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卉婷抱着那摞外围资料,一翻,往大家面前一放,解释着:“我看了下今天汇总上来的报案资料的询问笔录,十二起报案除了中山来的几位,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当地人……叫得最响的是汽贸老总华辰逸,据说他花124万买了个宋代孩儿瓷枕,经鉴定是膺品,其他的也都花了十几万、几十万不等……这里面除了中山这几位报案的,还有一个共同点大家发现了没有……”

没看出来,续兵是个粗线条的,看沈子昂,沈子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莉蓝催着方卉婷,倒来兴趣了。方卉婷一指数字:“在这儿,金额。”

“金额?金额有问题吗?这些都成交记录。”李莉蓝诧异道。

“是啊,怎么成交的这些假的都是小额,最多不过124万;还都是中州当地人,还恰好这些人都去拍卖行闹事了……那些数百万、上千万的买家那儿去了?”方卉婷问。

“在外地呀,没赶过来吧,要不不好意思出面。”续兵道。

“是啊,怎么是不骗外地人,还专骗中州本地人?说句不好听话,佳士得是不想在中州混了?”方卉婷问,声调很怪。

“那要不他们大额成交的不是膺品?”李莉蓝置疑了句。

“是啊,上千万几百万大额,怎么都卖给外地人了?”方卉婷又来一句,眼神促狭,声调更怪。

一怪,味道出来了,沈子昂愣着眼,接近恍然大悟了,远远坐着那名小技侦喊了句:“合伙坑外地人?”

续兵哧声笑了,一笑都笑了,合伙宰生这是各地的地方特色,中州尤以为盛。

方卉婷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不过仅限于判断啊……俗话说人来疯人来疯,把人都整疯了,钱就好挣了,我假设这些人都是托,一哄而上抢购,把气氛衬托起来,忽悠得不明就理的人掏腰包,谁掏宰谁……为了把托当得更像一点,回头这些当托的也买了假货,再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要是真把拍卖行的轰走,那事可就永沉湖底了,外地买家回过神来,恐怕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了。”

“呵呵……有道理,这办法好。坑得彻底。”续兵竖着大拇指夸了个。

李莉蓝这位老大姐倒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有点不相信道着:“不至于吧?这不成贼喊捉贼了?”

“对,就是贼喊捉贼。”方卉婷接着道:“不信你们从头再查查,闹得最凶的,应该是叫价叫得最凶,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记得这位华老总很清楚,浴女图叫价他起头最凶,不过上了一千万他就停了……还有个事你们肯定感兴趣,华总夫人就是咱们市风情大型画廊的经营者……前天的分析还有漏洞,看来买家还得分成两拔,一拔是真正的买家……另一拔,是托。”

咦?更有意思了,几位诧异地的盯着方卉婷,那潜台词快说出来了,好像是留着沈子昂说的,沈子昂半晌才愕然问着:“你是说,有个幕后推手操纵拍卖,一手买、一手卖。”

“对,我们是棋子,拍卖行也是棋子、不明真相的买家受害、我们要抓的骗子也受害了。”方卉婷揭底了。

恍然大悟间,从种种迹像已经觉得这次分析很可信了,沈子昂思忖了片刻置疑道:“还有个不合理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站出来呢,当然,吓跑拍卖行的是个理由……可要是藏着捂着,岂不是更好拖延更长时间?两相权衡,我好像觉得这是处败笔……对了,最新情况大家知道一下,持着英耀篇回来的几位律师是中山市法务律师事务所的人员,他们的委托人叫徐丽雅,在中山经营一家风险投资公司,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呢?从表像上看,端木很可能已经脱逃,回头再搅和一下……也许他也看出这个骗局来了,是不是想把咱们的视线引回到这个幕后推手上呢?”

同样非常合理,隐隐地让人觉得警察已经成了这件江湖恩怨双方都利用的棋子,续兵拍着桌子骂了句什么,方卉婷却是摇摇头,奇怪地说了句:“我觉得这件事棋高一筹的好像不是端木界平,既然推手不遮不掩捅出来,那就应该有他捅出来比捂着好的理由……沈组长,我要求和续兵队长一起出外勤,请您批准。”

“这个……女同志不方便吧,咱们的外勤都用的是刑警和特警挑出来的精英,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可担不起责任。”

沈子昂立时回绝了,续兵倒觉得很有面子,不过也劝着方卉婷,毕竟外勤太过辛苦,不是一个女孩子受得了的,方卉婷却是不为所动,很暗示地说着:

“沈组长,如果一无所获,这个责任也不小……再说有这么多外勤保护,会有什么意外……我觉得我们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为什么不换换思路呢,主动一点,比如可以查一查举报人,说不定他知道点什么;比如可以查查拍卖委托方这条线,说不定这中间会有点什么和嫌疑人相关的事,其实这两伙骗子是同路,彼此非常了解,只要揪住其中一伙,说不定就能找到另一伙的踪迹;拍卖结束已经快四十八小时了,再没有端木的消息,是不是连这个专案组也快撤了?”

