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蒹葭看着谢崇文颤动的指尖,下意识里并不是担心,而是觉得好笑。

原来爹爹生气时候居然这么可笑,她前世怎么没发现呢?

一个偏心到家的父亲,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姨娘所生的儿女,她和哥哥若不是靠着自己早就死了一百八十回。

打心眼里,她是怨恨父亲的。

从前或许她还看在血缘的关系上,能为他找出借口谅解他。

可就在刚刚,他言语中的冷淡和刻薄让她瞬间觉得如浸寒潭。

好,既然你不念父女情意,那我也就不必和你假惺惺地装出父慈女孝的假模假样了。

她眯了眯眼,冷声道:“怎么样父亲?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被人猜中心思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我不仅知道你自私冷漠、利益至上,我还知道你当初为了攀附杨家,几乎是把母亲当成仙人一般捧着的。然而等自己功成名就后,你再把这一切全都归功给自己,又娶了徐姨娘作为自己成功的标志,让她们俩斗个你死我活。你享受着两个女人同时为你争风吃醋,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舒服?”

谢崇文的眼眸沉了沉,“谢乐瑶!你还有没有一点作为儿女的孝道,以为嫁个世家子弟翅膀就可以硬了吗!”

谢蒹葭呵呵笑起来,随后又厉声道:“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我忍了很久你知道吗?不过今天这么一说,真的是很痛快!”

“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不叫谢乐瑶,我讨厌这个名字,因为是你为我取的,我非常非常地讨厌,我恨不得我从来没有来过世界,也不愿意做你谢崇文的女儿,这是我的耻辱!”

话音一落,谢崇文指向谢蒹葭的手在此颤抖起来。

他哆嗦着扬起了巴掌,眼睛里瞪出了血。

谢蒹葭冷笑着高昂着头,丝毫没有畏惧的表情,“早就恼羞成怒了想要打人是吧?来吧,打完这一巴掌以后我们的父女情意到此也就了断了,我甚至连姓都可以还给你。”

谢崇文咬着牙,“你再说一遍!”

说着,他手上的巴掌落了下来。

谢蒹葭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眸带着笑意直视着谢崇文,等待她的巴掌。

就在那一巴掌即将打在脸上的那一刻,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攥住了谢崇文的手腕。

谢蒹葭快速看向那只手的手腕,但见沈恕一手攥住谢崇文的手,苍白的脸上露出冷冽。

那一瞬间,刚刚受到的委屈全都顺着眼泪倾泄出来。

沈恕用另外一只手刮去她眼角的泪,冷冽的眸光又变得柔和起来。

原本以为,她要独自面对父亲的为难,却不想关键时刻他还是出面保护自己。

一瞬间,她的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真的很想扑在沈恕的怀里大哭一场。

但现在不行,她不能在谢崇文面前掉眼泪。

面前的沈恕感受着指尖温热的泪水,心里头就像是被刀割一样地疼。

他那么悉心爱护的妻子,却被家里人这般对待,简直比伤了他还要难受。

他发誓,他不会再让她掉眼泪,要让她下半生都过得安康顺遂。

想到这,他转过脸,冷声对谢崇文说:“谢大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沈恕的家是想进就进,我沈恕的妻子是想打就打的?”

“想要断绝关系您说句话就行,当真动起手来,我们日后在朝为官还如何见面?您就不怕御史弹劾您不懂尊卑,居然敢打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

谢崇文挣开沈恕的手,“老夫管教自己的女儿,小沈大人没必要出面阻挠吧,何况你身上有伤。”

“而且,老夫好心来看你,你却……”

“好心?来看我?”

沈恕笑了,他丝毫不介意被拍开手,反而笑得很讽刺,“您当真为的是什么我沈恕心里头清楚,我不说出来是不想让您难堪罢了,您可别蹬鼻子上脸!”

“还有,既然要管教女儿,就请您把另外一个女儿也管教一下吧。她一个有妇之夫跑到我和我娘子的卧房里鬼鬼祟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贼呢。后来她对我说了一些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话,我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想做个偷心贼。如此可不妥,我沈恕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就请谢大人也一并管教了吧。”

谢崇文向后退两步,很明显他还是不信沈恕的话,但眸子很明显地动了动。

看样子他动摇了。

他皱着眉,有些不太自信地说:“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雪儿不是这样的姑娘,她乖巧懂事,一向都是好姑娘,是你错怪她了……”

沈恕无奈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枚谢清雪还给他的扳指,又对谢崇文说:“这就是她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谢崇文盯着那枚扳指,眼眸中露出了慌乱,“你怎么能证明这个是雪儿送的,而不是你污蔑她的!”

沈恕将那枚扳指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很简单,这枚扳指本来就是我的,只是在莒县那会弄丢了。这可是睿王殿下送我的,丢了以后他也是知道的。丢了这么久的东西怎么就出现在谢清雪的手中,兜兜转转又到了我的手上,这说明什么?”

话音一落,谢崇文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回自己刚刚的位置。

沈恕嗤笑了一下,嘶哑的嗓音充满磁性,“谢大人既然不打算打道回府的话,我和娘子有事就先退下了,谢大人自便。”

说完,沈恕伸手搂住谢蒹葭的肩膀想要同她一起离开。

但很明显,他能感受到谢蒹葭对自己的关心,她用她娇小的身子架着自己,想要让他好受一些。

沈恕冲她笑了笑,一双星眸中充满了柔情,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一样。

回到水墨居,谢蒹葭为他脱去外衣,扶着他上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院有小厮来报,说是谢崇文忽然不省人事。

谢蒹葭当即头脑一阵发晕,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父亲不是好好的吗?莫不是叫自己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