的牌子,往另一个冷柜走,好气地问苏寻:“我可以问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想了想回答我:“你乐观,有耐性,而且我和你还挺有共同语言,你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我妈也很喜欢你。”

我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后面的三条才是重点。

苏寻又补了句:“而且最让我觉得你特别的是,你一个女孩子每天坚持跑步,这么认真勤劳,你以后做什么都能成功!”

我摇头,多么可笑,其实我一点都不勤劳,相反我很懒,每天都想赖床,不想上班,周末喜欢睡懒觉,但是因为谢南枝,我一点点把习惯改掉,因为谢南枝,我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骨子里还是那个喜欢宅在家里看电视吃薯片的姑娘。

而苏寻觉得我特别的,全是因为谢南枝。

苏寻指了指:“那是你要的吗?哎,没有打折的了。”

我看了眼货柜上,真的是我喜欢的牌子。

苏寻指指别的牌子:“其实这些打折的也不错……”

我抬头看到大大的红色字“ON SALE”“七折”“大甩卖”……这样的标牌充斥了我双眼。

我小时不懂为什么母亲对于打折的东西有孜孜不倦的热情。

直到有一日我也变成这样,我现在突然有种很可怕的感觉,

我穿着打折的裙子,买着打折的鞋子,喝着打折的酸奶,我觉得我的人生也快要变成打折的人生了,我的人感觉也被贴上了大大的,红色的“ON SALE”标签。

年会的这天遇上年终结算,居然能改日子,可怜我身上还穿着打折买的亮片裙,脚上踩着高跟鞋,还要加班!

EL Boutique那边老马变着法子折磨我要我加班,同事一年好好的,他今天怎么就吃错药了?

好不容易忙完,居然谢南枝那里还要加班,我更加确定所有人都是约好整我来着!

似乎并没有人知道明天也是我的生日,一个人在外,年龄越大就越不想过生日了。

没有男朋友就是遭受歧视,连生日都凄凉。

顶楼的办公室,彦小明一贯就是个迟到早退的货,就我和谢南枝两个人,他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在外面的隔间。

偌大的顶层,就我隔间里一个灯,和他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像两个遥望的星球。

谢南枝办公室的玻璃墙没有拉上,他靠在椅背上打电话,铁灰色的西装,银色领带,侧着身坐着,露出一张冷峻的剪影,他的身后是星火点点的市中心夜幕,窗内是灯,窗外是夜,我从漆黑的办公室望去,他就像水晶球里精美的雕塑,触手可及却无法触摸。

他边夹着电话,边拿起桌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突然放下,看着电脑动了动鼠标,过了好一会儿,又把矿泉水盖子拧好,放回原处。

条理控啊,条理控。

我觉得自己的病到了末期,看一个办公的男人都能看得**气回肠,着实无可救药。

哎,谢南枝这厮,也不看看,大晚上的,把我和他关在一处,我能不能把持得住。

再欣赏下去就要天亮,我赶紧干活,有点奇怪,这都是今年的文档录入,其实年后也可以做,为什么一定要今天要我做。

换了彦小明,我一定立即咬死他。

但是谢南枝,我只有摸摸鼻子干活。

加班加得要睡着,只有苦中作乐,反正大厅也没人,我干脆打开音乐软件,自己唱歌给自己听,上一次做这么随性的事情,还是大学时代交论文。

没有独自加班很多年了!谢南枝真是折磨人的小妖精!

夜晚快睡着了,只能听快歌,我晃着身体打键盘,跟着唱:“yeah,my momma she told me don't worry about your size”(我妈妈告诉我不用担心身材)

“Yeah,She says,boys they like alittle more booty to hold at night……”

(她说男生晚上都喜欢抱着有点翘臀的女生)

谢南枝的声音在我身后一下子响起,他清咳了声,问:“做得怎样?”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我问他:“你属猫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在听歌没听到。”

说完,又探下身看我的屏幕:“有问题吗?”

他一靠近,一阵薄荷味袭来,我身后能感觉到他撑在我椅子上的强健臂膀,我侧头能看到他下颌曲线和凸出的喉结。

我挪挪我的腚。我怕下一个动作就是直接把谢南枝直接扑倒在办公桌上,扯下他的银色领带,绑住他的双手,撕开他的白色衬衫……

这着实是种巨大的考验!

