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子龙电话通知彭大鹏,要他到他那儿去一趟。
彭大鹏放下手里准备要干的活,前去总经理室。
佟子龙在批阅文件,他抬头对彭大鹏说:“你先坐,我马上就好。”彭大鹏应一声,坐在佟子龙一侧的椅子上,耐心等待。
“你们搞的这个方案通过了,”佟子龙开门见山道,“现在看来,当时咱们搞得这个‘三产’,是一个创举。如果没有这一举措,那么多富余下来的人员就没有出路。如果这部分职工得不到妥善安置,改革进行到目前这个样子是很难想象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三产办的设置,为保证公司的改革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现在,‘三产’已经发展成一个军团,一个种模式。它的经营范围已经远远超出了金谷公司。因此,公司同意你们提出的意见,把三产办所属的单位从公司剥离出去,这样更利于这些企业的发展。”
彭大鹏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他问:“那经改办呢?”
“经改办还要再保留一段时间,改革的任务这么重,撤消经改办,可能会影响到这方面的工作。”佟子龙话锋一转问他,“假如撤了经改办,对你个人的去向你是怎么考虑的?”
彭大鹏摇摇头:“没有考虑过。”
“你现在是本科学历,是吧?”
“是的,自觉考试取得的。”彭大鹏望着他笑笑,“佟总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么个问题?”
“是有这么一件事,”佟子龙正色道,“你知道,我们的改革逐渐向深水区迈进,越往下改,难度越大,对干部的要求越高。因此,公司决定选派一批能力强,有事业心和创新精神的干部到高等院校深造,为深化改革培养一批骨干力量。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彭大鹏脱口而出:“这是个好事呀,怎么会没兴趣呢!”彭大鹏喜形于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见佟子龙不经意间微笑了一下,就收敛了笑容,谦虚道,“只怕我才疏学浅,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谦虚话就不说了,如果愿意,你把手头紧办的事抓紧办妥当,做好出去深造的准备。”
“好的,谢谢佟总。”
秋季开校的时候,彭大鹏如期赴京,进入一家名校的研究生院深造。他十分珍惜这个学习机会,一进校就如饥似渴地投入到学习之中。
到校后不久的一个星期日,彭大鹏看了一会儿书,想起接受调查期间写的那篇文章,投给一家杂志社的,至今没有任何消息。心想既然到了北京,不妨拜访一下杂志社,问问情况。即使不能发表,听听编辑们的意见,也是一种学习嘛。但杂志社没有认识的人,想来想去想到了他的同学吴莉筠。翻出她的电话,拔了过去。接通后,他说了说他的情况,吴莉筠就嗔怪道:“到北京也有些日子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打电话呀?”
“怕你忙,不敢骚扰。”
“什么叫骚扰,你文盲呀你!”
“不是流氓就行,呵呵。”彭大鹏说,“说个正事,你跟杂志社打不打交道?”
“我们这行,跟什么人、什么单位都打交道。不知你找哪家杂志社?”
彭大鹏报出了他投稿的那家杂志社。吴莉筠想想,说认识他们编辑部的一位副主任。彭大鹏说那就好办了。吴莉筠问他啥事,他说:“我不是让人家停职调查了一段时间嘛,在那段时间里,闲得发慌,就写了一篇文章,投给这家杂志了。我想请教一下他们,也长长见识,说不上以后失业了,当个自由撰稿人什么的。”
“我这就帮你联系,完了给你打过去。”她说着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她把电话打了过来,说联系好了,这会儿就可以过去。她问,“我们怎么碰头?”
“我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切听你的。”
吴莉筠说:“那这样,”她沉默了片刻,告诉他,让他出了校园,乘几路车到某地铁站乘坐地铁,到某某站下车,再打的到什么地方,在一个有着什么标志的地方等她。
彭大鹏听罢,复述了一遍,挂了电话。他穿上外套,出了校园,按照吴莉筠给他的路线,到了指定的地点,她已经在那儿等他了。
他俩进了杂志社,找到那位副主任。吴莉筠做了介绍,彭大鹏握手致意后,在副主任对面坐下来。副主任姓姜,是位中年妇女,戴副近视眼睛,看上温文尔雅。客气了几句,吴莉筠说明来意,姜主任便从堆满了书报字纸的写字台上的一个台式书架里抽出彭大鹏的稿子,说:“哦,你就是这篇文章的作者呀,我原以为出自一位资深学者之手,没想到它的作者这么年轻呀!”
