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执他们进的这家店卖的包子个头挺大, 比壮汉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再加上外面的面皮比较筋道……

金小叶胃口不小,但吃一个就够了。

黎老根胃口挺小的, 干脆跟赵小豆分了一个包子吃,黎大毛黎二毛也一样。

甚至就连钱大夫人的两个丫鬟, 都只分了一个包子吃。

钱大夫人怀着孩子,倒是吃了一整个, 章早他们虽然年纪不大, 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吃下一个包子的同时, 还能呼啦啦喝下一大碗豆花。

也就黎青执……他一个人吃了四个包子。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 钱大夫人还问:“阿直,你够了吗?要不要再买两个?”

“大娘, 我已经够了。”黎青执朝着钱大夫人笑了笑。

他和金小叶以前就管钱大夫人叫“大娘”,金小叶认了钱大夫人做干娘之后,依然这么叫。

“够了就好,唉,你太瘦了。”钱大夫人道。

黎青执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现在已经不瘦了, 体型正常,他给自己“调试”出来的外貌, 还非常英俊。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挺好的,再长肉就不好看了:“大娘,我不瘦。”

钱大夫人道:“你的腿还没有我的腿粗。”

黎青执:“……”钱大夫人的身材本就圆润, 怀孕后多多少少又胖了点, 腿确实比他粗。

黎青执他们吃过饭, 就回到客栈里休息。

这客栈的上房并没有多豪华,就是比普通房间宽敞一些, 比如他们房间,哪怕加了一张床,也并不拥挤,此外,房间里还有个浴桶,可以让店小二拎水上来,在这里洗澡。

但黎青执没这么干。

这浴桶也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看着脏兮兮的……他宁愿再忍两天也不想洗。

金小叶也是一样的想法,在哄睡两个孩子之后,她就像之前那样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

躺在**,金小叶又说起明天跟着商队的人去见吕公公那些手下的事情:“阿青,都说那位木掌柜长得极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金小叶打听过吕庆喜手底下那些掌柜的信息,知道那位领头的木掌柜是个绝色美人。

她对这人还挺好奇的。

“应该是真的。”

“他们说她是吕庆喜的人……你觉得是真的吗?”

“跟我们关系不大。”

……

第二天,黎青执一大早就起来了。

赶路的时候,金小叶并不打扮,但今天有正事。

她找出方锦娘专门给她做的一身衣服穿上,想了想,又找出一套首饰戴上。

钱大夫人给金小叶送了不少首饰,都是价格非常昂贵的那种,不过金小叶没戴这些。

她戴了一套用玻璃做的首饰。

绿色的玻璃很是透亮,被镶嵌在簪子、项链、手链上。

放现代,玻璃首饰不值钱,但在大齐……之前没人见过玻璃!

金小叶这套首饰,自然让人觉得不一般。

穿戴好之后,金小叶没有化妆,只给自己涂了点口红。

她现在的皮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细腻,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往脸上擦粉。

打扮好,金小叶看向黎青执:“阿青,我这样出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很漂亮。”黎青执笑道,找出一套不错的衣服,也换上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他今天要出去租房子,也该穿好点。

黎青执他们起来的时候,范维言和另外两个举人也已经起来了。

他们坐船太累了,昨天开好房间就在屋里睡了,今天也就起得有点早。

三人下了楼,就让店小二给他们上热水上吃的。

客栈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也就粥、馒头、鸡蛋之类,三人很是嫌弃,又让下人去别处买吃食回来给他们吃。

三人一边等下人买吃食回来,一边聊天,聊到了黎青执。

范维言道:“那人要上房就是摆阔,看他那穿着打扮,也就是个穷书生。”

跟着范维言的两个举人不这么觉得,但范维言都这么说了……两人纷纷应是。

“他身边那两个女人,怀孕的瞧着年纪不小,另一个黑不溜秋的,真是带出来就不体面。”范维言低声评价金小叶和钱大夫人。

他面前的两个举人有点尴尬。

黎青执不肯让房间给他们,他们心中也对黎青执有不满,但说人家女眷坏话的事情,还真干不出来。

这范维言真的是……要不是他岳父被平反了,肯定没人搭理他!

