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艾艾的笑了一下,李思赞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就散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片沉重的哀伤,本以为南公子再薄情,也会当着她的面告诉她这些都是谎言,何意因为如此就装作不相识?

这种感觉很复杂,李思赞不懂自己这是为什么,可她还是恨不起来,她只在心底小小的惆怅了一番,转而又精神亢奋了起来。

因为南公子面前她向来是欣喜的,就算她的脏手摸了南公子的衣袍,她都觉得那是馈赠。可偏生见到井危之后,她觉得自己会颓然的滋生出一肚子的火来,恨不能上前抓着井危将他挠的满脸开花。

曾经的李思赞是真的喜欢井危,不是因为他是花家的公子,不是因为他的外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说不清道不明,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才会不顾所有。

可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厌烦,因为她觉得井危绊住了她的自由,搅乱了她去追求爱情的方向。

她扔了一下手里的茶壶,“井危,我讨厌你,是不是你看到了我被南公子拒绝,你很是高兴,你走,你走。”

井危被李思赞再一次气走了。

她反倒高兴起来,抬头望望天色。

还早!

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再去一趟南府。

她想,这回要当面问清楚,或许昨日是因为南公子有难言之隐呢!

李思赞穿衣起床,草草的擦了一把脸,就披着衣裳出去了,完全靠徒步的她绕了大半个皇城,才走到南府门前。

望着那高高的匾额,李思赞还是决定先敲门,这样好过一次次的翻墙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哪知晓,刚刚一抬手,南府的大门就开了,南公子一身灰白长衫,翩翩如仙,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李思赞的面前。

李思赞愣了许久才笑着上前,露出一张如画的脸,“南公子,我又来了。”

南公子面色一怔,目光中添了几分惊骇,一挪身,旁边挤过来一个人,圆圆的脑袋瓜子在李思赞面洽晃来晃去。

李思赞浑身一震,惊恐的望着她和他。

其实,人最大的可悲就是树立敌人,而且那个敌人还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敌人。

李思赞最大的悲哀就是将南公子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看成了可憎的敌人,并且,这个敌人还比她占得了有利的先机,因为她就在南公子的身边,异常的亲昵。

“公子,这位是?”

李思赞神情一恍,定睛望着南公子的脸,又看看那个丫头的脸,不禁心底一种酸酸涩涩的味觉就冒了出来,“我是南公子的人。”李思赞如此说。

南岳一怔,忙拉住了身边的丫鬟,对她温柔的道,“你先回去将房中的那只折扇拿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那丫头乖巧的一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多看了李思赞两眼。

直到那丫头走远,南公子将李思赞推出了门外,冷冰冰的道,“你到底是谁?”

李思赞看着面前样貌身高体重都是南公子的他,为何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乃至于一种强大的疏离感压迫过来的时候惊的她浑身战战。

李思赞没头没脑的邹了一句,“我娶你,好不好?”

南岳眸子一冷,说不出的烦闷涌上心头,“方才爹还说叫我娶了那家的千金,谁人都知我只对南湘上心,如今又不知从何处跑来的一个野女人到这里捣乱。该不是那家千金派人来试探我?也好,你回去告诉那小姐,我是不会同意娶她的,回去吧!还不快走?走走走……”

一连三个走字,仿似一柄尖刀在李思赞的心上刻出了一连串的伤痕,痛得她险些滴出泪来。

“南公子,我……”

那南岳却好似未瞧见一般,全然没了往日在李思赞眼中的风度翩翩,不知那泪水为何如此的发冷,在她的脸上流出两条清晰的白冰。

“什么南公子,这皇城姓南之人比比皆是,不要在这里撒野,快走,从今往后不要叫我看见你,晦气!”南岳一甩衣袖,那衣袖一抬一落之间,险些就要打在李思赞满是泪水的双颊上。

李思赞惊的心尖一缩,兀自退让开来,看着南岳被那边已经跑来的丫鬟牵着,脸上的火气瞬间就降了下来。

“为何去了这般久?”南岳拍着那丫鬟的手。

“公子,南湘遇到了老爷,老爷说了,这门亲事叫南湘死了这条心。”一颗泪落下,南湘低头轻轻拭着。

“不哭,不哭,有什么大碍,我一样会娶你,爹不同意,我同意就是了,大不了我们再回那镇子上去,那个宅子可是为你买的。”

南湘仍是一脸的委屈模样,娇滴滴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她微微抬眸,被南岳拉在怀里,“不哭,咱们暂且先去那边走走,今日天气好的很。回头我再求求我爹就是,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成亲一事理应是你,爹却非要安排我娶什么王府里头的女人,哎,我如何舍得你?”