几句都敲到了沈子昂的心坎上,很有说服力的话,沈子昂看看续兵,续兵点点头,跟着沈子昂也点着头:“好吧,死马当活马医,范主任一组查委托人资料,你和续队一组再查查这位田二虎,童政委带另一组机动,谁那儿有发现就支援谁……”

说罢,有点无奈地起身,背后,方卉婷笑了。

十分钟后,续兵一组队员里多了这么一位,刚出专案组,坐副驾上的方卉婷回头问着续兵道:“续队,能提个要求么?”

“没问题……我现在归你指挥。”续兵开着玩笑。

“那……我想先回去看看我爸妈,好几天了,他们没准担心成什么样子呢?”方卉婷嗫嚅地提了个有点很不合时宜的要求。

续兵一愣,有点想茬,还以为这姑娘请缨外勤是急于建功,没料到是想家,笑了笑,压着声音道:“出保密考虑这个要求不能同意……不过,车可以在你家门口检修二十分钟,你自由活动怎么样?”

方卉婷笑了笑,重重点了点……

……

“帅朗,看看看个逑呀?酒都喝不痛快……”

程拐抹了油嘴,叫着帅朗,俩人一个专心致志的啃着鸡爪,一个心不在焉啃着鸡腿。帅朗此时恐怕是心有所系,拿着份当天的报纸的翻来覆去地看着,报纸都早被搓得油污一片、酒水四溅,拿起来放下、放下再拿起来,N次以后,程拐看不过眼了。

“一会儿开车呢,都喝多了谁开呀?别喝了……”帅朗道着,挟着一大块鸡块放到碗里,好像此时胃口刚开,大嚼着的功夫,程拐也不傻,一瞧这架势,小声问:“看出点什么来了?”

“没看出什么来,资料太少,来的各方人也没看全。”帅朗胡乱应付了句。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像看出点什么来了?”程拐不相信了。

“能有什么呀?还不合伙坑人的事,庄家找上几个托,合伙抬价,没抬起来就自己买回来,要抬起来就坑一把……现在我是有点弄不清是不是拍卖行也掺合进这事里了……要是拍卖行和庄家合伙坑买家,那这把就玩得漂亮了。”帅朗道。

“不能吧?这套路怎么玩的,我怎么没看出来?”程拐一听,来劲了,拿着那份报纸,不过一份秋季拍卖出现大量膺品,买家联名上告佳士得拍卖行的新闻。想了想,没想通其中的关窍,又问上帅朗了,帅朗此时吃得满嘴流油,含混地说着:

“敢拍敢卖都是人精,买的永远没有卖得精,这么多假货涌进来,拍卖行要一点都不知道,纯粹是胡扯,大部分时候拍卖行就知道也装傻……比如咱们俩,你是庄家,我是拍卖行的,咱们联手了,你给我使劲上假货,我也不吭声,咱俩骗几个算一个,然后坐地分赃,出了事呢,你这个庄家只要一溜,我拍卖行的无所谓呀,法律就规定我拍卖不保真,也就是说我卖假货也是合法的,谁还不能把我怎么着……谁不服,谁去告,将来就即便依法一判,驳回上诉……”

“对呀?这办法好啊。”程拐乐了,不过一想又有点怀疑:“不对呀?这怎么才过了两天就出事了。肯定麻烦不小。”

“你懂个屁呀?这没准就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找事,弄上一伙人装腔作势一告,法院一拖,还没准拖到什么时候呢,判的结果已明,搞得后来被骗的,告的心劲都没了,只能自认倒霉了……你想想,拍卖成交额多少?四个多亿,有三分之一假货就上亿,何况还不止,有那么多钱,还搞不定区法院?这是骗到最高的境界,合法的骗你,你还没治。”帅朗扔了鸡骨头,抹抹手,擦擦嘴,程拐听明白了,听得先是耸然动容、惊叹不已,相比之下,自己坑蒙拐骗这么多年,简直是小儿科了,不过惊后又喜,小声问着帅朗:“那……你手里那钱。”

“嘿嘿……现在我估计应该没事,这里面唯一有事是幕后卖家,我是买家,现在在受害者行列,再不济也就是个托,谁还能把我怎么着……”帅朗笑着,回了句,愈发觉得口袋里厚实兼踏实了。

灯红酒绿的街市、闹闹嚷嚷的店堂、热气腾腾的杯碟、斛筹交错的对饮,这俩奸人一会儿交头结耳、一会儿相视奸笑,端得是表情变化万千,直喝到酒意微醺,勾肩搭背出了饭店,摇摇晃晃驾着车,可不知又到什么地方寻欢作乐去了……