我用非人的意志力和邪念斗争,还没分清到底是谁打赢呢,谢南枝直起身:“走吧。”

白斗争了,有点失望:“啊,可以走了?”

他靠在隔壁的桌边,松了松领带,抬眼问我:“你不想走了?”

真不想。

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了,赶紧说:“不是,不是。”收拾了东西,一起出去。

我拎着包跟在他后面等电梯,“叮”的一声电梯开,他回头像是自演自语:“减肥这种事锻炼锻炼就好了!”

我……他果然是听到我唱歌了!

又是锻炼!

要不是这柱子是石头的,我真要抱上去啃上一口!

谢南枝自然有义务送为他加班的我回家。

我一上车居然睡得迷迷糊糊,被他拉下来,睁眼一看1912。

一阵寒风吹来,我清醒了大半,只觉得冻得皮都要僵掉,今天据说要下雪,可是一天都快过去了,还没有下成。

谢南枝散了领带,衬衫头两粒没扣露出喉结,敞开西装露出因为结实胸膛而紧绷的白色衬衫。

他指指对面的英式小酒吧:“喝两杯?”

这人今天纯属是来考验我的?这么个活色生香的玩意儿在你眼前晃了大半夜,夜黑风高的,要再喝点酒,我能活还是不能活了?

我蛰伏的邪念还能不能压抑了?

我坚决不从:“呵,很晚了!”他不走,我转身要打车。

谢南枝却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他的手被冻得有点冷,一握住我的手腕,隔了衬衫的衣料,却像窜了把电,修长的手指要烙在我手腕上了,让我不由激动地颤了颤。

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坚决要走,他却死活不放,一把就把我拉入酒吧。

我抱着大门搬出一副抵死不屈的架势,却发现酒吧里漆黑一片,我放手,眨巴眨巴眼。

“嘣嘣嘣”的几声,不知是谁拉了几个响炮。

苏寻捧着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走了出来,旁边是眯着眼的彦小明,穿着裙子的苏眉和燕妮,还要几个很熟的同事,老马……

酒吧的钟,敲响12点。

他们说:“生日快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南枝放开了我的手。

很久没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为我过生日了,我既惊讶又激动,激动到许什么愿望都不知道了,吹灭了蜡烛,分了蛋糕。

与其说是我的生日,不如说是大家的年底狂欢。

我找到在拿鸡尾酒的苏寻:“谢谢你!”

苏寻递给我鸡尾酒:“客气什么,你真是,要不是你朋友微信我,我都不知道你生日,太见外……”

我打断他:“是彦小明告诉你的?”

“对啊,”他疑惑,“不是你室友帮你办的吗?”

我返回去找彦小明他们,谢南枝却没看到。

音乐刚打开,彦小明正缠着苏眉跳舞,看我来问:“革么斯啊?”(南京话,干什么?)

我好心情不去理他显摆的南京话,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他拿过我的手机问:“你也买了,好用吧。”

他摸到背后我把兔子头像撕掉的一块问:“这怎么了?”

我和他描述了原来的贴纸。

他侧头想了想,笑我:“这应该不是贴纸,是防辐射的,谁帮你贴的,哈哈,你居然不识好心撕了。”

我完全惊讶了,我以为是谢南枝故意开我玩笑呢!

丢人地转移话题:“今天谁组织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他喝了口酒说:“难吃啊!”

我以为音乐太响,我听错了,又大声问了一遍。

他在我耳边嚷:“是难吃要给你个惊喜!”

……我吓蒙了!

我想到谢南枝窗边陪我加班的身影,五味杂陈,找了找,人太多,还是没看到他。

我找到苏寻,拉他出来。

1912的夜晚比白天还精彩,女生们都面容精致,花枝招展,活得肆意快活。

我突然很羡慕这样随心的自由。

我不好意思地告诉苏寻:“我考虑了,觉得还是要讲清楚,我觉得咱们是老乡的关系就好。”

我想起谢南枝居然让彦小明联系他,他捧着蛋糕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一定是全世界都误会了。

苏寻着急地围着我转:“怎么回事?”

