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工作开始之前,我们先开个情况通报会……先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中山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邵政委、广东省公安厅的陈督察……大家随便坐……”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指挥的窗落,来自南国的两位同行落坐,向在座的中州同行点头示意着,主座的沈子昂清清嗓子,扫了一眼,基本到全了,除了远道而来的几位,都是忙了一夜稍事休息便上会场,会议还是被控制在一个小范围之内,除了掌握案**况的各地同行,剩下的就是专案组直接参与案子追踪的侦察的带头人了,经侦的李莉蓝、刑侦童辉副政委带队的三名、省厅来的几位,方卉婷做为会议记录列席会议了。

稍停的功夫,调试着幻灯的沈子昂开始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们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要解释这个绕得弯子比较大,首先从外勤排查举报人田二虎的住处开始,发现了端木和一位女人的照片,和聚艺阁发现的照片吻合,经技术确认属同一人,注册聚艺阁古玩经营公司的身份证用的是第一代证件,名字叫徐凤飞,证件经技术确认是假的……可奇怪的是,这个人却是真实存在的,外勤组从环东路派出所调出了十六年前的案底,证明这个徐凤飞确有其人,而且因为容留卖**被环东路派出所处罚过,家就住二纺厂小区,已拆迁,据刚刚收到了外围调查情况表明,这个女人已经离家出走十四年零九个月,她的父母离异,已经各自成家……”

边说,边调着激光笔,几件证物闪过,互视间,都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像这种找钱把自己找没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并不鲜见,沈子昂介绍了句,把接下的留给来自中山经侦支队的邵政委,邵政委操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介绍了一番,地方公安没有回复中州协查通报的原因,是因为协查的这家端昱风险投资公司也正在接受中山市经侦支队的调查,在得到此投资公司和聚艺阁有账目往来以及发现徐凤飞的传真照片时,当地专程派人来了……经技术确认照片,这个徐凤飞和注册瑞昱公司的法人徐丽雅属同一人,四年前入籍新加坡定居,不过常年在大陆做生意,这次瑞昱推出的风险投资理财涉嫌非法集资,已经被当地经侦部门立案侦查了……

有意思了,离家出走的风尘女,归国投资的富婆女,居然能吻合到一个身份上,下面窃窃私语了几句,均是有所惊异,沈子昂接着同行的话题往下说着:“还有更有意思的,大家看屏幕……这个持88号牌的竞拍买家,就是徐凤飞,或者叫徐丽雅……可她登记的竞拍名字,叫王丽,一个很普通的名字,经和身份证对照,系伪造;她就在拍卖现场,而且付款的是她的公司,偏偏拍走英耀篇的却不是她……结合这些反常的表现,大家觉得她和端木是不是有某种联系呢?”

当然有,几乎是呼之欲出了,讨论开始时,几位的发言都毫无例外把重点嫌疑人放到了徐凤飞的身上,这个女人成为找到端木的重要线索已经毋庸置疑,从聚艺阁和田二虎住处同时发现可以比照确认的证据,都认为可信度很高,毕竟举报人本身和端木是同门,或许采取这种不得已的手法有自己的苦衷,虽然这个照片系拼接而成,但通过技术鉴定都是在中州拍摄的照片,也就是说,俩个人结成一个诈骗共同体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根据讨论确定的侦破方向也不难:全力查找徐凤飞的下落,必要时对中山瑞昱风投公司采取措施;根据账目往来进一步查清聚艺阁、瑞昱的操作特征,争取扩大战果;第三对现有嫌疑人加大预审力度,并扩大拍卖知情人的排查范围,争取从中挖出有力线索……

一夜之间的变化从沈子昂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这位貌似白面书生的小伙虽然两眼通红,可神情却是激昂得紧,或许一下子浮出诸多的线索又挑起了好胜的心思,特别是在几地同行面前,更不能气馁了。

方卉婷娴熟的敲击着键盘,记录着讨论的议题和布置的任务,偶而间,看到居中而坐,意气昂扬的沈督察,不知道是潜意识还是某种心理在作祟,总是会和那位这会还躺在滞留室的比较,一个是少年得志,一个是估计哪年也得不了志;一个是帅气里已经蕴含了几分官威,一个是痞气里有几分无赖;一位是对自己情有独钟,说媒说到门上了;而另一个根本啥都没说过,非礼倒是有过了……方卉婷略略走神了,待正正身子坐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神的手指被潜意识指挥着,在会议纪要上打了一行……我喜欢谁呢……赶紧地,做贼似地左右瞟瞟,好歹没人发现,她悄无声息的删掉了这一行……

……

会议持续了二十分钟,专案各司其职,续兵和童政委从会议室出来,看看时间八点多,草草安排着,一个负责继续撬那个名字都说不上来的货,另一路却是还要和区公安分局的再行排查参与拍卖的买家,第三路还要协查各方的警力排查这个浮出水面来的女人,当然,最关键的是连这个女人和端木是不是在中州也无法确认。

骗子,很让人头疼的骗子,光身份就有好几个,出了会议室门,大个子续兵对老范说了句评论:“这一个骗子,一个婊子,天作之合啊,这可都是混成精的人物,我觉得他们不会在中州。”

“在不在,只能追着线索查喽……要知道在哪儿,还用咱们干什么?”童副政委接了句茬,给同行打着招呼,想起半夜带回来的那位,叫着续兵问:“续兵,跟我走,咱们去会会那位。”

“你说老帅家的?”续兵手一指楼底,一摇头:“算了,童政委,我看着就想揍他,再说这小子跟老帅没少学,反侦察经验不比嫌疑人差,说来说去跟咱们兜圈子。”

“你不去我去……”老范上来了,和童副政委凑一块了,直说着:“那小子不赖,他要当警察,没准就跟续兵差不多,呲眉瞪眼尥撅子……呵呵……”

“你少来啊,老范,拿我开心是不是?”续兵追上来了。

“走走走,都去……老帅也是咱们同行呢……客客气气来,客客气气送走,我估计这事呀,他未必知情,真要涉案重了,还至于喝得晕三倒四往警车上撞吗?”

