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

今天带着小章和小彭去相亲,地点在塔山公园。

这对年轻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像前世注定他俩今生一定结为姻缘似的。这本来是我希望的,但不知怎么了,我见他俩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隐隐有点儿……怎么说呢,我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用那个俗气到透顶、也许不太恰切的词——嫉妒。

X月X日

奇怪,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春梦,一个下流的梦,一个可耻的梦。小佳出生以后,由于我先生的“无能”,我压抑着女性的欲望,这么多年来,我以为这种欲望已经泯灭。没想到它在无意识中被重新点燃。他在梦中和我那个了,梦醒之后,我干涸已久的那眼干泉重新涌出了泉水,浇湿了大片草丛。

我看先生的目光有点异样,仿佛他“看见”我的梦境一般,让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X月X日

这样的梦境隔三差五、毫无征兆地出现过多次。我不知道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夜有所梦日有所思?总之,这样的梦出现一次,我的欲望增加一份。我渴望男人的抚慰滋润我干涸的心田。我不知道,我离堕落还有多远,但我知道,堕落只是个时间问题,该发生的事,迟早会发生。

X月X日

梦中给我幸福,给我快乐,给我希望的他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在我家里。

我俩喝下了半瓶红酒。男人们说,酒壮英雄色胆。这话对女人也同样适用。我感到浑身在燃烧,心里像钻进无数条毛毛虫,说不出来的难受。身上像爬满了蚂蚁,在啃食我的骨头。我想,堕落的时刻到了,我顾不得人间还在羞耻二字,顾不他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顾不得我还是他的大姐。欲火冲上我的大脑,总之那一刻,我成了非我,成了一个**,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我把他圧在我丰满的身子下面,我脑子里轰然一下,眼前一黑,就像死了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回复了知觉(或者叫理智),我才明白,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他有定力,在那要命的时刻,他的理智是清醒的,他守住了他的道德底线,而我却对他越发疼爱。

X月X日

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我不知道我爱他的理由,我也不应该爱他。我是有夫之妇,而且他的女友是我给他介绍的,我希望他俩喜结连理。他俩正在恋爱,爱得死去活来。我不知道我的这份情是纯粹的人类情感,还是我放弃了道德底线,任意放纵自己的感情,把感情投向一个不该投向的人?

X月X日

我强圧着自己的情感,努力不去想他。但我做不到,思想这东西它不完全受自身的控制,有时候甚至适得其反,越压抑,它越反抗,越不想他,偏偏越想。我的生活完全被这可憎的思想搞得乱七八糟。有的时候,我茶不思,饭不想,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更加糟糕的是,我的智力似乎出现了严重的障碍,记忆力严重减退。过去,我在工作中从来没有出过岔子,现在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我是公认的老好人,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我都不会发脾气的。现在我经常发无名之火,发过之后是无尽的烦恼。我知道,我病了,我不得不去就医。

X月X日

先看西医,说我身体没有毛病,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用脑过度。这真是扯淡,我一个咨询委员,有什么压力,动什么脑子?不得已,去看中医,中医说这是思虑过度引起的神经系统功能失调,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但中医需要我的配合,那就是放松自己,不该想的尽量不要去想。我认为中医说的有道理,我曾努力配合他尽量不去想那些事,不去想他。但我做不到,我的心不听我指挥。我烦恼,我恨我自己,我骂我自己,骂我是潘金莲,是**,是道德败坏分子,是社会渣子。我把骂坏女人的所有词都用到我身上,都解不了恨,我彻底的绝望了。

X月X日

在中医的开道下,我曾经想些美好的事物,即使想他,我也往好的方面去想(其实是在为自己这种无耻的心理辩解)。我想,爱一个人没有错,我不想去破坏他的家庭(假如他已经与子然结婚),不去与他发生肉体关系,不去为他杀人放火。我只是爱慕他,崇敬他,想和他在一起聊聊天,听听他的声音,闻闻他的体味。他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爱慕一个优秀的男人,错了吗?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把异性明星当成自己的偶像,去崇拜他(她),为他(她)茶饭不思,寝室难安。难道他(她)错了吗,就应该受到道德的谴责吗?