……

你不得不承认世界就没有平等过,有的人纸醉金迷倚红偎翠,有人却是陋室窄床孑然一身;有的人无所事事却坐享其成,有的人辛辛苦苦却劳无所获;有的人胸无点墨位极权重,更有的人寒窗十年却一事无成,虽然这之中有个人生活态度和方式选择的问题,但更多的时候,生活给予个人的是别无选择。

比如警察就是如此,方卉婷在家里只呆二十分钟,听到老妈一通埋怨,老爸稍给闺女说了一句话,也被训斥了一番,椅子没坐热就走,老俩口又不拌嘴了,相携着把闺女直送下楼来,直让方卉婷想起上大学时候爸妈一起送到学校,分别还掬了两眼泪,好像闺女不是上学而是去受罪了似的。

其实也算受罪,不过方卉婷觉得不是自己,两辆SUV里加上自己窝了九个人,一个外勤抓捕小组,这些一直藏在暗处的外勤恐怕比犯罪份子好不了多少,但凡有追捕任务,经常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她乘的这辆车上也就司机还清醒点,后续的续队长和两位外勤都是哈欠连天,不时地接收和回复了指挥部和其他组的步话联系,有点怜惜地问了句,后面那位不以为然的回答是:没事,习惯了。

已经成习惯了,效率也不低,从家里出来兵分两路,一路去寇仲水产公司,那里是田二虎打工的地方;另一路去朱屯老城区住处,两厢距离不到六公里,在陇海路分开,到了朱屯续兵安排着一位外勤去打听情况,看看时间,差一刻九时,不多会那位外勤从黑暗的小巷子里窜出来,对着续兵耳语了几句,续兵回头有点懊丧地说着:“小方,不在,怎么办?”

“什么个情况?”

“朱屯巷十八号,房东说有两天没见回来了。”

“搜搜他家……”

方卉婷瞬间给了续兵一个惊讶的建议,看着续兵一怔,方卉婷笑着问:“怎么,续队长,您还介意这事?”

“不是,要对嫌疑人无所谓……可这不是嫌疑人,是举报人,而且还是省厅保护的举报人,要不是案子悬起来了,恐怕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位举报人……这要是让专案组知道……”续兵后面的话没说,有点怕上头的意思,违规的事经常有,可不能实打实摆桌面,那就不像话了。

“我敢打包票,这两个地方都是人去楼空……搜不搜倒也意义不大,只能证明一下判断了。”方卉婷不以为然道了句,正说着,步话里传来了另一队人的汇报,寇仲水产公司果真已经是关门大吉了,早关了有一周多了,留的联系电话都停机了,外勤被堵到门外了。

这下子,续兵思忖了片刻,下车,对着步话悄声喊着:你们悄悄翻墙进去瞅瞅……谁也别惊动啊。安排完那边,又招手了两个外勤,做贼似的安排了几句,这两位摸着黑进了小巷子,方卉婷看得暗笑,这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像车在家门口检修一样,不违规的……

等了有一会儿,步话传着声音,续兵敲敲车窗叫着方卉婷,俩人这才摸着黑进胡同里,边走续兵边说着:“好像你猜对了,好像是溜了……小方,我一直觉得你很特殊,怎么猜得这些?”

“不管骗局怎么千变万化,结果总是千篇一律,钱到手、人就走。”方卉婷道。

“可人走了,这儿能有什么结果?”续兵问。

“我也不知道……可总觉得这事那儿我还没有想清楚,没有切入点的时候,只能从举报人和拍卖行这儿入手了。”方卉婷狐疑着,说不太清自己的感觉。

进巷二十几米,门吱哑声开,房东已经被安置进去了,外勤领着俩人上了简陋的楼梯,是家民房的二层,九十年代的建筑已经老化了不少,木窗棂的漆已经掉了个差不多了,屋里的灯光亮着有点昏暗,进门时,那位屋里守着的外勤指指零乱已经没铺盖的木床,干干净净的地面和收拾利索的桌子,判断很直接:应该是走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续兵领着两名队员仔细搜索着,不过几乎没有什么费劲的,柜子里空空****、**扔了几张只是些废旧报纸和水产销售单,另一间却是和阳台连着,连吃饭的碗筷都一样不剩了,只余个灶冷的煤球炉,方卉婷没有动手,只是信步看着……看着墙,几个落灰的墙皮贴着旧报纸,床头的上方挂着一副旧照片,一男一女,十几年前的旧照片,似乎这张照片挂得突兀了点,被外勤前后仔细看过之后没发现什么,不过方卉婷在这儿驻足了,盯了半晌才问着续兵道:“续队,您见过田二虎么?”