童政委给了个判断,这个判断大家基本同意,资金盘子做到了上亿,谁也能看得出这不是帅朗这种身份和这种水平能办到的,充其量这货也顶多是个吃喝嫖赌的小混混。

事实和料想的出入不大,进了询问室的门,那位还躺在几张椅子并成的**打呼噜,昨天晚上就问了问经过,问完了这货喝得着实不少,人干脆躺椅子上迷糊了,询问的几位也没治,直得给帅朗行了个方便,三人进来,老范爱开玩笑,拍着桌子:“喂喂喂,起床,太阳晒屁股上了……”

连拍桌带推桌,续兵踢了两脚椅子帅朗才睁眼,给了续兵一个不友好的眼神,然后伸着懒腰坐起来,一看这仨位,眯着睡眼道:“还要重复一遍?”

“可以呀……”童副政委就坡下驴,干脆顺着帅朗来了。

这是帅朗的拿手好戏,只要不是突兀问话,这其中需要交待的和不需要赘述的自然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于是从头到尾开始,本人是受凤仪轩总经理杨凤清之托到拍卖会给人家兑拍茶膏、茶票和茶袋,据说普洱茶膏有怯毒、养颜、减肥、美容这功效,这位现时还在国外的总经理是普洱茶的爱好者,之后自然就是拍下来了,东西已经转交凤仪轩的设计师盛小珊……一切已经编排得滴水不漏,有疑问问帅朗为什么出那么高的价格,帅朗立时反驳:又不是花我的钱,我一点都没觉得高,再说人家给的心理价位就这么高不是?再有疑问问帅朗为什么竞拍英耀篇,帅朗回答:我看场上争得凶,我凑个热闹不行呀?

每每反驳回来,总是让询问者有几分气结,帅朗倒有点喜欢看到这几位警察被辨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不过他心里却是暗暗打鼓,原本在拿钱时候听盛小珊交待了这么多,以为这妞不过是故意掩饰自己的企图,不过现在明白,还有另一层意思,那是已经给帅朗找好了托辞和借口以备查证,丝毫不用怀疑,就帅朗只见过照片的那位杨凤清经理肯定会这么说,说不定那些当托的也会如是说。

说完了,一个结都没打,帅朗这会酒醒了,人也清醒了,看得出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骗局了,包括自己、包括华辰逸、包括王修让会长、包括那几位名流,都成了老头的棋子或者合作者,此时回忆着拍卖会所见的百人百面,其实当时只看到了表面的光鲜没有看到实质,实质是,里面有当托的、有抬价的、有起哄的、有回头跳出来喊冤的、有故作姿态叫板的……反正啥人都有,就是没个好人,顺顺当当让古老头洗走了一笔钱,这个数目究竟是多少帅朗不知道,不过肯定比那次炒坟要高得多了。

说完了,续兵给递上来一杯热水,又赢得了帅朗一个不友好的眼神,老范笑了笑,突然发问着:“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喝成那样?”

“啊?……这个……”帅朗没料到突出奇峰,有点慌乱了,拍拍脑袋:“想不起来了。”

当然想不起来,要让老爹知道是去夜总色喝花酒了,回头照样大皮鞋丫子得踹几脚。

“撒谎……”老范笑着道:“一身酒气、两眼**邪、三更半夜、四处瞎逛……哎续兵,那地方最近的娱乐场所有那家?”

“大富豪夜总会吧。”续兵笑着道,老范随即质问帅朗:“是不是去潇洒去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帅朗否认道。对于这个一脸皱纹没正色的半拉老头,帅朗可穷于应付,憋着不敢太多了。不料老范呵呵一笑道:“男人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我都去过……那地方不错,有个音乐酒吧,听说陪聊的小姑娘都是大学生,色艺双绝呀……去那地方你得保持十二分清醒,要不你就白去了,那有你那样喝得晕三倒四出来的……我去时候就非常清醒……”

老范侃侃而谈,童政委和续兵都不知道这老范出什么馊招,大讲特讲几句夜总会的风情,帅朗斜着眼瞄着,微微笑了,有点意思了,一听到老范说四层的**女什么的,帅朗吓了一跳,惊讶地说着:“哇,你真去过呀?连这个都知道?”

一说,老范一笑,旋即帅朗一愣,知道漏嘴了,果不其然,老范笑着问:“我当然去过,我们是去扫黄……听这音,你好像也去过呀?”