范维言不知道这两人的想法,还在发泄自己的不满:“那人身边的女人都没什么首饰,一定是个穷酸……”

就在这时,黎青执和金小叶从楼上下来。

金小叶的头发是黎青执梳的,梳了个南方刚流行起来,北方都没什么人见过的发髻,发间还坠着好几样首饰。

她还戴了耳环、项链、手链。

上面镶嵌的宝石都是一个色的,瞧着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范维言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范维言身边的两个举人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人家能拖家带口来京城,肯定不差钱!

金小叶没听到范维言之前说的话,但黎青执耳聪目明,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看了范维言一眼,带着也换上了新衣服的黎大毛黎二毛坐下。

而他刚坐下,常瞻的两个徒弟就将给黎青执准备的食物端了上来。

常瞻的两个徒弟是常瞻从崇城小学挑的,都是跟章早一样,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们跟着常瞻学了大半年,要说多么精通做菜,那肯定没有,但做普通的家常菜已经没有问题了。

有时候一道菜好不好吃,跟调料大有关系,常瞻给他们准备了各种调味料,还教他们怎么制作使用调味料……

他们做出来的菜,自然香气四溢!

客栈准备的食物很普通,但客人只要给点钱,就能跟客栈借厨房用,这两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厨房里忙了半个时辰,做了一堆好吃的。

冬天食材不多,他们就做了皮蛋瘦肉粥、小炒肉、火腿蒸白菜心和大葱炒蛋,两人还还炒了一盆鸡蛋肉末酱,把馒头切开煎了煎。

煎过的馒头蘸酱吃,再配上皮蛋瘦肉粥,那叫一个好吃!

范维言他们在船上吃得并不好,瞧见这一桌菜暗暗咽口水。这时候他们的下人回来,买回来的只有包子油条。

“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去借厨房给我们做点好吃的?”范维言抱怨。

几个下人低着头认错,却也有点无语——他们可不是厨子!

金小叶急着去见吴白川他们,简单吃了点,跟黎青执说了一声,就带着章早走了。

黎青执和钱大夫人他们,却是慢悠悠地吃光了桌上的食物。

而这个时候,黎青执拜托吴白川叫的马车已经到了,吴白川还找了个熟悉京城情况的本地人陪着他们。

黎青执带着黎大毛黎二毛坐上马车去城里。其他人没有跟着,黎青执打算等租到房子再来接他们。

码头在京城外面,而他们以后,肯定要住城里。

大齐的京城非常大,但里面的房子多是矮小的平房。

那些权贵的房子肯定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的,然而他们看不到。

整个京城被划分成一块块区域,权贵们住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黎青执打算在京城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租个宅子住。

穷人扎堆的地方不安全,权贵们住的地方挤不进去,还是普通百姓住的地方最好。

吴白川找来陪着黎青执的那人带着黎青执去牙行问了问,牙行就找了个二十来岁的牙人带黎青执去看房子。

“这位举人老爷,青石巷的房子就挺好,那边离京城最热闹的大街只几步路,里面还住了许多为官清廉的官员……”牙人说个不停。

黎青执听了,对那青石巷也挺有好感。

说起来……他这次来京城,张巡抚给了他几封信,让他若是有需要,可以去找他们……这些人里,有一位就住在青石巷。

一行人往前走,正好路过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

黎青执知道青云楼就在这条街上,但他没有看到。

不过这里真的很繁华,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黎青执多看了几眼,就听到远处传来喧闹声,有人一点不在意街道上的行人,纵马疾驰。

路上的人纷纷避让,有些人还为此摔了一跤,甚至有人差点被撞到,但骑马的人一点不管,扬起马鞭抽在马屁股上。

骑马的是个十五六岁,一脸痘痘的少年,因为长痘的缘故相貌挺寒碜的,而他的马后,还追着一群护卫。

这些护卫没骑马,是用双脚追的,一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是……”黎青执看向身边的牙人。

“那是晋王府二公子。”牙人道,然后继续说起房子:“举人老爷,您来得早,才有房子给您挑,要是您再晚来一个月,京城挤满来参加会试的考生,你就没法挑了……”

正说着,黎青执又看到一辆豪华的,四匹马拉的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前后,还各有两个长相英俊,穿着劲装的年轻男子骑马同行。

就连驾驶马车的,都是个相貌极为出众的男子。

这也就算了,那马车是粉色的,里面的主人应当是一位女子?