“没有……”

“那这人是不是他?”

“……应该是吧。”

“这个女人呢?”

“老婆?要不相好?谁知道呢?呵呵……”

续兵凑上来,看了看,说了句玩笑,看方卉婷这么注目,奇怪地问:“有什么问题?”

“续队,你要是在外面租个房子,房子挂着你和家人的照片……如果要走,你会把照片留下?”方卉婷问。

“不会……肯定要带走。咦?对呀?要这么说,这是谁?”续兵仔仔细细地看着,一张老旧的照片,是在公园,此时才注意到,女的很漂亮,穿着连衣裙,男的却显得很普通,像个城里姑娘傍了个农村娃那样不怎么和谐,看着……看了半晌猛然间吓了一跳,指着照片回头惊讶万分地道着:“这…这…这是……”

“端木界平,对不对?”方卉婷笑着道,贬着续兵道着:“你们光会抓人,不会认人啊,不过年轻了几岁你们就不认识了?”

“哟哟哟……亏得撬门进来了,这可是个大收获……”续兵乐了,翻着PDA上的通缉照片,根据娱乐大世界捕捉到的半个影像恢复的,能看出七八成相似来,联系田二虎和端木界平都属同门,几乎可以认定就是端木界平的真实照片了,一想到这儿,续兵眼神一愣,拿着照片小声问方卉婷:“这是……还是想借咱们的手除端木?”

“对,是在给咱们提供线索……我想这个线索应该在这个女人身上,您没看这照片是合成的,把俩人影像合一块的……这是在提示咱们……”方卉婷小声道,续兵看了看,点点头,这个意外之喜让续兵来精神了,拔着电话汇报着,不久收队,照片直送技侦员手里重新分析恢复……

十时,范爱国一队外勤从拍卖行刘义明家里出来,政策攻心了一个小时,总算让这位刘总经理不大情愿地合作了,提供了详细的拍卖委托资料,根据委托资料,确实有三家古玩经营商提供给了拍卖行40余件古玩用于拍卖,成交额高达二点二四亿,聚艺阁、藏古轩、古风堂三家,范爱国带队循着地址一一查找,藏古轩和古风堂尚在,两家都是中州古玩一条街上的名店,见警察上门,赌咒发誓了一番根本不知晓膺品之事,都是生怕惹上麻烦,不过范爱国的目标明显不在此处,询问之下,两家居然对这个聚艺阁一无所知。

再查,查到了工商注册,个体企业代码以及经营地址,待到了地方,却是和古玩街相隔四公里的写字楼租的两间高层办公室,和皮包公司一样,仅仅是挂了聚艺阁古玩经营公司的名字,意识的其中的问题,范爱国向组里申请搜查。

此时,账户资金的追踪指向这个不起眼的小公司,成交额高达一点六八亿,排查时账户资金已经清零,在拍卖结束后的两天内,账户资金被分割成小额,分别流向三省四市,不同的银行,还有一部分出了境外,经侦这个消息几乎是随着搜查令签发同时出来的,沈子昂紧张召开案情讨论会研究下一步行动时,另一个消息浮出水面,在这个人去楼空的皮包公司,发现了和田二虎家中同样的照片,照片还但像故意留下了,很突兀地钉在办公室的正墙上……此家公司的注册的经营者姓徐,名凤飞。

很有意思的是,账户中有二百万资金流向中山的一家风投公司,公司的经营者也徐,不过名丽雅。

到了午夜的时候,中山市的同行传来的详细资料,虽然名字不同,但照片吻合,通过技术手段能够确认徐丽雅和徐凤飞同属一个,但这一个人却有完全两个不同的身份,一个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氏,另一个却是归国华侨……于是这个人,成了找到端木的直接线索。

案情在向戏剧化的方向发展,因为骗子扯出了一群骗子,因为骗局又扯了更多的骗局,纷乱而杂芜的线索,又将给专案组带来一个不眠之夜……

零点整,大富豪夜总会闪烁的霓虹灯下,两个勾肩搭背踉跄步伐的家伙出来了,服务生直把二位恭送出了门口,这俩看样是玩得痛快、喝得尽兴,你搂着我唱来生缘,我搂着你喊抱一抱,偶而哈哈笑着推搡着,直上了停在夜总会不远的马自达车里,车摇摇晃晃开上路,东扭西歪,开出了夜总会不太远,后面呜呜警车追上来了,副驾上的帅朗吓了一跳,回头看看,立马骂着程拐:“开慢点,开慢点……警车追上来了……不对,开快点、开快点……”

“到底你妈慢还是快……我开得正好不慢不快,管警察吊事?”程拐骂着。

“停车……前面豫AP532,停车……”后面的扩音喊着。警车随即超车,拦在前面,帅朗一看,着急地喊着:“快停,快停……撞你娘的了……”