“没有没有……我喝多了,我不知道那个死胖子把我拉哪儿去了……”帅朗摇着头,极力否认。

看来,老范是在试探帅朗的心理底线,对于这种事大多数人都不屑于否认,极力否认,只能说明这个人好歹还要点脸皮,没有烂到骨子里,笑了笑,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尔是拿着一摞照片,正色地说着:“小帅,玩笑我就不跟你开了……个人生活个人要有把握,什么事都得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你参加过竞拍,帮我们指认几张照片,如果认识,千万不要隐瞒,这里面可能涉及到的案子很大……怎么样?可以开始吗?”

帅朗弱弱点点头,心里泛起了嘀咕,不过在这一时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意识启动了,枯坐着,面无表情,两眼直视……续兵突然发现这个人和关着的那个嫌疑人在某些地方很相似,比如,现在这种貌似负隅顽抗的德行。

“认识吗?”华辰逸的照片。

“认识,是个买家。”

“认识吗?”王会长的照片。

“认识,也是个买家。”

“认识吗?”徐凤飞的照片。

“认识,也是个买家。”

“认识吗?”田二虎的照片。

“认识,也是个买家。”

“啧啧啧……你再细细瞧瞧。”童副政委敲敲桌子,帅朗凑上来一细看,很懵的样子:“哦,好像不是买家,不过一百多位买家呢?您让我认完可能么?您自己试试去。”

惯性,让帅朗躲过了第一个坎,心里暗惊着不知道警察怎么能查到田二虎。不过田二虎既然是古老头的同案犯,那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认识。

“甭废话,这张呢?”老范同样面无表情,突然亮出来一张。

帅朗眼皮子一跳,吓坏了,雷欣蕾的照片。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这几位刑侦捕捉到了,续兵笑着问:“你要说不认识,恐怕交待不了吧?”

“认识……叫什么来着?”帅朗挠挠脑袋,努力思考的样子,可没有想到雷欣蕾的照片会出现,更无从知道她有个案子牵涉,当然也无法得知警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雷欣蕾的关系,于是很狐疑地试探着:“叫什么来着……名都迸嘴上,想不起来了……”

一狐疑,这个试探起作用了,那三位忍不住上心地,眼神很郑重的看着帅朗,期待着吐出这个名字,却不料这个细微动作恰恰也被帅朗捕捉到了,立时判断到:警察不知道雷欣蕾是谁。

“想起来了……”帅朗一拍桌子,神色郑重道:“叫小咪。”

“什么?小咪?这是人名?”童辉政委气不打一处来了。

“我也弄不清,她说她就叫小咪,有回在迪厅瞎逛悠认识的……是不是小咪呀,你们这是全身像,看不太清脸,差不多吧……”帅朗很不确认的话配合着很不确认的表情,成功的绕走了,七诌八扯了一个迪厅邂逅,共进烛光晚餐,时间,三个月前;地点,肯定又是记忆那家已经关门的饭店……这玩意不怕查,帅朗从初中开始就糊弄老爸练就的本事,就即便再回头查出来,大不了自己说认错了,反正是一张监控拍的画面不算很清楚,连帅朗都有点奇怪雷欣蕾怎么会和案子有关系。

没治了,一个破绽又引出来一个无头线索,那三位很失望,就像昨天晚上在自己这里一无所获后那样失望,帅朗此时也判断出来了,警察的调查还停留在第一层面上,无法触及到真正的幕后,而自己就想得到却也说不出来,别说还有五百万的黑钱自己说不清来源,就真说得清那钱,也把这事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扯不到一起,此时,也明白古老头诈死的意思了,就即便自己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有过这么一位骗子。

所以,只能给别人留个白痴印像了……

……

“小方……你去哪儿?”沈子昂进会议室了,刚刚送走广东的同行到省厅,回头进门恰巧遇到了方卉婷,方卉婷笑了笑:“去看看那位。”

“哦,那一起去……小方,你今天上午讨论为什么不发言啊?”沈子昂像关心下属一般,并肩和方卉婷出了指挥部,边走边聊着,方卉婷应了句:“沈督,您给我任务是记录,不是发言。”

“呵呵……咱们是广开言路嘛,再说今天有这个转折点,和你的奇思妙想是分不开的,咦?我就奇怪了,你这两天给我感觉,让我觉得突然……”沈子昂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稍稍一顿,方卉婷接着道:“变聪明了是不是?”

“对对,就是这意思,这一群骗子纷乱的线索到现在我才捋了个差不多,你是怎么样看出来的?”沈子昂好奇的问着,不无恭维美女的意思。

“这个呀……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一位前辈的经验,有一次我到他那里请教,他把精心收集多年的案例全部给了我,我认真研读了不少,受益菲浅呀……其中有一节研究拍卖作假案例,他把骗局分成庄家、买家、卖家,三家在真假、价位、合作与妥协上的心理搏弈叙述得非常经典,不过因为涉及到具体案例无法出版,而且结果都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坐庄的,往往都能圈走钱而且能逍遥法外……”方卉婷道着,现在倒有点奇怪,为什么那次和小木一起拜访帅世才,这位老警察把收集的私人东西都给自己了。

“别灰心,执法和犯罪总是处在一种平衡状态,两方虽然对立,但也互相依存,正因为有了这些逍遥法外的,我们才不断努力……”沈子昂说了句官冕堂皇的话,看样并没有引起同行的共鸣,突然间灵机一动问着:“你说的这位前辈,是帅世才吧?”

