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没有什么消息,佟子龙又不敢安排其他活动,就窝在宾馆里,给外地和国外引进设备的人员打电话,询问他们的进展情况。接着,他给留守在公司的领导打电话,就工作上的事进行沟通和安排部署。不知不觉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次日,还是没有消息。佟子龙和他的团队呆在他的房间里就有关细节问题进行进一步磋商。

进京以来,彭大鹏的弦一直绷得很紧,显出一点疲倦之态,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佟子龙看他一眼,关切道:“怎么,熬不住了?”彭大鹏眯缝着眼笑笑,坚定地摇摇头。“不能这样耗着,”佟子龙说,“你是第一次来北京吧?”彭大鹏点点头,嗯了一声。佟子龙就说,“今天放你一天假,逛逛北京城。不然,来了一趟北京,如果没去天安门,回去以后那还不在私底下把我骂死!”接着他对大家说,“大家也都休息一下吧,谁都不是铁打的,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的,最好不要打疲劳战,劳役结合嘛!”

于是大家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陆续离开这里。

彭大鹏出了宾馆,随意上了一趟公交车,然后换乘地铁来到他心仪已久的天安门广场。这里的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熟悉——从他上学的那天起,他就“见”过天安门,那是祖国的心脏,端庄地印在课本的扉页上,从此在他的心中刻下“庄严”的印记。天安门前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宽广的广场,高高的人民英雄记念碑,长长的长安街……所有这些早已成为象征性符号的标志性物件,他和每一位国人一样,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听见”,一直“陪伴”着他走到现在,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生活。然而,当他身临其境、两脚坚实地踏在这块土地上的时候,又感觉是那样的陌生与新鲜,使他切身地感受到什么叫神圣,什么叫庄严!

他买了一束鲜花,跟随长长的队伍走进毛主席记念堂,怀着敬仰的心情,瞻仰了一代伟人的遗容。出了记念堂,他绕着人民英雄纪念碑看了一圈,然后站在“人民英雄永垂不朽”那几个名扬天下的大字下,驻足良久,沉思默想了片刻,就走进故宫,迫不急待地上了天安门城楼。他到开国大典上开国领袖曾经站过的地方,面朝广场,举手在头顶上做了一个摘帽子的动作,随后向广场上的游人挥着手,心中模仿着开国领袖那震惊世界的、刻在每一个中国人心头的一句话: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

从城楼上下来,他去游览故宫。整个一天,他都沉浸在历史的长河中,激活了沉淀在他心中的沧桑感。他想起佟子龙的那句话,这个时代,我们没有权力消闲呀。是呀,我们这个民族,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牺牲了多少仁人志士,才赢得今天的辉煌!

到晚饭时候,他走进故宫外围旅游景点餐饮区的一家小餐馆,要了一份饭菜,吃了起来。正吃着,他对面款款落下一位时尚女子,看一眼,有点眼熟,再看一眼,那女子也在看他,看着看着,那女子站起身轻声叫了声:“彭大将军,是你!”

“邓丽君,是你!”彭大鹏也站起来,轻声叫了一声。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相互握手致意,重新坐了下来。

此邓丽君并非台湾歌星邓丽君,她叫吴莉筠,彭大鹏中学时代的同学。因芳名与邓丽君谐音,而且有一副圆润甜美的歌喉,常在校园的文艺演出中演唱当时刚刚流行到大陆的邓丽君的歌曲,故而获此美名,与彭大鹏的“彭大将军”异曲同工。高考中她考到了一所广播艺术学院,毕业后分配到省电视台,后辗转调到北京,目前是央视的记者。彭大鹏在电视中偶尔见过她的身影,才知道他的这位师妹如今已是公众人物了。吴莉筠要了饭菜,和彭大鹏聊了起来。两人就毕业后各自的经历简略地回顾了一下,彭大鹏略带调侃的意味问道:“你也算是个人物了,怎么也来这里凑热闹?”

吴莉筠说:“陪着一家地方电视台来访的同仁参观故宫,他们由我的同事陪着去酒店里吃饭了,我办了点事,闻着这里的香味,就进来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大师哥,搂草打兔子,就算是我今天的额外收获吧。”说着,她要的饭菜端了上来,她对服务员说声谢谢,问彭大鹏,“怎么样,成家了吧?”

“惭愧,”彭大鹏咽下一口菜,“还没呢,你呢,名花有主了吧?”吴莉筠点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两人这样聊着,饭吃完了,吴莉筠叫过服务生,掏出钱夹子结账,彭大鹏挡住她的手,“哪能让美女埋单?这不符合社会上通行的规矩嘛!”说着就掏出钱来,给服务生递过去。

“山中的老虎倒吃客,这像什么话?”她说着挡住彭大鹏的手。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推让了一番,还是吴莉筠把账结了。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彭大鹏,彭大鹏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收起来,调侃了两句,吴莉筠就问了他所住宾馆的地址,两人出了故宫,拦了辆出租车,先把彭大鹏送回宾馆。临别时她说,“走的时候打声招呼,我给你送行。”

“好的。”彭大鹏目送吴莉筠,直到她的车消失在车流中,他才进了宾馆。

他们的人都集中在佟子龙的房间里,研究修改有关材料。王宏昌见彭大鹏进来,小声问他:“你到哪里去了,明天一早佟总就去汇报,有些材料需要修改,你倒好,避到避事堂里消闲去了,到现在才来!”

彭大鹏笑笑,望一眼佟子龙,看着王宏昌,轻声问道:“约好了呀?”

王宏昌点点头,把刚刚修改好的一份文件递给他:“你再看看!”

彭大鹏接过材料,说:“领导们改过的,我就不看了吧!”

