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的,是成仙大道,还是微阳一人?】

月色融融,庭中树下。

丹粟静静地跪在地上,面前是一袭红裙的师鱼。

她跪了许久,也不曾听师鱼开口说出一字,但她不敢动,她感觉得到身后屋檐下,陆槐生正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陆槐生的脸色已极尽苍白,堪堪站了一会儿就已受不住夜晚的凉风,咳嗽不止。

听到他的咳嗽声,丹粟紧咬着下唇,终是忍不住对师鱼道:“仙子,求您救救他,救救他。”

师鱼抬眼看向远处的陆槐生。

良久后,她轻启朱唇,缓缓道:“你为何要下山?”

许是诧异于师鱼的问话,丹粟愣了好久才闷声道:“是我错了。”

思绪翩迁,忆起多年前的光景。

师鱼自除鱼鳞下山以后,留在饶山的鱼鳞也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幻化出人形,自称丹粟,她记忆里依稀有师鱼的影子,知晓师鱼已滞留凡间,久不归山。不知是不是师鱼残留的执念作祟,初初化作人形的鱼鳞刚一有了意识,便只想着一件事情。

离开饶山,下凡作乐。

师鱼顿了一下,叹了叹气:“是我害了你,若非我执念于凡间,你也不会如此。”

丹粟微微露出窘迫神色,嗫嚅道:“仙子。”

“你想救他?”师鱼蓦地问道。

丹粟的眼睛瞬息亮了:“求仙子恩赐。”

师鱼默了默,上前将丹粟扶起,微微皱眉:“那你可知他因何患病?”

瞧见师鱼意味深长的眸光,丹粟倒吸了一口气:“我……”她怎会不知呢,便是早先并不懂得这些,后来因为阿鹿,也知晓了一二。

仙凡有别,天降惩戒。

师鱼了然,轻轻“嗯”了一声,越过丹粟看向陆槐生,见他明明病弱不已,却仍是一副紧张担心的模样,似乎生怕自己会为难他的心上人。

想到这里,师鱼笑了笑,覆上丹粟的手,沉声道:“你心中既已有成算,我便如你所愿,救他一命。”

丹粟蓦地跪下,叩头拜谢。

师鱼最后遥望了一眼陆槐生,微一颔首,转身回到屋中。

见她离开,陆槐生急忙跑过来,蹲在地上,将丹粟扶起:“娘子,你们在说什么?”两人互相搀着起身,丹粟朝他柔柔一笑,温声细语道:“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槐生沉沉地点了点头:“对,一切都会好。”

夜风清凉,窗下忽而伸出一手,将半开的窗棂关上,也遮去了院中两人的身影。

屠萌关了窗户后,便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抬眸看向静坐在床边守候的人,心下一时怅然,叹息着走上前去,将茶水递过:“墨鲵,你方才醒来,还是先去休息吧。”

他顿了顿,又看了眼**沉睡的林微阳,说道:“微阳只是累了,你莫要担心。”

林墨鲵并未接茶水,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屠萌的肩膀,沉声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我没什么。”屠萌撇撇嘴,“倒是微阳,时时刻刻都在念着你,还不畏艰险去天泽湖中寻你,待她醒来,你可别又凶巴巴地撵她走了。”

林墨鲵摸了摸鼻子:“我有凶她吗?”

屠萌摊摊手,无语道:“你自己心里明白,何必我多说。”

他话音落后,见林墨鲵也不说话了,得意地哼了哼,就走到桌边将茶水放下,而后淡淡道:“我不信你对她无意,不然为何会不顾一切跳入天泽湖。现下师鱼已经现世,你也该想想,心里究竟想要的,是成仙大道,还是微阳一人。”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房间,徒留林墨鲵兀自叹息。

“你想要的,是成仙大道,还是微阳一人……”耳边循环着屠萌离去时的话,林墨鲵不由自主地走到床边,看着林微阳的模样,不禁回想起初时掉进天泽湖中的情景。

那时他是真的担心微阳,所以在看见她被丹粟打入湖中时,脑中几乎没有别的想法,下意识地跟了下去。

现在想来,确实是关心则乱了。

他落入湖中后,只觉得脑中混沌难忍,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呼喊,却又听不清楚到底喊的是什么,只让他心念焦灼,浑身难受,不久便昏了过去。但他尚有意识,知道自己昏倒后被一阵黑气卷入了决决渊里,他甚至在决决渊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似笑非笑,贪婪猖狂地盯着他,像饿极的野兽发现了猎物一般。

而后,他便陷入沉睡,陷入了梦中。

在梦里,他变成了白涧河里最后一条大鲵。

通体黝黑,浑身灵韵,灵活地穿梭于白涧河里,肆意畅快。那种鱼水合一的快感几乎将他淹没,林墨鲵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快活过,所以他游尽了白涧河的每一个角落,极尽潇洒,酣畅淋漓。