方卉婷点点头,眼一愣,脚步一停,恰恰看到了帅朗一马当先出来了,后面跟着那三位警察。此时的帅朗,额前贴了一胶贴,缩着脖子,双手互插在袖筒里,和中州街上冬天出来晒太阳的懒汉差不了多少,一看到方卉婷,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方卉婷要迈步时,却听着沈子昂出声道着:“爹是英雄儿好汉,看来这话用在这位身上有点不合适啊……”

是不合适,这个貌似市井闲汉的帅朗,此时样子要多倒霉就有多倒霉,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连看着楼梯上的方卉婷那睥睨眼神都不怎么对劲,方卉婷觉得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仿佛自己被揭了羞处一般难堪。

“怎么,要不送送你?”续兵见帅朗脚步一停,没给句好话。

“稀罕……切。”帅朗拧着脖子,一扭头,大摇大摆出去了,出了门厅,出了院子,出了大门,岗哨盘查了一番,直到放人离开,头也没回一下子……

……

其实进了一回,反倒安心了,帅朗安安心心吃了饭,在街上闲逛着真晒上太阳了,边走边把钱包里的手机卡取出来,现在倒觉得自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警察现在要追踪的在他看来应该是拍卖会设局的骗子,但同样在他看来,恐怕一时半会追不着,特别就古老头那阴诡算计,应该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等到揪回来,那得驴年马月,更何况,帅朗揣度了一番,就揪回来也没自己什么事,大不了就是当了回托,要是真把拍卖会上当托的捋一遍,中州那么多名流,非地震不可。再说当托也不犯法不是?

就是嘛,咱个小人物,怕个逑啊,开了手机,不少乱七八糟的短信进来了,果如所料,没有一条自己需要看到的,所有涉及局中人都没有联系过,杜玉芬联系过两次,发了个短信问在哪儿呢,帅朗回了个电话,只说忙得厉害,改天去瞧杜姐去……还有小学妹王雪娜两个短信,问在什么地方呢,这短信让帅朗看得心里甜甜的暖暖的,回了个电话,没接,估计在上课……还有老爸的短信,帅朗没敢回,怕追根问底,程拐那货的事还没了呢,想想让那货在学习班住几天也未必不是好事,走着,翻看着,突然间看到了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姐在景区等你……

一顿看到了落款,只有一个桑字,帅朗猛地一顿脚,狐疑了片刻,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景区……

清晨,对于丰富的城市生活总是有多样化的选择,位于紫荆山路东的逍遥镇糊辣汤店,又迎来了一天生意鼎盛的时候,店主是父子两代三口,几十年没挪过窝,味道在中州人的口碑和口舌上都扎根了,每天这儿的长队要排到中午,来这儿的人有个特点,得不怕牺牲衣服不怕牺牲形象,任你穿皮尔卡丹还是路易威登,多数得蹲在路边吃。

不过似乎并没人介意,多少年来店里包括口味没有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是来往的食客,乍一看现在的长队,除了端上一碗蹲路边吃的,也不缺提留着成袋带走的,十张桌子的小店但凡有人起身,马上位置就被占了,而这些不怎么顾忌吃相的食客,不是穿西装的政府哥就是拴领带的商哥哥,吃完饭一抹嘴,没准就恢复了颐指气使或者盛气凌人的得性。是这份美食让这些人放下的身份露出了本性。

老店、陋街、美味……眼睛和口舌都能尝到熟悉的味道,徐凤飞和端木是坐在店里吃的,仿佛是怀旧一般,对着一碗热气腾腾,五色杂陈的糊辣汤,有种不忍动箸的感觉,轻挹浅尝,熟悉的味道绽开在味蕾上,让端木脸上浮现着一种久违了的惬意表情,没人知道他是谁,不过在座的也没人关注这位和中州大街上普通人一样的爷们。只有徐凤飞知道,俩个人离家离得太久了,对于了熟悉的事总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这两日,两个人相携着逛着中州城,似乎要把十几年背井离乡的全部补偿回来。

正吃着,旁观的两位开口说话了,说到了拍卖会,让徐凤飞的眼睛不自然地瞟了一眼,三十多岁年纪,一胖一瘦,看着胖子的双下巴和瘦子的早白发,徐凤飞甚至可以直接地判断这是一对兜里缺钱的小市民,和很多年前自己一样。

胖的正拿着一张报纸,看了几眼发着牢骚:“……哦哟,骗了这得有好几千万吧?够拽的啊。”

“狗咬狗、一嘴毛;贼骗贼、没好鸟……有甚看的。”瘦的在说。

“切,一瞅你丫就心理不平衡了,看人家这钱怎么赚的。”

“这年头要心理不平衡,那得自己把自己气背过去……吃逑吧,后面排队着呢……”

“呵呵……那倒是,有什么不平衡的,放给咱,咱也赚不了……”

“……”

徐凤飞笑了笑,再回头看对面的端木时,那张平实、普通、沉静的脸,根本未见什么变化,仿佛那事和他根本无关似的,这一点,也是徐凤飞最欣赏的地方,从宁夏到内蒙、到广西、广东,几个省市俩个人都是这么平静地过来的,就像此时,也许都在满世界找这个人,可谁能想到他却混迹在中州市井着浅尝漫咽三块钱一碗的小吃呢?

