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期如期开始,我站在现场有些无所事事,大体事情都咨询现在的工头,我还真是没什么用。段鹿鸣待了两天就去了,我就更觉得无聊了。
苏乐成大部分的时间也会在现场,和我站在一块,看着满大厅地灰尘和木板,也没什么大反应。
正犯困,身边的人说:“林总监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我没动弹,“天气热,没什么胃口。”
“她回去了。”苏乐成说。
我自然之道话里的她是谁,没接话,回去就回去呗,和我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事。
“晚上我来接你。”甩下话就转身走人,都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还是站在原地,想不出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饭点。果然是夏天了,窗外的太阳还升得很大,一点都没有落下的意思,只是没有了白天的温度。
现场的人也在收拾着东西准备收工回家了,我也准备回去,按照现在的进度,应该在这待不了一个月。
等电梯的时候段鹿鸣打来电话说回去了么,路上注意安全。
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足以让我接触一天的疲劳,不自觉地就在心里乐开了花。想了想还是决定向他坦白:“苏乐成说晚上要请我吃饭。”
话说完我有些后悔,好像这是件自己能够完全处理的小事,什么时候变得细碎和唠叨,连这些都想要和段鹿鸣说说,想听听他的想法。
“嗯,去吧。”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听见他愉快轻松的语调:“事情结束了就早点回来,我等着你。”
挂了电话,感觉一身轻松。
他说婚纱我订好了,应该这几天就能到,你回来试试合不合适,要是有不合适的,再改也来得及。
白色婚纱和红色的喜字,那不是我心底隐约在渴望的东西吗?这些渴望在几年前被苏乐成活生生地扼杀了,在那以后的日子我都觉得这些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讽刺和嘲笑。
回想认识段鹿鸣以后的日子,我又该感谢苏乐成。
如果不是他重新出现,我又怎能认识现在的那个他。
门铃响起,我已穿戴整齐,化了妆,描了口红,连自己都觉得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打开门,他正站在那里,看着我愣了愣,说:“未未,你今天真美。”
我笑,拉上门和他站在一起:“谢谢。”
在学校的时候我从未觉得自己以后会这样,穿着高跟鞋,描着精致的妆容和苏乐成笑得那么公式化,好像这笑容不用想象,下意识的就会自己出现。
他下车,替我拉开门,我也下车,蹬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和他站在一起,一下子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位子是早就订好的,门口的侍者很是熟练地把我们引导到定好的位子上然后弯腰离开。另外有侍者上来,倒了两杯水各自放在我们的面前。
这期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侍者来了又走,忙忙碌碌的样子。不用吩咐上菜,也不用问要喝点什么,苏乐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我们入座。
尽管是高档的餐厅,还是避免不了的有浮尘,在头顶射灯照出的光线里时而活跃时而缓慢,随着人走来走去而活动。
待再次回到两个人的独处,他说:“戒指很漂亮。”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指环,出门前抹了护手霜,手没有那日看上去的粗糙,指环好像也更亮了些。
“谢谢。”我抬头,和他对视。
“很贵重。”他笑了,很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我看来苏乐成很多的习惯和动作都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我说了,他是个懒人,不会随意地变动。甚至连脸上的笑容也还是一样,笑起来总是带着些什么,以前我猜不透,现在我还是一样想不到他想说些什么。
“是吗。”也跟着笑,尽量装得自然不矫情:“我倒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认识。”
他接着说:“价值六位数的东西,自然比那些平常的要更引人注意些。”
对于他的话我就当是耳边风一样,吹吹过就完事了。可他刚才说着戒指价值六位数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然后砰砰地开始跳得很是活跃。
其实从这枚戒指戴到我手上开始我便觉得它没什么不同,自觉是个粗人,对珠宝首饰没什么认识,更别说什么品牌和价值,只是觉得比平常那些摆在橱窗里的特别些,好看些。
每晚我都会看会,不是因为我知道它的价值,而是因为它带给我对于未来的无限幻想。
心里暗暗想着今晚过后我得让它仍旧躺回首饰盒去。
“未未。”见我没说话,对面的人说话了:“你要和段鹿鸣结婚了?”
我点了点头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你忘了以前我说的话了么?”他冲着我说:“如果你忘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
“你,林未。”从他的口中听见我的名字觉得特别恐怖,像是一张血盆大口,随时把我淹没,两片薄薄的嘴唇几次开合,只是稍作停顿,话语又再接上:“你不许和段鹿鸣在一起。”
我讶异,又有感叹。讶异他说的这句话,感叹他说这句话时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苏乐成我发现你可真行。”面对我愠色的话语,他还是从容地坐在那里,面不改色。我的手已经在腿上握成了拳头,可是他看不到。
“你得知道啊林未……如果没有我,你们怎么可能会认识?”