“那是大公主。”牙人艳羡地看了一眼,继续给黎青执介绍房子。

来是大公主!

黎青执对京城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当今圣上没有皇子,但有两位公主。这两位公主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七八年前就已经出嫁。

这两人的性格截然相反,在京城的风评也截然不同。

大公主是已经去世的皇后所生,她很受当今皇帝的宠爱,到了成亲年龄,皇帝按照大公主的要求,将大公主指给了当年一个长相俊美,尚未成亲的进士。

大公主出嫁后,和这个进士好了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就给自己找了两个俊美护卫,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还跟他们极为亲近。

毫无疑问,大驸马被戴了绿帽子。

但大驸马家中毫无背景,只能忍耐……好吧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忍耐的,据说曾经闹过,结果被大公主身边的护卫打了。

反正这几年,大公主身边围满相貌英俊的男人。

她在京城的名声很不好,可她依然我行我素,别人也拿她没办法。

当今圣上总共就两个女儿,他不可能因为女儿胡闹,就降罪女儿。

这么多年,他最多就是见到女儿的时候提点几句,让女儿收敛些,大公主不听,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只能默默地赏赐大驸马。

大公主是这样的人,二公主却相反。

二公主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

二公主的母亲是燕郡王的母亲早年送给当今圣上的人,当今圣上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她能有孩子都是使了手段的。

圣上对二公主,自然也不像对大公主那么疼爱。

当然,因为总共就两个孩子,他对二公主也不算坏,二公主到了年纪之后,不像大公主一样自己挑夫婿,他就将二公主嫁到了周国公府。

因为大公主的事情,起初二驸马很怕二公主,但二公主特别贤淑,她并不住公主府,而是住到了国公府,这也就算了,她还每日给长辈请安,亲自为长辈侍疾,亲手为夫君做饭。

她还主动给二驸马纳了几个妾,并亲自教养妾室的子女。

二公主在京城的名声,那是真的好。

不管是大公主还是二公主,都跟黎青执没什么关系,黎青执看了几眼就不看了。

他却不知道,刚刚驶过去的马车里,一个二十多岁的丰满的女子透过窗帘看到了他。

大公主皮肤雪白,长相也不差,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一个酒窝。

她瞥见黎青执,就对身边的男子道:“路边那男人,长得倒是不错。”

“公主您看别人,是不疼我了么?”大公主身边的年轻男子道。

大公主摸了一下他的脸:“怎么会?我最疼你。”

这人是新来的,她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至于路边那个,她其实也没怎么看清。

大公主的马车过去之后,黎青执一行,终于来到了青石巷。

青石巷就在那条繁华街道的北面。

因为紧挨着繁华街道的缘故,这里有些吵闹,这里的房子也不大,住了很多普通人,还有就是一些没什么钱的官员。

这地方很符合黎青执的要求。

“这宅子是户部王侍郎的,他早年在这里住了许久,还买下了这房子,后来几次升官,就从这里搬走了……”

黎青执进了王侍郎的这房子,发现进门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周围有一圈房间。

就是个很普通,不大的四合院。

这房子自然是比不上他在崇城县住的房子的,但作为他在京城的第一个落脚点已经足够。

黎青执不想在找房子上花太多时间,当下决定以一百二十两银子一年的价格将房子租下,租一年。

要是只租几个月的话,因为会试将近要二十两银子一个月,黎青执本就打算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干脆租了一年。

交了定金,说好明日交全款,黎青执这才带着孩子回去。

另一边,金小叶跟着吴白川他们,见到了吕公公手下的掌柜。

吕公公手下的掌柜有好些,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木掌柜。

金小叶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是不留胡子没那么黑的钱长生,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就是木掌柜了!