吃完,付钱,起身,徐凤飞貌似老夫妻一般挽着端木的胳膊,漫步在老街上,徐凤飞看了看端木的表情,笑着打趣道:“平,还记得我们刚认识么?我问你叫什么,你说你叫王平……这十几年,好像又走回原地,你又叫回王平了。”

“呵呵……名字就是符号嘛,我有时候都想不起自己叫什么来。其实我端木这个姓氏很有点渊源,春秋时期,孔子有个得意门生叫端木赐,字子贡,河南浚县人,善于言辞,精通经商之道,孔子称他为瑚琏,意思是指有立朝执政才能的人……但这个贵胄的姓氏可没带给我什么,而且这么招眼,藏都不好藏,还是普通点好……”端木笑着道。徐凤飞却是倚了倚脑袋不乏温存地示爱了句:“你一点都不普通,觉得你普通的人都瞎眼了。”

“嗯,我希望大多数人都瞎着眼,那样我们就安全了。”端木道。

俩个人漫步着,开着玩笑,在绿荫如洗、车流如织街边人行道上,如同一对富足的夫妻,在享受早晨的阳光沐浴,只是徐凤飞心里知道,对于俩个人的身份,一切幸福都是短暂的,走了不远,看着端木蹙眉沉思,估计又想到了未了之事,徐凤飞小心翼翼提醒着:“平,要不,咱们先撤吧?你几年没露面,一露面肯定又是警察追着不放……几年前在广东那次多悬,要不是你临时变换路线,说不定就……”

下面没说,最终的后果是什么徐凤飞从来不敢想,不过端木却是摇摇头不介意地说着:“……别急,栽了的,都先自乱的阵脚,肖子估计出事了,那说明咱们已经被诱进来了……典型的作法,现在肯定是布了个大网等着我们钻进去,民航,飞不走;公路,肯定有盘查;火车,危险系数也不低,不论你从那个方向撤,都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所以倒不如不撤,七百万人口的中州,我就不相信谁有能找到一个普通人的本事……”

“那好吧,我听你的……不过,我们费尽心思大老远跑这儿,有必要吗?”徐凤飞道。

“当然有,我之所以这几年远赴海外,防得就是我这帮同门,你不了解这些江湖恩怨,那是不死不休啊……这是我十几年来的一块心病,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师爸还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没准他已经想到了我会揭开骗局祸水东引,他会怎么做呢?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理论上讲,那几位律师不至于引起这么大动静,连吃饭时候都有人讨论了……”

端木自言自语着,有点诧异,想不通的事还是有的,本来期待着通过中山来的律师揭开骗局,弄大动静,让警方转移调查视线……现在看来,目的倒是达到了,只不过看上去像有点过了,似乎不是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早晨还听律师们的电话上讲,居然有十几家被骗的联合起诉佳士得拍卖行。

“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说不定你那些同门就是想干一票大的就走了,这才坑了这么多人……今天的报纸上都登了,浴女图经鉴定也是膺品,北京的买家告到省高院了,成交金额一千六百多万……这一票要说起来,真够大的了。”徐凤飞叹了句。

“更不对了,骗子都讲究欺世瞒人,这简直快成了明火执杖了,即便是不违法,那拍卖行的牌子也砸彻底了,咱们中国是法大理大没有民意大,真要犯了众怒,就不违法也未必不会查他……我现在有种感觉,好像连我的同门,连拍卖行,连中州这些买家,像在合起伙来对付我一个人……奇怪,呵呵,这老家伙比英耀篇还难懂,我到现在都看不透他……”端木摇摇头,怀疑上又加上了几分狐疑。

“下面的人不是找到吴奇刚了么?他知道些什么?”

“这小子被关在拘留所,什么也不知道……连他叔去哪儿都不知道,不过已经联系上了,记得把价格直抬到五百万的那位56号买家么?据吴奇刚讲,这是师爸的再传弟子,老家伙还不惜拿老二家侄子给他练了练手,据说为平息俩人的争端,还拿出五十万来让吴师弟和他侄子退出……这个小王八蛋演戏你看演得多好,就像个抬价吃货的财主,三样真货都让他买回去了,就一件假货兑给咱们手里,没拍之前,你我可都对它的真假一点都不怀疑了……”

“可不,那茶膏我还专门找人鉴定了下……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黄河景区。”

“那?……也像吴奇刚这样对付他?”

“当然,江湖事、江湖人的办法处理……已经有人去了,有这两张王牌在,我想他不至于坐视不理吧?”

俩个人漫步着,轻声细语,渐渐溶入到都市来往的人流中,不知所踪。

……

除了桑雅没别人,一时间连帅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一个没头没脑的短信就把人勾起来了,现在想想,桑雅循着来要茶膏,说不定和这事也有关系,不过桑雅肯定和古清治不是一路,而这个骗局最终得益的应该是古老头这一路人,不管她是那一路,不但不会得益,而且还有被警察盯上的危险,再联系桑雅不干不净的身份,帅朗却是更急了几分,不时了催促着司机,直驶老根据地。

到地方就十点多了,快到国庆了,游客没到高峰期可也不少,路边一下车,帅朗警惕地看着四周,随手从认识的小贩手里揪了凉帽和太阳镜,一戴一扣来了个大变样,随着人群往自己店门口踱步功夫,没来由的心里有点危险感觉……是什么?帅朗瞧了瞧,店门口有个蹲着抽烟的,明显不像游客,隔着几步在饮料摊跟前的一位,不时地东张西望,对于帅朗在景区已经晋升地头蛇的水平,一眼瞧得出不是游客,不是村民,也不是那种正道路数。帅朗停着脚步,下意识朝后看了看,没准这会停车场还有等着确认目标出来动的呢……再往自己店里一看,心里一凉,桑雅那高个子从店外都看得见,正和田园、平果俩人一起招呼顾客呢。