说着,可不知道是急了还是晕乎了,程拐踩刹车倒踏到油门上了,呼一下子车头倒翘了下,那位下车交警吓得一个驴打滚闪过一边,马自达轰地直撞到了警车上,嘭……一声,停下了。

哦哟……帅朗没系安全带,脑门直顶到前玻璃上来,亏是车速不快,不过也给撞了个七荤八素,含糊不清的骂着程拐,程拐摸摸皮粗肉厚只是有点疼的胸前愣神说着:“没…没事,没撞死……”

咚咚咚……有人撞着车窗,程拐一看是警察,紧张兮兮开着车窗,陪着笑脸说着:“警察叔叔,我…我赔你车钱……”

“不用赔。”那被惊出一身冷汗来的警察没料到俩喝成这样,虎了脸说了句,把测试仪往程拐面前一支:“张嘴……吹。”

吹的结果是,先把喝得有点神志不清程拐给铐上了……

专案组在马不停蹄地梳理已有线索,并以市惠民区分局的名义,对报案的买家进行了走访,接触中山来的律师团时,童政委混在民警中旁观了一次,这几位口齿犀利的律师滔滔不绝,看样大有咬住拍卖行虚假宣传误导,一告到底的态势,就像那种纯为一块钱打官司一样,争得不是赔偿,而是一个说法。

当天晚上能找到的买家不到六家,矛头自然是一致指向佳士得拍卖行,虽然有“拍卖不保真”的法律外衣保护,不过在童政委看来,这些买家不是中州数得上名来的老板就是那个知名公司的老总,不负法律责任,拍卖行都好过不了,还想做生意?甭想了,单那十几件官司让拍卖行就够穷于应付了。

源源不断的走访记录传回指挥部,等这一组归队已过零时,进机动车检测中心大门时,另一个消息传来了,这个消息涉及到了一个熟人,接了消息下车的童政委快步跑着,到了一层,找着正在和那位抓捕回来的嫌疑人挤牙膏的续兵,招手叫着人出来,看这架势还僵着,出门童政委笑着问:“还没挤出来?”

“邪了门了,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给的名字都假的,对不上号……怎么童政委?”续兵有点疲惫地说着,童辉话锋一转,笑着道:“你们要找的那位,找着了。”

“帅朗!?”

“对。”

“在哪儿?”

“被交警扣着呢。”

童辉笑了,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在查到聚艺阁这个经营古玩的皮包公司时,专案组制定对现有买家情况再梳理一遍的路子,这个先前被扔过一边的帅朗自然又被提到桌面上了,只不过找来找去,这个人也像消失了一样,租住地不在,景区派出所,没回音,童政委干脆给老帅打了个电话问他儿子下落,老帅居然也不知道,不过给了程洋电话和车号,这倒好,一打程洋电话,让交警接住了……

一说是俩货喝得晕三倒四酒驾,再一说俩人糊里糊涂把警车撞了,听得续兵愕然一脸,笑着直说很像帅朗的风格,盯着那几天已经摸着规律了,三天两头得晕乎着开车上路呢,一问在哪儿,直说正在纬五路一家药店包扎,续兵这倒上心了,上楼敲着会议室的门,把方卉婷叫出来,耳语了几句,方卉婷自然也是愕然不已,跟着续队长驾车直出了检测中心……

这个人,很过于特殊,免不了让童政委和续兵加上方卉婷很有兴趣。

……

纬五路,挂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诊所,两辆交通巡警的车停在外面,一位守着门口,好歹执法还算有点人性化的,先给这俩撞警车的治伤了。

“都说了,不能喝,你非让老子喝,这好了吧?关上老子几个月,损失你赔啊……”程洋靠着躺椅,大夫来了心音听诊,直拍拍这一身膘说没事,那边就有事了,撞车时候惯性把帅朗摔玻璃上了,额头撞了个大包殷出点血来了,边包扎边骂着:“你差点把老子小命要了,还敢要损失?”

两人清醒了点,开始口水战了。

“不给是吧?老子进去先捅你……争取立功赎罪。”程洋得啵着,骂了句,回头拽着医生:“嗨嗨,医生,我是不是内腑受了重伤?我现在全身疼……是不是肋骨碰断了得动手术呀?你不能听一下就拉倒了吧?我骨头断了你能听出来呀?”

边说边摸着肉胸、肥腹,程拐来个了很做作的痛苦样子,此时酒醒大半,不过说话还是缠杂不清,医生看这位一身肥膘的家伙,没好气地撂了句:“你摸摸你身上,能摸着骨头吗?”