彭大鹏笑笑,客气道:“主任过奖了,您知道,我们那地方处在西部欠发达地区,作者的思想观念无疑地会受到环境的影响,所以文章的局限性是不言而喻的。今天来能亲耳聆听专家的教诲,肯定受益匪浅。所以我是来向您讨教的,还望不吝赐教。”
“客气话就不说了,”姜主任正色道,“既然你是为文章的事来的,那我们就事论事,谈谈各自的认识,交换一些看法,还是很有好处的嘛,你说呢?”
“那就谢谢姜主任了。”彭大鹏说,“我是个直人,您也就直来直去地批评吧!”
姜主任笑笑:“那当然,我们做编辑的,不会拐弯抹角,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她停了一下,直言道,“文章的立意高远,有一定的深度。但如你所说,作者受生活环境的限制,局限性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作者是一个实践者,不是理论研究者,所以文章的论据充分而结构布局和理论阐述的逻辑性不是太严密。不知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有,但问题出在哪里,还真不太清楚。还望直言。”彭大鹏说罢,眼望着姜主任。姜主任点点头,她就从文章的思想认识、行文结构、叙述风格等各个方面,做了专业性的分析点评,给了他几条具体的修改意见。彭大鹏频频点头。姜主任说完,他说,“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哪。”
姜主任笑笑说:“我这也是一家之言,仅供你参考。我们选稿,通行的办法是三审三校。你的文章已经通过二审,到了终审环节。你要修改的话,请尽快修改,还来得急在最近一期刊出。”
“好的,我按您的修改意见很快修改,改完给您送过来。”
“不用过来,发我电子邮箱就行。”说着她在台历上写下她的电子邮箱,撕下来,递给彭大鹏。
彭大鹏接过来,望着吴莉筠,尴尬地笑笑。吴莉筠就说:“他们那地方,电脑还没有普及呢,发电子邮件大概有点难处。”她对彭大鹏说,“你改好了拿给我,我给你打出来,发给姜主任。”
“不用了,电脑学校里有,我学着用就是了。”
吴莉筠说:“那也行,有什么问题告诉我,不要客气。”
彭大鹏说:“咱俩当然就不客气了。”他看看表说,“到点了,和姜主任一块儿吃个饭吧?”
“不用,”姜主任忙说,“作者和编者,我们是合作关系,所以用不着客气。同时我还有点事,恕不能奉陪。”
告别姜主任,出了杂志社的门。彭大鹏调侃道,“请不动姜主任,你也不至于请不动吧?”
“你就别客气了,”吴莉筠玩笑道,“还是抓紧时间改稿子吧。”
“也好,来日方长吧。”彭大鹏妥协道,“哎,上次一别,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当时你可承诺过要去永金的,我们还等着你借冕播誉呢,现在该到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吧?”
“你还别说,”吴莉筠说,“我们从平面媒体和地方电视上看到过金谷公司的事迹,也动过去一趟永金的念头,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缠身,没有去成。”
“这得谢谢你了,”彭大鹏接住她的话茬道,“这方面你帮了不少的忙,我们都铭记在心。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去一趟,只要上心,时间总会挤出来的,你说是吧?”
吴莉筠望着彭大鹏问:“有这么重要吗?”
“当然。”彭大鹏认真起来,“扩大企业的知名度,打出金谷品牌,无论对企业还是地方经济的发展都是有好处的。你是搞新闻的,其中的道理,你比我清楚。”
“你要这样说,还真的要跑一趟了。”
“这就看你的了。”
“好吧,我当回事,去给领导吹吹风,争取一下。怎样?”
“那我先谢谢你了。”
时隔不久,吴莉筠电话告知彭大鹏,她所在的栏目组正好去西部拍摄一个专题片,顺道采访一下金谷公司及其所在的县市。吴莉筠问彭大鹏想不想回家,如果回去,可同行。
“我很想和你一起去,”彭大鹏回答道,“但很遗憾,学校课程安排得紧,我的那点老底你也知道,不抓紧点,恐怕跟不上人家。”
吴莉筠笑笑,调侃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还是学校里的老习惯,学什么都力争最好。”
彭大鹏也笑笑:“学不好,回去不好向公司交待呀!”之后他说,“你把你们的行程告诉我,我好通知给公司。”
“好吧。”她把她到永金的大致时间告诉了彭大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