这他妈是不是雷子?帅朗仔细看了看,不过很难分辨,脱下警服的便衣和街痞小贼小匪区别还真没那么大,帅朗想了想,绕了个大圈,拔了几个电话,悄悄地从一排店面的后面绕到了后门,敲敲门,贼头贼脑喊着,店里桑雅一愣一瞧,然后欢天喜地奔出来了。

一出来,不安生了,呶着嘴“啵”亲了帅朗一口,直接嘴对嘴亲的,一亲孰无温柔之意,马上“呸”声骂了句:“臭死了,没刷牙还一嘴烟味!”

帅朗登时给搞了个大红脸,没等开口,桑雅却又是关切地端着帅朗的下巴问着:“哇哇,你又和谁打架啦?”

“打什么架,撞车了,被警察扣了一夜……唉你怎么来啦?”帅朗先惊,又喜,然后很疑惑,摸着桑雅的皓腕,看着笑吟吟的桑雅,相逢之喜压过了一切。

“怎么,不想让我来,那我走得了。”桑雅故意了句,抿嘴笑着,帅朗嘿嘿一乐:“那能呢……哎不对,你惹谁了,又是没地方躲了是不是?”

“一猜就着啊,呵呵……不过到你这儿我就不害怕了,有你在姐的胆气壮。”桑雅赞了个,两臂环着帅朗娇艳欲滴的红唇压了上来,没亲嘴,亲了亲脸蛋,不料帅朗这会可没心思,挣脱着,着急地说着:“光胆大顶什么用,你怎么当骗子的,太不专业了,外面有人已经盯你好久,你都没发现?”

“什么?”

桑雅吓了一跳。帅朗一说,拉着桑雅透着门缝悄悄一指,说着自己刚才看到的,把门口转悠的俩人形容了下,却不料桑雅不以为然道:“我早上七点就来了,和你店里这俩小帅哥瞎扯了两三个小时,那人就一直在那儿……要找肯定不是找我,是找你。”

“哇,坏了。”

这么一说,把帅朗吓了一跳,骨碌往回一缩,想起这些天担心的事了,毕竟那五百万没那么容易捂手里,早防着有人来找后事,却不料在这个时候来,要不是找桑雅,那八成就是找自己了。

这一吓,把帅朗吓得不轻,虽然那是一帮骗子不足惧,可毕竟是五百万,随便拿出一小份来,雇个杀人灭口的都没问题,这一想,一下子心下无着了,桑雅此时好像并不担心其他,只是怪怪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帅朗,很饶有兴趣地凑上来,揶揄地问着:“哎…帅朗,我上回见你,你还是个穷光蛋,这几个月怎么着就发财了……”

“什么时候了,提这事。”帅朗有点紧张地说了句,不料这句把兴趣很大的桑雅泼了瓢凉水,桑雅不客气地拧了帅朗把埋怨着:“我就知道,男人都这得性,提上裤子就不认识了……我就来看看你,看把你吓得这得性,白喜欢你了……”

一埋怨,一生气,扭头就要走,帅朗一把拽住了,搂了个满怀,桑雅待要挣扎,那生气嗔怒的样子惹得帅朗好不心痒,心里也知道和这位野蛮姐骗子妞说话不能拐弯,干脆小声直说着:“别闹别闹,我告诉你……我弄了别人一笔钱,找后账的来了……我心虚不是,你来的不是时候。”

“是吗?”桑雅果然非常理解帅朗的处境,而且很关心地问着:“坑了多少?”

帅朗一伸手,一个大巴掌,桑雅愕然了,直接狮子大开口:“五十万?”

“我说了你一定站稳啊……”帅朗扶着桑雅,摸着那细腻滑润的脸蛋,很正色地压着声音道:“再加上一个零……五百万。”

呃……饶是桑雅经过大凤大浪,仍然被这个数字吓得有点眩晕,也不知道是真晕了还是假晕了,兴奋地尖叫了一声,嘤咛一下子倒在帅朗怀里了,那样子比自己得了五百万还喜庆,直搂着帅朗脖子喊着:“拽死了……拽死了……怎么弄的?说给姐听听,早知道你有这本事,姐还混什么呀,直接给你当老婆得了……喂喂,什么表情?好像姐还配不上你似的?你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有钱了想把我蹬过一边,那天说的话都是假的……”

说着,得瑟着、兴奋着,以至于揪着帅朗的脸蛋质问,帅朗现在实在后悔这节骨眼上偏偏生了这么大的乱子,不迭地拉着桑雅的手,温存了下加上温言劝慰着:“……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回头咱们再说……我这段时间可一直躲着呢,今儿刚露面丫的就有事了……我在五龙村那块有住处,咱们到那儿说去……”