我抬手制止他的瞎转悠:“没什么事情,就觉得说清楚好。”转身,往里面走。

我心像要跳出胸膛一样的焦急,我想立即找到谢南枝,其实我也不知道找到他说什么。

苏寻跟在我身后,抓住我的手:“你不能这样,我们父母都认识,也都见过,我妈很喜欢你的,她们……她们以为我们在谈啊……”

我震惊,这是“明天就要嫁给你啦”的节奏,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啊。

我拨开他的手,同样是一双手,为什么当谢南枝握住我的手腕的时候,我就心脏麻痹到无法呼吸。

我清楚地告诉苏寻:“父母又怎么样?别拿父母来压我,我如果和你分手,你的父母对我就什么都不是。”

我一下推开门,冲进人群。

我想起我对谢南枝说过的醉话了:“我还有三个月不到就二十八了,别人都说三十岁很恐怖,但我却觉得二十八更恐怖,你知道吗?”

“我听说女人每七年是一个生命周期……28岁是年轻的尾巴,应该是极好的时候,我却什么也没有……”

原来他是记得的。

我一把拉住正在和苏眉喝酒的彦小明。

苏眉扶住我:“向暖,怎么了?你慢点。”

我在音乐里朝彦小明喊:“谢南枝呢?”

彦小明大声回答:“他刚走啦。”

我立即转头,往门外跑,听到背后音乐声里彦小明和苏眉在喊我:“他俩怎么啦?”

哎,就是没有怎么才糟心啊!

冲到街上,才发现居然这么快就下雪了。

是点点的细雪,我出来的匆忙只穿了无袖的亮片裙子,咬牙踩着高跟鞋在雪里狂奔。

你还记得为对方做过最感动的事吗?

或是,他做过最感动你的事?

我想,谢南枝这个做什么事都是小CASE的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会干这么傻的事呢?

他帮我破解手机,壳子买了,防辐射贴贴了,我却自以为是的撕了。

他帮我准备生日,叫来我的“男朋友”,设计好惊喜,却独自离开。

你说,他傻不傻?

雪越来越大,夹着风打在我胳膊上头发上,头发已经湿了,刘海巴在脑门,额头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水。

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滑过。

我一次次相亲,大象一般的陆松行,孔雀一样的余云升,寄居蟹似的苏寻。

这些男人就像我在打折架上看到的鞋子,不是断码就是不是我的码,如同那BA说的,不然也不会轮到我。

而我,我并不想要打折的人生!

人生第一次,我比平时跑步还要快地踩着高跟鞋穿着短裙在冬夜的街头奋力奔跑,我已经错过了我的鞋,我并不想错过谢南枝!

老天啊,我现在许愿,二十八岁的愿望,我想和谢南枝在一起,岁岁年年。

我用了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去定义,去寻找我想要的生活,婚姻。

却没想到,原来他就像被摆放到别处的鞋子一样,其实一直都在。

我找不到工作时,他在。

我跑步跑不动时,他在。

我奶奶去世时,他在。

我家里水灾时,他在。

我失恋买醉时,他在。

我被人欺负时,他也在。

狂奔在落着初雪的街,我突然发现,原来,爱情不是一次次到处去寻找的迫不及待,而是那山穷水尽时的一次又一次的悄然相见。

原来,我的鞋不过是被摆放错了位置。

我想要见到谢南枝,然后告诉他,我现在想的,不再犹豫,不加修饰,想什么都告诉他。

这飘雪的街头,那么多人停下脚步,他们兴奋地伸手触摸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却感觉空****的,因为找不到那个人。

我四下转身,突然发现,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在转角。

我想喊却因为跑得太急发不出气,只有继续奔跑,近了,却一下子停住。

谢南枝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排还有一个人。

她一侧头,我也见过。

在他家门口等过他的那个妙龄女子。

是他妈妈说的那个一直等他的人吗?

我默默看着出租车开走,寒风夹着雪拍打着我的脸和身体。

周围的情侣们,男孩在帮女孩拍照,女孩子们笑着捧着落下的雪花,这么喜气洋溢的时刻,我感觉不到,甚至痛苦不堪。

我转头,看到玻璃电话亭里反射的自己,裙子上的亮片因为跑动掉了不少,脸上不知道是亮片还是拉花掉的亮粉,镜子里的人就像一棵圣诞树。

我想起,车上女子精致的侧影,般配的一对。

仰起脸,任雪花击落在我的脸上,融化成一片湿润。

突然觉得,这个冬天真他妈冻人!

人一旦倒霉都是要霉上一阵子的。

这股子霉运被我像年货一样带到了新年。

新年甫一开始,就传说公司要带我们去日本泡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