所以被师鱼救醒后尚且不知现实与梦境,就见林微阳已支撑不住困意,昏睡了过去。

经屠萌解释后方才知道,自打他在天泽湖中失踪后,林微阳就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的,如今他获救,微阳心上压着的石头轰然倒下,困意才缓缓袭来。

想到这里,林墨鲵不由得又望了一眼林微阳,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隐隐想着,待她醒来,自己确实该做出决定了。

若孤注一掷地成仙去,便要让林微阳真正地放下自己,否则于己于人,都将是大患。

可若是……放弃成仙,不,林墨鲵心下一凛,绝无可能。他此生所愿,唯有成仙一件大事,且如今师鱼已经现世,不正是上天赐予的好机会吗?

至于微阳,林墨鲵暗暗皱眉,心中已有决定。

翌日,阳光初盛,林微阳悠悠转醒。

她一醒来,便要去找林墨鲵,穿好衣衫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房间,穿过中庭来到大堂门前时,就听见里间传来几人的谈论声。

师鱼道:“如今尘埃落定,我也要回去饶山了。”

丹粟小声回道:“是。”

师鱼又道:“此事你可与陆槐生说了?”

丹粟怔愣了许久才道:“不曾说。”

师鱼叹了声气:“总归还是要说的,便是隐瞒也瞒不了几日,你说是吗?”

“是,我明白。”丹粟缓缓道。

师鱼道:“你明白就好。”

空气中寂静了许久,屠萌方才开口道:“墨鲵,那你呢?昨日我说的话,你可有思量过?”

见林墨鲵闭口不谈,屠萌咂咂嘴,忍不住又道:“眼看着微阳就要醒了,你心里究竟作何想法,倒是与我说说,总好过自个儿瞎想。”

听到自己的名字,藏在门后的林微阳面色变了变,竖着耳朵听起来。

林墨鲵低沉的嗓音慢慢响起:“仙子既说要将师鱼鱼鳞赐予我,我定然是要成仙去的,否则岂非辜负了仙子的一番好意。”

闻言,林微阳呼吸一滞。

紧接着,屠萌冷声道:“嘁,何必拿仙子说事,你要是不愿要那鱼鳞,仙子也没法强给啊,仙子你说说,我说的可是正理。”

师鱼轻笑一声:“屠小哥说得有理,成仙实乃大事,若你心怀惦念,必然是不好的。若当真要以凡俗身躯度为仙者,尘世的七情六欲一概都要忘却。我与林公子倒算是有缘,鱼鳞也愿双手奉上。”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若当真如屠小哥所说,意不在成仙,也别拿我做幌子才好。”

林墨鲵摇摇头,沉声道:“我意已决。”

门后的林微阳倒吸了一口气,心已戚戚然。

屠萌忙问:“那微阳呢?你打算怎么办?送她回乡?”

林墨鲵正要说话,屠萌一下将他打断,急急又道:“你可别说就如往日一样将她留下,要知道经历了这些事后,咱们都心知肚明,微阳心悦于你,自然不愿意你去成仙。若再如往日那样,岂非太过残忍。还不如一下子将事情挑明了说,要走便走,要留便留。”

“不过。”屠萌哼了哼,调侃道,“这些皆是我心所想,具体要怎么办,还是得看你俩才是。”

师鱼虽然不清楚二人的感情,但也说道:“林公子,我见微阳对你情根深种,你还是早做选择,莫要让她一再伤心。丹粟,你也是,早些与陆槐生说清楚吧。”

丹粟咬着下唇:“是。”

话音一落,师鱼便带着丹粟起身离开。两人走到门口时,忽觉身边有异动,转眼看去,便见林微阳正靠在门后,低垂着眉眼,脸色苍白。

师鱼一愣,复又笑了笑,微微大了些声音唤道:“微阳,你来了。”

大堂内的林墨鲵闻言一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林微阳拂了拂面上的泪水,施施然从门后出来,挺直着腰背站至门槛处,望着屋内呆滞的两人,微微笑道:“小屠,我与哥哥有话要说。”

屠萌讪讪道:“好,那我先撤,你俩慢慢谈。”

说罢,就一溜烟蹿了出去。他离开后,师鱼与丹粟对视一眼,也摇摇头转身离去。

见他们急不可耐地将地方留给自己,林微阳在心里笑了笑,上前几步,站在林墨鲵的跟前。静了片刻,也没有见林墨鲵开口说话,她终是无奈至极,抬眼紧紧望着林墨鲵,低声问道:“哥哥为何会落入天泽湖中?”