给帅朗包扎的那位扑哧声笑了,再看程洋坐椅上像堆膘山肉堆,还真能达到肥不见骨的地步,程洋一听可不乐意,一拍大腿坐起来,指着医生教训着:“什么态度?你意思是不是骂我胖?……找刺激不是?要不是警察叔叔在,我跟你们没完……警察叔叔,他骂我,你管不管……”

医生没理会,门口站着的交警瞪了一眼,帅朗刚刚包扎好,看不过眼了,好言劝着:“老拐,你喝大了就少说两句啊……”

“少JB废话,赶紧找人,把我弄出去……”

“这让人抓现行了,我怎么弄你出去?再说这大半夜,我找谁去?”

“那我不管,警告你啊,要把我关起来,没你的好啊……”

“你有病呀?交警只管酒驾,不管其他……”

俩人拉扯着,互相攻击着,门外的交警进来了,帅朗也被这个喝得有点高,舌头有点大的肥拐搞得懵头懵脑,直指着:“警察同志,赶紧地,把他铐走啊……省得这货搁这儿丢人现眼,给你提个建议啊,像这号不顾别人安全的无良司机,得关小黑屋子痛殴一顿……”

帅朗在义正言辞指责,程拐自然是寸步不让,俩人你怨我、我怨你,那交警本来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这会儿,又差点被气笑了,招着同行,带着程洋,一左一右挟着上警车,那肥拐尚自神志不怎么清在喊着:“……我冤呐,我冤呐……我冤死了……”

接着诉着冤曲喊着:“我就喝了三四瓶,一点都没喝多……”

帅朗直送到门口,心想这事恐怕自己也得被带去做笔录,不料到了门口被守着的一位交警伸臂拦住了,帅朗苦着脸道:“警察同志……我送送他……”

“早干什么去了,喝成这样还让人开车?”交警不给通融。帅朗一想干脆不送了,一送这货别搂着自己大腿不放那又得出个洋相,看着上车,走人,帅朗有点心下不安地问着:“警察同志……这得怎么处理?罚款?拘留?还是进学习班?”

“差不多,你基本就说全了……”交警给了个含糊的答案,虽然含糊,可帅朗心想好不了,现在酒驾查得本就严,又把人家警车撞了,估计不会轻易罢了,罚款加拘留加进学习班,不给弄个终身禁驾就不错了……看着车行已远,却还有辆车等着,帅朗见警察没走的意思,可也好像没带自己走的意思,弱弱地指着自己问:“那…那…还有我什么事么?车……不是我开的……我坐副驾上不算酒驾吧?”

“我们上级有人找你……回头到交警中队纬五路大队接受询问,车来了……记住啊,三天之内……”那交警撕着张通知,塞在帅朗手里,抬头时恰恰看到了一辆SUV大屁股车停到警车跟前,一瞅来人,帅朗剩下的一半酒意全吓醒了……

是续兵、方卉婷和童政委,和交警握握手,交警回身指着人似乎在确认身份,几个人点点头,这倒好,扔下帅朗,警车鸣着笛呜声走了,帅朗站在诊所门厅口子上,心里揣度,丫的…坏了…这酒喝得,敢情得把哥俩都送进去。

“小帅,过来呀?哟哟,脑袋受伤了,让叔看看……怎么个搞得。”童政委先行上来了,拉着帅朗,轻触了触包扎的伤口,好在不重,就是肿了不少,帅朗不好意思躲着,童政委却是喊着续兵,把帅朗请上车,俩人一左一右,帅朗知道没好事,拖着屁股揪着胳膊:“喂喂喂……你们干什么?我那儿也不去,还得去交警队接受询问呢?”

“小子,你别跟我耍花花肠,知道犯什么事了?要不大晚上能找着你?”续兵唱了个黑脸,诈唬了一句,不料一下子把帅朗的二杆子劲道激起来了,翻着白眼一瞪:“吓唬谁呀?说句话就想吓住个人啊?有种掏出枪来顶着试试?来呀……来呀……”

说话着,伸着脑袋,要当顶枪口土鳖了,一下子倒把续兵个大个子给搞尴尬了,指着帅朗说不说,动手不是,童政委这个红脸赶紧开场,劝着帅朗:“别别,谁吓唬你了,有点小事,需要你协助一下……续兵你是怎么了?怎么和人家说话呢。不知道人家喝多了吗?走,没事小帅,谁要对你不客气了,朝我说话……”

这倒给了个台阶,不料帅朗一点情不领,又是一翻白眼道着:“我今儿心情不好,不去!除非你们把我抓走。”

嘿嗨……续兵咬牙切齿,专治横人碰上横种,这倒气得差点大耳光轮上来了,那帅朗站着撂腿翘脚尖斜眼的架势,实在是极度欠揍的表情,这一下,真僵住了,这个软硬不吃的货把续队长童政委都难住了,方卉婷却站出来了,示意下续队长童政委,俩个人上车等着,就见得方卉婷站到了帅朗面前,未开口先掩鼻子,一身酒味冲得紧,帅朗瞟了眼,眼睛射向另一边,不理会了,扭头就要走。

“嗨,不至于吧?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一句?”方卉婷背后出声了,一出声,帅朗的脚步一停,回头斜眼瞧瞧,踌躇了下,实在有点心虚,可又不敢说出来,反倒是背后的方卉婷往前走两步小声道着:“我知道你不是和续队长生气,你是和你自己生气,对吧?”