“哼……不去,男人不穿衣服时说的话都不能相信,不给你机会……”桑雅傲色一拧头,来了个撒娇,估计是错会帅朗的意思了。

这娇撒得,让帅朗登时牙酸胃疼,这个有些另类的艳福实在消受不得,刚要劝句拉着走躲开视线,冷不丁店里田园喊着二哥,有人找,桑雅顺手一开后门,斜斜地帅朗正好看到了两名大汉正在视线之内,眨眼间,这俩位掀着柜台就冲到后门来了,帅朗不容分说,拉起桑雅,起身就跑,不料刚跑几步,门店尽头路面闪出来俩人,正狞笑着,帅朗和桑雅一刹车,再回头,后面也被堵上了……

四个人……六个人……成小胡同里赶猪两头堵了,几个门店的后门有人探头一看,马上关门了,这年头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惹这烂事,明显是私人恩怨,桑雅此时稍显紧张地拉着帅朗小声埋怨着:“你惹谁了,这么大阵势,早知道老娘就不来了,简直是自投罗网……”

帅朗没时间安慰桑雅,看着前二后四堵着的人,那个都比自己块大,果真那俩在门口盯梢的就在其中,只不过自己专业素质不过关,没发现其他四个藏在哪儿,一对一不惧,一对二凑和,要一对六,基本没有胜算,更何况身边还有位女人,正寻思的功夫,那位前面拦着的一叉胸前:“没想到啊,小玉,找你几个月找不着,没想到搂草还能打着兔子。”

一听,帅朗一愣,回头眼翻着桑雅斥着:“还说不是找你?”

“我不认识他。”桑雅气不自胜地指着那位,真不认识,不认识就没好话了,直问着:“你谁呀?长得跟头脱毛猪样,瞎了你的狗眼了,谁叫小玉?”

帅朗吓了一跳,赶紧拉着这位野蛮姐,直怕那人发飚,却不料那位涵养很好,笑着道:“你当然不认识我,早上看着邦哥就溜,腿脚挺快啊。”

这话,吓了桑雅一跳,马上紧张地拉着帅朗说着:“他是梁根邦的人……你怎么惹梁根邦了?”

“胡扯不是,我都不知道梁根邦是谁?”帅朗回头翻着白眼,不明就理,又一个回头对着这位貌似脱毛猪的大汉问着:“哎这位大哥,您先把话说清楚,谁是草谁是兔子,找她还是找我?找我有啥事好商量,让她走;找她更好商量,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多大个事,搞得这么吓人。”

“嘎嘎……我们不要钱,要人。”那位彪汉一挥手,上。

桑雅手一紧,紧紧地挽着帅朗,前二后面,六个人,慢慢围上来了,有人手伸在腰里摸着,黑乎乎的不是甩棍把子就是电击棍,再一瞧门店房屋的口子上,停着车,估计就准备打晕拉着走人呢,看围着的样子,很有专业水准。

“慢!”

恰在这时,帅朗一伸手,雷霆一句,貌似就要发威……

话说帅朗雷霆乍喝一声,两肩一耸貌似身躯暴长,随手把桑雅护在身后,那样子真似个神勇无敌护花小金刚,让桑雅既感动又紧张地拽着帅朗衣襟,生怕这货真二起来冲上去拼命。

那几位被这声乍喝一呼,下意识地拉开了架势,第一反应是上下左右看看,身处的地方是门店排房后的甬道,抬头斜面是台阶,背后的是矮山,除了甬道两头,根本无路可走,根本也无人可藏,几个人拉开架势,手里的东西亮出来了,两根甩棍,三个电击器,看来专业素质不错,六个人围了两层,生怕猎物逃走似的把帅朗和桑雅围在中心,那位领头的猪头哥嗤笑了笑,连武器都没带道着:“小子,识相点,巡警半个小时才来一班,下一班来到二十分钟以后了,别说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市区我们照样抓得走你……”

桑雅心一紧,抓着救命稻草般拽着帅朗,支身看一眼,却不料被帅朗拨拉过一边,这位貌似要发飚的瞬间来了个大翻盘,脸上表情一绽,嘿嘿谄笑对着这位猪脸哥:“这位大哥,瞧您说的……一瞅您就是专业人士,这样,咱们是无怨无仇是吧,反正出来混都是找俩钱,直说吧,你们准备拿我换多少钱,我现在照价付你,再加一倍,现款现结,结不了,任凭你们逮走怎么样?”

嗯?果真有点效用,那几位却是被比听到刚才的诈唬还迟疑,都看着帅朗对面的那位猪脸哥,那位也被这帅朗这大的财气镇了下,眼睛骨碌一转,像在审视帅朗的身家,帅朗心思飞快立马顺杆爬着一指身后的桑雅:“你看我像没钱的吗?没钱能上这么漂亮的妞?没钱能开这么大的店,光这租金一年十好几万……您几位都不是第一拨来找事的了,只要上门的兄弟,您打听打听,咱从来可没亏待过,钱那是一分钱不少……您几位,不说了,一人十万……”

嘴得啵不停地说着,手舞足蹈着,除了带头人,下面这些跟着混的还真动心了,都期待地看着那位猪脸哥,这位也像被这个数字刺激了下,不过一时分不清真假,正迟疑着,桑雅俏手一指发言了,脆声斥着那位带头人:“吭个声呀,磨磨叽叽跟着娘们样?你抓趟人能挣多少钱?我可听说梁根邦被警察追得都快提不上裤子了,跟着他混有前途么?……告诉你们,现在有钱才是爷,是不是,老公?”