大概是好看的人总有相似的地方,她觉得木掌柜跟钱长生有点像。

这样的木掌柜,给金小叶一种亲切感。

木掌柜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得知范维言来了京城的消息之后,她一夜未眠,时不时想起自己的女儿。

她恨不得找人马上捅了范维言才好,但那太便宜范维言了!

而且范维言是个举人,真要在京城出事,京兆府肯定会彻查。

所以……慢慢来,一定要慢慢来。

有点走神的木掌柜,突然感觉到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不喜欢被人盯着看,皱眉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比她小几岁,圆脸盘肤色稍有些黑的妇人。

这妇人五官端正笑容明艳,瞧着落落大方,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她见木掌柜看过去,立刻回了个笑容。

木掌柜看到她的笑容,心里的不悦也就消散了。

这妇人一直盯着她看,但眼神清澈明亮,并不让人厌烦。

“这是?”木掌柜问跟这妇人站在一起的吴白川。

吴白川连忙道:“木掌柜,这是金叶绣坊的金掌柜,她夫君要进京赶考,她便一道来了。”

木掌柜对金叶绣坊很有好感,闻言笑着跟金小叶打招呼:“金掌柜,久仰大名。”

“木掌柜,久仰大名。”金小叶又笑起来。美人离自己这么近……她都移不开视线。

木掌柜问:“你怎么一直看我?”

“木掌柜国色天香,我头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就忍不住多看几眼。”金小叶认真道。

木掌柜笑起来。

有很多人夸她好看,但那些男人眼里大多有着觊觎,至于那些女人,眼里则是巴结和不屑。

像金小叶这样真挚的着实少见。

木掌柜道:“金掌柜真会说话!你也长得极美,这首饰更是别致。”

两人就这么聊起来,木掌柜还看了金小叶带来的货物。

金小叶不打算把玻璃首饰和肥皂给别人卖,不过带来京城的金叶绣坊的货物,她打算全都卖给木掌柜。

木掌柜自然不会拒绝,这些东西她转手一卖能赚不少!

木掌柜有事要做,没有在这里久留,跟金小叶吴白川聊过之后,也就离开了。

金小叶来这里是为了将从金叶绣坊拿的货物卖掉,现在事情已经办好,跟着离开。

沈家很有钱,沈家商行更是个大商行,但金小叶有个解元夫君,因此商行里的人都对她很客气,特地给她叫了一顶轿子送她回去。

金小叶去找轿子的时候,看到了木掌柜。

木掌柜没有上她来时乘坐的马车,而是上了一顶不起眼的轿子。

虽觉得奇怪,但金小叶并未多事,上了自己的轿子之后,就让轿夫送她回去。

结果……木掌柜的轿子竟然一直在她前面。

金小叶有些吃惊,另一边,走在木掌柜轿子旁边的男人,也把金小叶的轿子在后面的事情说了。

“她跟着我?”木掌柜眉头微皱。

走在木掌柜轿子旁边的男人,就是那个木掌柜从盂县带出来的壮汉,这人道:“应该不是,我之前调查范维言,发现他在客栈跟一个江安省来的举人起了冲突,这妇人是那个举人的夫人,她应该是想回去。”

“既如此,不用管她。”木掌柜道。

木掌柜对金小叶很有好感,既然金小叶不是故意跟着她的,自然不用管。

两顶轿子一起往前走,在离金小叶居住的客栈不远的地方,前面的轿子停下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酒楼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的夫人!”

“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我亲眼见到你跟我夫人亲亲热热地走在一起!”另一个声音响起,然后,众人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拖着一个略胖的书生从酒楼出来。

被拖着的书生,就是范维言。

范维言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现在是中午,他来客栈旁边的酒楼吃个饭,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认错了人,把他当成自己妻子的相好,给了他两拳不说,还把他拖出了酒楼!

“你冤枉人!我是刚刚进京的举人,我根本不认识你夫人!”范维言喊起来,然后就又被打了一巴掌。

不远处,木掌柜愉快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她暂时不会杀了范维言,但她也不会让这个人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