这样想着,再加上持续不断的中药治疗,情况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能吃点东西,晚上也能睡个把小时的觉了。我对恢复健康充满了期待。

X月X日

病情又反复了。

小佳要去看看他的彭叔叔。我在陪她去与不去之间徘徊了好久,始终犹豫不决。最后决定不去,眼不见心不烦嘛。可给她买火车票的时候,不幸发生了。我本来要买一张票,结果递进去两张的钱,就买了两票。我知道这是潜意识里另一个可耻的我在指挥我的行为,是心灵深处那个下流坯子在作怪。这就像作梦一样,你不能把握你正在做的梦向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换句话说,你永远无法把握你的梦境,所以才经常做一些噩梦、可怕的梦、你永远都不希望出现的梦。我是不希望见到他的,但心灵深处的那个下流坏子想见,不得已,我带着小佳去见他了。

X月X日

我意外地在去鸾鸟湖的车上见到了他的“前妻”李尔娇。这是一个活泼开朗聪明的姑娘。如果不是我的小佳发生意外,她就是他的妻子,现在还是,而不用在“妻”的前面再放一个“前”字。

她现在很不幸,因为她迁就她母亲错误的决定悔了跟彭大鹏的婚姻,而服从她母亲的意志嫁给了她并不爱的一个男人。

当时她没有预料到她愚蠢的迁就会带给她可怕的后果——她的母亲毁掉了她一生的幸福。

我和她一见如故,有点相见恨晚的意味。我想我们这是同病相怜,而且与一个共同的男人有关的缘故。除了这个男人,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让她心仪的男人了。我坦诚,实际上我也如此。我不知道这种畸形的爱是崇高还是卑鄙!

一路上风景优美,空气特别清新。小佳一直和她的彭叔叔在一起,两人形同父女,这让我非常高兴的同时,也生出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大鹏给我讲过鸾鸟湖的传说,到目的地一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丽。我站在湖边,看着湖面上美得让人心醉的倒影,我仿佛看到了传说中凄美的鸾鸟湖的伴侣,它若隐若现,给人一种走进湖水里和它亲近的强烈愿望。

湖边不远处的山冈上有座佛寺,李尔娇提议上去看看,我随了她的意,上山去佛寺。

佛寺几乎掩隐在绿树丛中,我俩怀着虔敬的心,小心翼翼地走进洁净敞亮的佛寺。在大殿里烧了三柱香,叩了三个头,双手合掌,望着慈眉善目的佛像注目了良久。出了大殿,与正在整理花坛的一位师傅相遇,她身穿海清,头戴僧帽,但言谈举止,仍能看出她是位女师傅,也就是俗称的尼姑。我俩合掌向她问好,她也合掌还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俩帮她整理花坛中的些微杂草,与她攀谈上了。

她的法号慧德。

聊了片刻,我试探着问她:“师傅,你说鸾鸟糊的那个传说,真有其事吗?”

她一脸的真诚,缓缓道来:“佛法讲,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切都是虚枉,都由人心幻想出来的,哪有那么一回事呀。”

“哦,”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本能地往外看看,似乎要看一眼那美丽的鸾鸟湖,证实一下师傅的说词似的。

“施主面容憔悴,大概心里有放不下的什么东西啊。”慧德小声问道。

我轻轻地点点头,望着她,片刻,我问:“请问师傅,怎么才能把它放下?”

“阿弥陀佛,”她念了一句佛号,“一切烦恼皆由贪嗔痴所造,修持戒定慧即可。心干净了,不管什么都能放下。”

我不太明白她的话,就又问:“那怎样才能做到戒定慧呢?”

她望着我:“看女施主一脸慈悲相,是个有慧根的人。烦恼时发心念一念佛号,时间久了,心自然静了。心静了,智慧就生了,智慧生了,什么都想通了,什么都想通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哦,”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点点头说,“明白了,谢谢师傅。”

我和李尔娇在佛寺里住了一夜,跟着师傅们的念佛声,在心中默念了半夜的佛号。第二日,精神培增,心情也好了许多。下山与他们汇合后,有人还玩笑说,我挺有佛缘的呢!

X月X日

从鸾鸟湖回来,我试图以慧德师傅说的去做。可我做不到,我才知道,这个戒定慧不是那么容易修成的。

我放不下,而且这放不下的东西越发不可收拾。

我的俗欲死灰复燃后,越烧越旺。干涸的泉眼就像枯木逢春,一天比一天旺盛,喷涌而出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它在一天天吞噬我的生命。因此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出现了抑郁、迷茫、狂躁、妄想等等症状。成夜失眠已经成为常态。

我已经无法上班,因此我办了病退手续,在家静养,看中医。这些都无济于事。

原来打算等小佳大学毕业后我俩再离婚,但现在看来,等不到那一天了。老郑怕我出现意外,提前和我友好地分手了。他并不十分了解我,他可能认为我找一个健康的男人,这病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可事情的原委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回事。

中医说,再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必然是郁郁而终。但我不想就这样而终。我有小佳,她不能承受父母离异的伤痛后再失去妈妈。

怎么办呢?我多次想起慧德师傅,我想她一定有办法的,她可以帮助我,驱除我的心魔,让我清静地生活下去。

我想我必须这样,否则,我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