一说,一诈,然后再来个小鸟依人,问着帅朗,帅朗抿抿嘴,这双簧戏都不用排练了,俩人在这个上面默契得紧。于是很大气地一笑:“那当然……妞,对几位大哥客气点,没准以后得成朋友了,对了,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呢?”

没吭声,虽然被说动了几分,甚至于腮帮子上的肉都在**,那位领头的明显见多识广,轻易不会信人,略一思忖,还是原样不动一挥手指:“兄弟们,把他弄住了。”

五个手下虽有不忍,但还是围上来了,帅朗这才真的急了,左右挡着做着停着姿势喊着:“喂喂喂,等等等等,几位大哥,我说得难道不够清楚?难道我的诚意不够?难道大家和钱都有仇……”

“哈哈……够清楚,所以更得弄住喽,要不谁给我们钱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一对骗子啊……兄弟们,上……”带头的发话了,一听这打算,那些人脸上浮着笑意,慢步趋着,狞笑着,慢慢地缩小着包围圈。

桑雅紧紧地揽着帅朗的一条胳膊,稍显惊惧,不此时帅朗却坦然了,伸着手,把桑雅揽地膀边,睥睨的眼神左右挑挑,这当会儿反倒不惊不谄了,冷笑了声道着:

“活路不走、钱路不挑,你们找死路可别怨我啊……”

声音很冷,很恶毒,几位围上来的或大或小、或圆鼓、或三角形的眼睛都不自然地跳了跳,回头看看带头的,毕竟是头回在大众场合抓人,要是出了茬子确实讨不到好,稍一迟疑的功夫,桑雅听到了嘎嘎几声刹车的声音,眉头刚刚一锁,身边的帅朗大喝了句:“在后面,都他妈上来……”

这回是实打实的发飚了,中气十足,字正腔圆,话音刚落,从路两头、从后门里,趿趿踏踏直冲出过来一二十人,拿板砖的、提棍棒的、抄椅子的、提酒瓶的,霎时间把这六个不速之客围在中间,几个人稍稍失神的功夫,帅朗拉着桑雅就近找着一家店铺的后门吱溜声蹿走了……桑雅跟着帅朗无意识地跑出了这家办快餐的店,出了店门一绕又回到了工艺品店里,分开人群再从后门出来,这一眨眼功夫,被包围,成了反包围了,帅朗已经立到包围圈之外了。

是防备有人上门讨债的,却不料此时派上用场了,虽然事发仓促,可来的人也不少,老皮侄子带着帮送饮料的、程拐手下那帮卖盗版的,还有在店里批发货的小贩,这些人只要说宰生客欺负外人,那来劲得很,帅朗站在人群之后,远远地盯着那六个拿着家伙不敢动手的来人,嗤笑着喊了句:“兄弟们,这几个货想来咱们景区抢饮料和工艺品生意……想对我老人家下手,愣着干什么?让他们长长记性……”

这些人动手有所顾忌,可帅朗在景区已经无所顾忌了,话音刚落,那几个背靠背戒备着,冷不防额上、脑袋上、鼻子上一疼,哎哟刚一捂,跟着眼前一黑,明显感觉到阵势一乱,踢、踩、跺、打雨点般地落到身上,登时间爹呀妈呀叫喊一地乱滚。

桑雅着实惊住了,那几位是不小心头上着道了,惊讶地抬头,却见得店里那两位一胖一瘦带着几个人,埋伏在房顶上,见桑雅抬头看,还得意地扬扬手里的弹弓,敢情是上下同时动手,这几位糊里糊涂着道了,一不小心被脑袋被扣个布袋,这么多手脚,霎时就得丧失战斗力,一转眼,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几位,都在地上哀号乱翻滚着,不时地被意犹未尽的小贩小商踢一脚蹬一腿,一脚一腿上去,定是痛哼几声惨叫几句。

“行了,兄弟们差不多就行了……把他们弄到派出所,扰乱景区治安,让派出所继续收拾他们……”帅朗喊着,一喊应者云从,在这地方大伙都抱团一致对外呢,不料有不同意了,帅朗只觉得胳膊一揪,是桑雅,小声地附耳急声道:“别,别去派出所……”

“没事,派出所跟咱们一家。”帅朗得意道。

“不是……这是梁根邦的人,梁根邦可是通缉犯……”桑雅声音几近不闻,附耳一说,帅朗吓了一跳,白眼一翻,面对面瞪着桑雅,立时省过来了,吓了一跳,回头挥手喊着:“哎,算了算了……这次放他们一马,反正咱们也没吃亏……放下放下,掀开袋子……”

看来这群闲汉对帅朗倒是尊崇的紧,说送派出所就要拖着去送,说放一马,那就放一马,蹭蹭蹭头上的袋子一掀,却是景区兜售装东西的小布袋,正好脑袋大小,只不过掀起来以后,里头装的那脑袋可就比原装的大了不少,原来一个猪脸哥,现在六个都成猪脸哥了,帅朗在鼻青脸肿的几位中间好容易找到了带头的,几位揉腿的、揉肚子的、捂脸的,都不敢正视了,帅朗蹲下来盯着这位,鼻血长流、左腮奇高、右眼青肿,威风是煞得一点不剩,帅朗倒没落井下石,斜斜盯着道:“我不管你是谁,不过我警告你滚远点……再他妈没完没了,用不着我收拾你,就凭你是梁根邦的人,雷子揪着都得整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