“切……管得着么?”帅朗拧着头,不屑了。

“你这个人最习惯于口是心非,你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你有点心虚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火……所谓怨由心生,我想你现在心里一定也有着重重顾虑,所以处处避免和我们接触,对吗?”方卉婷温言软语,直刺帅朗心里,其实也真是有那么层顾虑好像今天才莫名地火气这么大,帅朗一听,果真也是口是心非,回头重重地说了一声:“不对!”

“虽然心虚,可我想你不至于也涉及其中吧?……现在这个案子案值金额至少要突破一个亿,我相信你不会有这么大能力能操纵这么大的盘子……可要是万一牵涉到你身上,帅朗,不是我吓唬你,你难道真不知道后果?”

方卉婷问,很轻,不过对于帅朗来说很重,特别是听到金额过亿,明显地喉结动动,给吓着了……吓着了,然后愣眼瞧着方卉婷,那样子很别扭,想说什么,也想问什么,可就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作为朋友,我对你很坦诚了……今天只是例行询问,参与拍卖的买家都要过一遍,你有拒绝的权力……好了,不想去就找个地方休息吧,没人勉强你……对了,那天本来请你吃饭的,不过突发了案件没赶上,改天我补上……”

方卉婷对着那双溜溜贼眼,却是故作矜持,撂了句回身就走,拍门上门的时候,帅朗却是跟上来了,这次却是不请自来,开了后座的门硬挤着上去,像是还有几分醉意地牢骚着:

“去就去呗,不能好好说话呀……不知道我现在看着警察犯病不是?”

像牢骚,也像自嘲,车启动的当会,童政委和续兵也懒得吭声了,现在看着这位一身酒气的痞相,再想想老帅一辈子警察的样,其实俩人也有点犯病,谁也不理这货……

……

凌晨,在人口聚集的城市似乎对于这个时间应该干什么并没有确定的概念,各条主干道的车流来往只是比白天稍稀,和纬五路相隔着两个街区的一辆同样是黑色长城SUV的车辆也在疾驰,却是从一幢小区里摸黑驶了出来。

秦岭路……江山路……国基路…中原街…龙湖路…这辆状如魅影的车阔疾驰着,如果细心的话会发现,车前牌上贴着一张“永结同心”,车后牌上贴着一张“百年合好”,如果万一被查住的话,说不定会有这样一个很好的借口:刚当完婚车,没来得及揭呢……别信啊,这是躲避拍照的一个伎俩而已,和车牌上糊泥、车身换漆是一个道理,在人民群众的汪洋里,类似的土办法对付交警以及监控高科技比比皆是。

车疾驰了四十分钟,出了郊外,像是拐上坑洼的旧路,又行驶了数分钟,在一所黑洞洞只见得突兀屋脊的建筑前停下了,鸣了两声喇叭,铁大门响着费力的吱哑磕碰声开了,车直驶了进去,不多会停在院子里,几个黑影打开后备,拖出一个貌似无头人来……不对,是头被套着,还在呜呜挣扎,不过架不住前后左右大汉的推搡,只得跟着走。

黑暗里,有个声音在问:“没留尾巴吧?”

“没有,顺得很……这小子昨天刚从拘留所放出来,一出来我们就盯上了。”

“你们在哪儿捞住的?”

“我们直接摸他家里了,这王八蛋大半夜才回来,害得我冻了一晚上……啊欠……”

“没漏个眼吧?”

“绝对没人看到,邦哥,弄他时候都一点多了……”

“那就好……”

说话着,两个人挟着,后面小声谈话的人跟着,直进了建筑内部,仿佛是地下建筑,还下了很深的台阶,又走了不远,等被人摁坐下时,有人从背后伸着手揭了头上的袋子,被蒙着面塞着嘴的人,嘴里东西一去,大口大口喘着气,惊惧地望着四周,不料黑洞洞的空间目不视物。

嚓一声,火着了,却是电石灯,明晃晃地往这人脸上一耀,这人看到了对面狰狞的面孔,像庙里怒目金刚捉鬼钟魁,登时吓得吃愣愣打了个寒战。

嘭……灯一放,手机啪声撂过来,就听那人说着:“兄弟,你被绑架了,打电话吧,找个能掏一百万赎你的人?”