李思赞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看着南岳与南湘你侬我侬,她仿若这南府门前的一尊石像,任由风吹雨打,站成了自己的一道风景,而在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碍人眼的障碍罢了。

李思赞不知晓为何她的南公子为何会这样,更是不知那个谦逊隐忍的南公子突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只知晓,现在的她是痛的,痛的浑身无力……

望着,南岳与南湘携手而去,最后只留一点点的黑芒在李思赞的眼眸之中。

好似巷子那头的印记就这样贴在了她的眼睛里,任由泪水如何成灾的落下,那黑芒依旧不散,焦灼的她浑身难受。

日光大好,天空之下飘动着屡屡白云,云朵飞动,被微风牵扯的前进。

就在白日晃人眼目的长街上,李思赞独自一人走在灰白的青砖上,脚下的步子沉重如浪,每迈上一步,就要扯断她全身的神经。

李思赞从未感知像今日这般通过,或许是失落,或许是空无,而更多的是欺骗之后的那种痛楚。

南公子可以不与她相认,可以就这样将她推开,可他却处于一种无法说出的欺骗,将李思赞的梦一点点的击碎,最后又亲手碾压成灰烬,任由风吹散去。

“死丫头,你去了哪里,叫我好找。”

李思赞一抬头,瞧见巷子那头歪斜的一个人影,接着,一个一身银白色长衫的井危就这样大刺刺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李思赞眼角的泪桅杆,她也懒得去擦了,仰着面,对井危裂开了大嘴,顿时一声哀怨的哀嚎就这样响彻了整条巷子,“井危,我被骗了,被骗了。”

井危一脸的看好戏,漫步悠闲的走到李思赞的跟前,双臂抱肩,无奈的拍拍李思赞的肩膀,“人心险恶,不吃亏,怎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人叫恶人,你要知道,那南公子与南湘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吃住在一起,就是南公子出去拉泡屎都要带着南湘,岂会容得下别人?!”

“你混蛋,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李思赞从泪水中扬起一只粉拳,打在了井危的胸前。

“我告诉你了,你会相信么?还不是跟着那个南公子屁颠屁颠的跑了来,我说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现在吃了亏,该知道我的好了吧!?”井危一脸的得意,可瞧见李思赞那哭得伤心的模样还是有些心痛的,伸手想捏捏那肥颤颤的脸蛋。

李思赞伸出手,“啪!”扬手就拍掉了井危的手臂,厉声道,“你个王八蛋,你个阴损缺德的王八羔子,你不安好心,你骗了我一次还想叫别人骗我,你是何居心?!”

井危被那一下子打的有些受惊,愣了愣才晓得李思赞是在说什么,原来她是在怪自己为何不将事情说清楚,一转眼就在皇城见到了自己。

井危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不怕死的用被拍的红肿的手使劲的撞了一下李思赞的肩头,“走吧,擦干泪水,我回去跟你说,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对不再骗你,可好?”那语气陡然降了八度,温暖的好似三月的天气。

李思赞抽噎着,挂着泪珠子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真的?”

“那是自然,谁叫你是我的妻子呢!”

李思赞撇撇嘴,即使不情愿的点点头,忽而又道,“我不要做你的妻子了,我不喜欢你了。”

“为何突然不喜欢我了?”井危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疼。

“因为你变了样子,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井危,我与你不熟。更何况,你已经休书于我,你骗了我,跟别人一样喜欢骗我,我不喜欢说谎骗我的人,谁都不许对我说谎,不许。”这句话是出自李思赞的真心。

实话伤人,一点不假。

井危微微捂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他觉得,那里有些东西碎了。

李思赞迈步前行,偶尔的抽噎还在前方回**,身后就是慵懒的步调的井危,那张带着笑的脸上艰难的挤出一条尚且还能见人的神情。

两人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各怀心事,各自伤心。

“啊,救命啊,救命啊……”

远处,一个粗哑的嗓音传来,声音中透着惊恐,又喊着极度的压抑,可那一声声尖利的吼叫是极具有穿透力的。

惊动了这边漫步走着的两人。

先一步窜出去的是李思赞,循着声音跟过去的时候她却瞧见了正弯腰将地上的要饭花子拉起的井危。

李思赞不满的冷哼一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是几个乞丐,已经走了。”井危淡淡的应着。