林墨鲵一愣,面色微微窘迫。

林微阳见他仍是不说话,不由得在心里腹诽一声,闷闷说道:“你担心我,所以才掉了下去。你为救我,不顾安危。你心里分明有我,却为了成仙不得不放弃我。”

她言辞凿凿,步步紧逼,话音落时就看见林墨鲵神情微变,于是心中更是难耐,下意识地咄咄逼人道:“在哥哥心中,微阳到底算什么?是为了成仙可以随意抛弃的妹妹?还是在成仙途中难舍难忘的妻子?我今日只想问哥哥一句,你到底将我放在何处?”

“微阳,我……”

林墨鲵犹豫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犹豫给了林微阳更大的底气,微阳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来,缓缓道:“在决决渊里,你尚在昏睡时我便说了。若日后你醒来,要让我离开,我绝无二话。”

她语气放软了许多,睫羽微动,落下了几滴清透的泪:“这一次我会听你的,你要赶我走,我便走。你要我留下,我就留下。我不想再等了,现下鱼鳞也已找到,成仙在望,我只要你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低,哽咽不已:“哥哥,事到如今,你还要犹豫吗?”

林墨鲵张了张口,良久后,吐出晦涩的几个字:“你何必要逼我?”

“在你看来,这算是逼你?”林微阳后知后觉地笑道。

林墨鲵露出个无奈的神色,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微阳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苦笑道:“你说我逼你,所以是承认了你心里有我吗?若你根本不在意我,为何觉得这是逼迫?”

林墨鲵哪会不明白她话中之意,耳根不自觉微微发烫,迟疑许久,才偏开头不愿去看她炽热的眸光。

但林微阳依旧目光灼灼,容不得他丝毫逃避。

林微阳看了他许久,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徐徐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从不知哥哥原来,品性竟是贪婪的。”

“你说什么!”林墨鲵咬了咬牙,直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

他何曾想过林微阳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下意识便要逃避。但心里有个恶魔般的小人此时跳了出来,急嚷嚷道她说得很对。

林墨鲵一时惊愕,几乎愣在了原地,愣过之后,便赶紧将心里那个小人儿挤开。而后方才舔了舔干涩的下唇,稍稍皱起眉头,对林微阳端起兄长的架势教训道:“你身为女儿家,要谨言守礼,别胡言乱语,现在这样像什么话?”

林微阳看着他,忽然抬步上前,歪着脑袋不解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你!”林墨鲵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见林微阳又步步紧逼,赧然道,“你站住。”

林微阳脚下一顿,遂即狡黠笑道:“哥哥怕我?”

林墨鲵欲言又止地盯着她。

“我非母老虎,总不会将哥哥吃了去。”林微阳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林墨鲵一时被她恼得呼吸紊乱,眼看着林微阳气势足足地朝他走来,便赶紧身子一转,竟是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似是诧异于林墨鲵的动作,林微阳双手拦在胸前,长吁叹道:“我还以为哥哥要跑开呢。”

林墨鲵靠在椅上,强自镇定道:“跑了你自会追来,何必白费气力?”

“哥哥倒是懂我。”林微阳失笑。

“微阳,我们好生谈谈。”林墨鲵说。

“好啊。”林微阳轻笑一声,而后身子轻巧一转,便落座在林墨鲵身边的椅子上。

她执起两个椅子中间桌案上的茶盏,熟练地沏了两杯茶水,又将其中一杯递给林墨鲵,柔声道:“哥哥请用。”

林墨鲵按着她的手将茶水放在桌上,摇摇头:“不必。”

见此,林微阳无所谓地耸耸肩,遂将茶杯放好,端正坐姿,做出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林墨鲵辅一偏头便看见了她这番模样,心里又是气,又是好笑,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四年前将她从崖底救下时,她乖巧至极的模样。

他不觉长叹了一声,问道:“微阳,你可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场景?”

念及往日,林微阳也是一阵纳罕,不由得道:“我当然记得,是在龙侯山下,我坠落崖底,忘记往事,哥哥将我带了回去,许我容身之地。”

林墨鲵解释道:“但你或许不知道,那日我之所以会出现在崖底,只是为了寻求仙人。”

但林微阳却摇摇头,笑道:“后来我知道了,你要找的是龙侯山的玉旸上神。”

林墨鲵轻叹:“是啊,早在很久前,我自打有意识起,便只想寻仙,如今眼看着只差一步,便可……便可脱身成仙。”

他转眼看向林微阳,眉头拧起,脱口而出:“近乎二十年的执念,并非一朝一夕可瓦解。”

林微阳挑眉问道:“那哥哥为何要告诉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我……”林墨鲵额角跳了跳,终是哑口无言。

他看着林微阳忽然一笑,笑得莫名其妙,但林微阳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下一刻,也跟着笑出声来。

伴着轻快的笑声,林微阳再次执起茶杯,以双手递给他:“哥哥请用。”

林墨鲵眸光一颤,蓦地站起身来,接过早已凉去的茶水,一饮而尽。

饮完茶水,他再不说话,大步便要向外面走去,却忽然听见一声低唤:“哥哥。”

那声音低哑而青涩,听得林墨鲵心尖一颤,他脚下蓦然顿住,身后的林微阳缓缓起身,温声细语道:“不久后便是无名镇的花灯节,哥哥可陪我一观?”