“你是经改办的代表,”佟子龙对他说,“符合不符合改革政策,当然需要你把关的。”

彭大鹏说:“既然领导抬举我,我就学习学习。”说着,他坐到写字台那边,认真看起材料来。

第二天,佟子龙和高经理去计委汇报,王宏昌和彭大鹏候在宾馆里,随时听候调遣。不到两个小时,佟子龙他们回到了宾馆,一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汇报的结果。

“怎么样,王宏昌迫不急待地问高经理。

高经理故作深沉状,沉下脸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王宏昌看着佟子龙,佟子龙微笑着。王宏昌就转身对高经理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那狗肚子里也盛不住二两酥油。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高经理反攻道,“看你那猴急猴急的样子,想必也是盛不了二两的。”接着,他就说了说汇报的情况。秦总给他们约的是计委的一把手,“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领导,心里七上八下的,”高经理平静地说,“不料人家挺平易近人,对佟总的汇报听得很认真,主要的地方,人家还记到本子上了。听完汇报,明确地表态了。”他模仿着那位领导的声调说,“只要符合国家的产业政策,而且对地方经济和社会的发展有利,我们就大开绿灯,全力支持。你听,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宏昌他们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派欢欣鼓舞的样子。佟子龙看他们这样,便对他们说:“大的框架就这样定下来了,但还有许多具体的工作要做,大家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他吩咐王宏昌,“你联系一下驻京办,看能卖到哪天的车票,省里还有好多事情,我们得尽快赶到兰州去。”他看着高经理说,“你就不要急着回去了,你留下来,坐阵北京,直到把项目全部拿下来。”接着他安排了此后几天的行程,各自散了。

火车票订在第二天夜里,他们不得不在北京再逗留一天。早饭后,佟子龙打了几个电话,便急匆匆前去拜访几个朋友。高经理他们电话联系省上的有关部门,预约他们返回兰州以后需要拜访的人。这样煲了一阵电话,商量了一下回到兰州要做的几件事,工作上的事便告一段落。此后的时间就归个人支配,出去逛逛街,购购物什么的。

彭大鹏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这几天的工作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想想没有什么拉下的事,就把今后几天的工作一条一条地备忘到笔记本上。拿起电话,把他返回的时间告诉吴莉筠。之后便一头扎进资料堆里,为他的这位学妹挑拣摘录她可能用得着的东西。

临近晚饭时候,吴莉筠敲开了他的门,和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女士。恰在这时,王宏昌推门而入。彭大鹏介绍道:“电视台的小吴,雅号邓丽君,我们的校花。”吴莉筠笑笑,拿手指向与她同来的女士:“我的同事小刘。”

“哦,幸会,幸会。”彭大鹏说着,互相握手问候,落座后嘘寒问暖的,就听见佟子龙的脚步声。彭大鹏说声对不起,起身就走,到佟子龙那儿,把吴莉荺来的事告诉他,试探着问他,“您是不是见一下她俩?”佟子龙略加思索,会意地笑笑,说:“见,一定要见。”彭大鹏转身便走,佟子龙叫住他,“还是我过去吧!”起身和彭大鹏一起转进隔壁。彭大鹏将他和两位女士郑重地介绍给对方。吴莉筠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和佟子龙握着。佟子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哦,无冕之王嘛,很高兴认识你俩。”

“我也是,能在这里认识您,三生有幸。”

“既然如此,那就给我个面子,一快儿坐坐,加深加深印象,如何?”

“那能呢,到了这里,理应由我们做东,哪能让您掏腰包呀!”

“哎,这是什么话。家乡的发展离不开媒体的支持,尤其是你们这些公众人物,动动嘴皮子,强似我们跑断腿肚子。”说着他转头吩咐王宏昌,“今晚正好是个空档,你安排一下,和小吴她俩坐坐。”王宏昌点点头,起身去做安排。

吴莉筠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来给大鹏饯行的,可结果呢,又要当一回山中的老虎,倒吃起客来了,这多不好意思嘛!”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吃顿饭嘛,谁请不是请呀!”佟子龙看看表,对彭大鹏说,“还有点时间,你把咱们的资料给两位一套,让她俩看看,说不上还能给她俩提供一点新闻线索什么的。”这正中彭大鹏的下怀,他把他挑拣整理出来的一套资料交到吴莉筠的手上。她翻开来,看了起来。看完资料,吴莉筠赞叹道:“了不起,真是大手笔嘛!”

一旁的佟子龙笑笑,不紧不慢地对她俩说:“这只是一份蓝图,但它正在变成现实。我郑重地把你俩请下,在不久的将来,你俩一定到咱金谷看看。到那时,金谷就是蓝图上的这个模样。如果不是,我上你的节目,公开向金谷的工友和永金人民道歉,如何?”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好,”佟子龙伸出手说,“我们击掌为誓,我等着二位的大驾。”

“好。”吴莉筠也伸出手,和佟子龙击了一下掌,“我们一定叨扰您去,有彭大将军作证,到时候您可不要烦哟。”说着两人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阵子,王宏昌进来道:“佟总,时间不早了,换个地方再聊吧!”

“好吧。”佟子龙说着站起身,招呼大家前去就餐。他们赴京的使命基本完成,多少天来紧张的心情完全放松,几杯酒下去,两位女记者也表现得大方得体而幽默风趣。因此,餐桌上的气氛自始至终轻松而活跃。

正是这次邂逅,金谷公司的改革受到媒体的关注,而且在公司建设达到**的时候,央视组团亲临金谷,对金谷的改革成就做了大篇幅的报道。无疑地,它对金谷的快速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用彭大鹏的话说,这是佟子龙的借冤播誉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