“我……我,我哪有一百万?大哥,各位大哥,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人紧张地四顾哀求着,惊惧的脸色煞白一片,看样着实是吓坏了。

“你姓吴?”

“是……”

“叫吴奇刚?”

“是……”

“那就没错了。”

“可我真没钱,我爸妈死得早,我是个孤儿,各位大哥,不信你们查查,我真没那么多钱,前段时间才在黄河景区赔了好几十万……哦哟……”

话被打断了,后颈挨了一巴掌,看样这地方没有人情可讲,没有回旋可找,后面有个阴惨惨的声音道着:“没关系,你叔叔有,可能你还不知道吧,你叔叔骗走别人八百多万……给兄弟分一百万都不算多,你要是找不着呢,没关系,只当我们做了趟赔本生意,没钞票只好撕肉票了……”

阴惨惨的话,听得吴奇刚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刚愣了下,对面骂了句找不找,蒲扇大手“啪”声一个耳光上来了,眼冒金星,脑袋轰然一声的吴奇刚欲哭无泪,不迭地说着:

“我找,我找……我找我叔。”

……

同样的夜色,不同的城市,去中州数千公里之外,广州市,和中州萧杀的秋色不同,正是一个密密细雨的夜晚,给满城的灯火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花园酒店,216房间,门声轻叩的时候,雷欣蕾几乎是奔着上前开门了,来了这儿两天了,一直等着敲门声响,不过除了服务生还没有见到要等的人。

门开了,盛小珊倚立在门前,浅浅笑着,雷欣蕾侧身迎着,等盛小珊进来,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紧张地说着:“盛姐,我以为你来不了了……”

“你是怕我不来了吧?”盛小珊笑了笑,此时似乎已经不像那个劝雷欣蕾从感情纠葛里走出来的盛设计师,而是一位老板向雇员居高临下地说话,看着雷欣蕾有点不自然地站在墙边,盛小珊笑了笑,掏着坤包:“别见外,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还不至于过河拆桥,这是属于你的,五十万,带着它走吧,那儿也可以去,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回中州市……”

一张建行的龙卡,雷欣蕾没接,有点局促,盛小珊直接把卡扔在**,看着雷欣蕾姣好、白皙的脸庞,略略不忍,总算安慰了句:“不用害怕,没人会查到你。”

“可我……”

雷欣蕾有点紧张地抬眼看看,欲言又止,这其中的缘故却是拜师娅妮所赐,数月前师娅妮托雷欣蕾注册个叫聚艺阁的空壳公司,做外贸生意雷欣蕾经常遇到这种事,轻车熟路地便给办了,不过后来隐隐知道这其中和拍卖会的联系,才省得不知不觉被人引上的危路,盛小珊走时才和盘托出,雷欣蕾心慌意乱之下,只得仓促出行漂到广州了……等了两天才等到盛小珊,雷欣蕾松了神经又被旧事揪起来了,此时有点无奈地说着:“你们把我害惨了……”

“按劳取酬,你并没有吃亏……你这几个月赚到的恐怕是你一辈子也攒不下的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盛小珊不悦了,有点看不惯这位挑三拣四的,雷欣蕾眼神有点空洞地,像在自言自语道:“是啊,我得到了很多,可我失去的更多……盛姐,我问你,这里面究竟有多大的事?注册那个公司真的有那么严重后果?那个徐凤飞是什么人?”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也是为你好,我承认我卑鄙,拉你下水了;可我不会无耻到要害你一世……祸水只是想往这个人身上引,你只充当了一个媒介,不过要被警察追着不放的话,我怕你承受不了,那样会真毁了你的生活……去换个地方,换种生活吧,对于你,未必不是好事……”盛小珊说着,起身了,面对面说了句,看着雷欣蕾有点沮丧,稍立片刻,摇摇头,起身要走了,几步之后听到了雷欣蕾在背后喊着:“盛姐。”

步子一停,雷欣蕾焦灼似地问着:“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他是男人,他承受得起……这是男人的江湖事,我们做女人的,最好都消失,否则只会害了他们。”

说完了,回头看了眼雷欣蕾,盛小珊很淡然的表情,拉开门,出去了。

站了一会儿,又枯坐了很久,雷欣蕾在想着,在想着这数月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手里摩娑着那张银行卡,从毕业一直孜孜以求的好像就是这个,但这个到手了,似乎并没有填补心里的空虚和事后的恐惧,在这种恐惧、无助、孤独中,曾经俩个人相濡的欢乐就显得格外清晰,在没察觉的时候,自己得到了,在不想失去的时候,却失去了,那种落寂如此侵袭着她脆弱的心,俱化作此时眼中的清泪,沿着苍白的面颊缓缓划了两道痕迹,打湿了衣襟,染湿的枕巾……

在黎明到来的时候,悄然收拾着行装这位,静静地掩上了门,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