林墨鲵顿了顿,几不可闻地“唔”了一声后,便抬步离开。

直到林墨鲵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林微阳才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施施然转身走到椅子边坐下,对着门外朗声唤道:“小屠,你要躲到何时,还不快进来?”

倏而,门边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屠萌撇着嘴巴兀自摇头晃脑道:“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我怎就听不懂了呢?”

他边说边往里走,手指了指外头,问道:“刚才墨鲵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去成仙?还有你说的鱼和熊掌,他打算要啥?”

林微阳幽幽道:“他自然都想要。”

屠萌嘟囔道:“都要,也不怕撑着?我看他不是那意思。”

“哦?”林微阳挑眉看向屠萌,笑道,“那你觉得呢?小屠不是自诩是最懂他的人吗,可将你的见解说出来,与我探讨一二。”

“你真无聊。”屠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见屠萌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林微阳叹声道:“果然还是我最懂哥哥。”

屠萌扑哧笑出声来,指着林微阳调侃道:“你倒是说说,林墨鲵究竟在想什么?又想要什么?我还就不信你能明白那人的心思。”

“他呀。”林微阳眯着眼睛笑了一笑,微露出几分慨然,“想要的太多了,舍不下那个,舍不去这个。他和阿鹿很像,却又不一样。阿鹿想要的都是自己要不到的,但他想要的,都是自己唾手可得的。他想要成仙,可谓一步之遥,他又想要我,我自然随他取舍。”

林微阳瞟了一眼屠萌,摊摊手道:“你说他是不是很幸运,他想要什么都有,天之骄子,莫过于此。”

屠萌不解问道:“你当真任他取舍?不对,既然随他取舍,为何刚才步步紧逼,让他做出抉择呢?”

他作势用小拳拳捶了捶林微阳的胳膊,愤愤道:“我也要不懂你了。”

林微阳失笑,一副无奈的口吻道:“你原本就不懂我啊。”

屠萌叉腰,气成河豚!

林微阳颔首笑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哪里步步紧逼了?”

“咦?”屠萌气急败坏道,“还没有?你不就是在让他选择成仙或者选择你吗?二者取其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他话音落后,林微阳忽而轻声道:“他心里有我。”

屠萌摸了一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干什么,突然矫情起来了,真肉麻死了!”

林微阳的矫情一下被他戳穿,撇了撇嘴,瞬间变换脸色,嘻嘻笑道:“什么二者取其一,我已明白,他心里有我,便是他作何选择也无所谓了。只要有这一句话在,他便是成仙远去,从此永不见面,我也再无二话。”

屠萌一时诧异,喃喃道:“你竟是这样想的。”

林微阳淡淡道:“我何故逼他呢,只不过是想要证明一下,在他的心里,我究竟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罢了。”

“难道墨鲵也心知肚明?”

林微阳轻快笑道:“他自然知道,但他的性子不容他直言,所以他心里即便是有我,也不会说出口的。他只问我为何要逼他选择,却又不容我说出缘由。因为他早就明白,这样的选择,并非是我逼的,他早在心里比对过鱼与熊掌的差别,却因为想要的太多,而分不清天平究竟偏向何方。”

屠萌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解:“我都快被你说糊涂了,那你知道吗,他想要什么?”

林微阳拍了拍屠萌的肩膀,气定神闲道:“我都说了,鱼和熊掌他都想要。小屠,我到如今方才真正地认识他,明白他,但我不悔。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舍,那我就将所有都给他。”

林微阳一怔,忽而笑道:“他不该去做选择,他生来是天之骄子,该做出选择的是我。我真应该想想,是离开,还是留下。”

屠萌只觉得越听越糊涂,只好呆呆地问道:“那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林微阳眨眨眼,眸中透着狡黠。

屠萌急问:“是什么?”

林微阳莞尔一笑,轻轻地答道:“我要他。”

屠萌愕然,蓦地怔住。

他听见林微阳放软了声音,不假思索道:“他是凡人我要他,连枝共冢,相和相随。他是神仙我亦要他,大不了引日成岁,睹物思人,总归也要天长地久。他在,我心安;他不在,我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