忍住心里想要骂娘的冲动,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上回段鹿鸣说我毛病,我倒觉得苏乐成这人才是有毛病吧,没错,他说的都是事实,所以呢,两件事有必要的联系么。
“你可真逗。”虽然脸部肌肉有些僵硬,还是努力笑了开去:“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与我何关?和我结婚的人是段鹿鸣,不是你们两个之间的那些事。”
“我的未未真的长大了。”他说:“不像以前那么毛里毛躁的藏不住心事。”
对面的人尝了点新上来的餐点,细嚼慢咽之后缓缓说道:“早知道他会那么认真,我实在是不该让他来接近你。”
桌上的菜肴很是精致,出来的时候肯定是被厨师好好地打扮过一番,就像今晚我出门的时候也捯饬了自己一样。
想起段鹿鸣在电话里说的话,他说:我等着你。
苏乐成就坐在我对面,虽然对食物兴趣缺缺的样子可还是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紧不慢,偶尔视线落在我的身上,让人想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回去的时候依然是他送的我,坐在位子上意兴阑珊,天色已彻底地暗了下来,路边的街灯缓慢地后退,这车开得也实在是慢。
闭上眼睛,段鹿鸣说的话和苏乐成说的不停地在重叠,让我十分头疼。
撇过头,苏乐成正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似乎晚上说的那些话根本是路上经过的甲乙丙丁的事情,和我毫无关系。
回到房间就觉得空****的,那束很大的玫瑰花还在摆在那里,有些已经开始枯萎,深呼吸,还是能够闻见玫瑰的花香,很是心旷神怡。
自从下班那会和段鹿鸣打了电话以后,手机就再也没有响起过,这个时间,他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来问问我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和苏乐成说了些什么。
我有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仔细想了想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且有些问题自己想来都觉得真相是不是有我想象中那么**裸。
如果真相是我难以承受的,是不是要捅破那层薄弱的窗户纸。
这烦恼无法与老林倾诉,因为老林不知道有苏乐成这么个人存在,也不可能再找宋子瑜倾诉,总之现在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上哪去发泄。
正在这愁得不行,段鹿鸣的电话就进来了,说:“你在干嘛呢?”
以前不知道怎样才算完全依赖,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样子的。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儿觉得外面的世界再飘零都与我无关。
无关痛痒地扯了些,我定了定神,犹豫了会才说:“段鹿鸣,你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他可能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你怎么了?”
“没怎么。”稍稍缓过来,想要装作没事人:“我就觉得好像不是真的。”
段鹿鸣在那头笑出了声,轻轻地,连语气都显得轻快起来:“放心吧林未,我保证是真的,我已经准备好了请柬,明天还要带着老林和兜兜去看结婚的场地呢。”
很多事情即使没发生依然觉得抱有期待,有些事情发生了,却觉得不像是真的,这大概就是我的心病。
前几天老林还打来了电话,即使没见面,通过声音也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他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说林未,鹿鸣这孩子真的挺好的,兜兜跟他亲得就像是亲生的一样。
我在这头翻了翻白眼,不知道林源听见这话会怎么想。
末了他说:林未,你们可要好好的。
想了老林的话,又想了苏乐成今晚和我说的,他说:早知道他会真的爱上你,我真的不该让他认识你。
虽然我觉得如果两个人真心能在一起,完全不用靠人力安排,因为安排这活是老天爷该干的,你一凡人插什么手。不过段鹿鸣是苏乐成派过来的细作,这点还真是无力接受。
这说明从一开始段鹿鸣对我和苏乐成的事情便了如指掌,他知道我和苏乐成有过什么,也知道那时候我忙前忙后装修的房子是给谁住,更知道在后来的某一天,和苏乐成结婚的人就是宋子瑜,其实他都知道。
所以婚前的那次聚会他理所当然的会在场,宋子瑜说的在骆其的公司碰上了完全是瞎话,因为苏乐成的要求是段鹿鸣在他结婚前的这段日子能一直待在我身边,以免我听见了什么风吹草动的就闹他们家去了。
他的担心其实是有道理的,说实话如果我在设计他家别墅的时候知道和他结婚的人是宋子瑜的话,我真的会在他死也想不到的地方安个炸弹,遥控器随身带着,什么时候心情抽疯了就炸了他们家。
可想想终归只是想想,我不会装炸弹更不会闹,如果那时我在他们的婚礼上闹得鸡飞狗跳的,恐怕最看不起我的应该就是我自己了吧。
苏乐成想的能好好看着我的方法除了跟我套近乎,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以外,最好的便是和我在一起了,能够明目张胆地出入敌方家里,还能和敌人的家里人套近乎。
那时候他说你不可以和段鹿鸣在一起的时候原来是因为这个,他知道段鹿鸣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所以才一副看好戏的心态。以前他没告诉我原因是觉得段鹿鸣不会和我认真,而现在周边的朋友都收到了请柬,他才知道,这件事情原来是真的,假戏真做这件事什么时候会悄悄发生,谁都说不好。
所有的一切段鹿鸣都做的挺出色的,可见他刚见到我时嫌弃的表情是真的,我还年少无知地冥思苦想我到底哪里得罪的他。
唯一的安慰应该是从苏乐成的嘴里说出没想到他会真的爱上你这句话,这表明段鹿鸣应该是真的想娶我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吧。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的,是在我之前还是在我之后,竟一无所知。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段鹿鸣,他还不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不过隐约地也有些听出了苗头,毕竟之前和我碰面的人是苏乐成。
那天晚上快睡了他才发来消息,简短的五个字,都让我觉得莫名的热泪盈眶。
他说:林未,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